我有一座悬剑山

第二十二章:文圣人、武宗师

    于飞端着瓷碗蹲在院子门口吃面,瓷碗上青红釉色极为喜人。

    许重阳掏出钥匙,准备打开孙婆婆院子的门,看见于飞之后,想了想便放下锁头,朝于飞家走了过来。

    “你昨晚没在家?”于飞滋溜一口,吞了一大口面条,用捏着筷子的手朝后指了指,“那里还有一碗,吃不?”

    “不了,不饿。”许重阳蹲在阶梯下,看着于飞狼吞虎咽的吃着面条。

    一直以来,许重阳都特别喜欢看着于飞吃饭,无论是什么,他都速度极快,并且吃起来很香。

    “我问你呢,昨晚你咋没在家?”于飞换了个姿势坐在台阶上,伸出筷子点了点许重阳。

    “金叶巷那边,以前那家正心武馆知道不?”许重阳斟酌了一下,说道:“正心武馆被人买下了,那个馆主见我天赋异禀,哭着喊着要我跟他练拳。”

    “嗯?”于飞咬着面条,神色凝重的看着少年,“你没毛病吧?金叶巷那边龙蛇混杂,能够买下正心武馆的人,会看得上你?”

    “你不信就算咯,等我练拳回来,到时候一拳就把你打趴下,让你叫我哥!”少年扬了扬拳头,憨笑着。

    于飞没有说话,将碗中的面条扒拉干净之后,直接走进了院子,看着少年说了句:“那我等着。”

    许重阳笑了笑,离开了于飞家的院子,准备帮孙婆婆清扫一下院子。

    院子里有鱼池、有菜地,鱼池之中锦鲤三尾,菜地里蔬菜长势喜人。

    少年独自一人生活,对于这种地里农事颇为熟练,小心翼翼的将那些杂草薅掉,又看了看鱼池上方那节竹子里流淌出来的清水,确定没有大碍之后,在书房里找到了鱼食缸,撒了些鱼食进去。

    孙婆婆穷困潦倒,但就算如此,家中的书籍、鱼食也是不能断的。

    少年提了桶水,拧干抹布趴在地上开始擦拭起来。

    “刚才那武夫不是说要你无论做什么,都要保持拳架的精气神么?”心湖里,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出。

    “擦地就是擦地,为什么你们都想要将这种东西与练拳融合到一起呢?”许重阳有些不理解,是,你们练拳,你们练剑都是极高极高的,那跟我现在有什么关系吗?

    “这些我不问,但你不是答应了人家,说要练剑?拳是人之延伸,刀枪剑戟百种兵器,哪一样都离不开拳的演化,练拳就是练剑。”那声音声音极为平淡,哪怕是对上这个被他们寄予厚望,很可能继承那座山的少年也是如此。

    毕竟,这些天才再怎么天才,也只不过是如同自己少年时。

    “练呀,但是我今天不想练。”少年放下抹布,坐在木地板上,双手交叉靠后撑着身子,“昨天是重阳。”

    “你出生的日子?”苍老声音微微泛起了一丝波澜。

    “嗯。”少年抬头看着门口,仿佛看到了那对中年夫妻正渐行渐远,其中那名妇人扭头,看了少年一眼。

    这一眼,蕴含了无数的情感,有不舍,有关爱,更多的则是彷徨与无奈。

    “九月初九,十二岁。”那苍老声音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沉寂了下去。

    ---

    云溪镇外。

    守着入口的张进山并没有随收藏家藏宝阁的撤离而离去,依旧在那座破落的院子里,一壶云中酿,一碟水煮花生,吃喝得有滋有味。

    云溪河的河水,也不复昨日那般奇特光景。

    撤掉了天幕之后,云溪河蜿蜒而去,那条铁索桥横亘在河面上,一辆辆马车缓缓离去。

    桥对面,一名牵着黄骠马的中年人正让开道路,与身边背着书箱的书童安静的看着出镇的车队。

    一名腰间悬着戒尺的老夫子带着一群孩子,有男有女,从镇子里走出,转了个向,正要朝着云溪镇西南方走去,看样子是要去那边的翠碧湖秋游。

    张进山认得这名老夫子,杜廷海,并不属于收藏家那些素质描画的灵魂,而是大离王朝岚桥书院派遣而来的教书匠。

    那些孩子便是云溪镇痒序里的学生,韩家的,方家的,李家的。

    这些高门大院里的人,自然不是藏宝地里经由画家高手描画出来的人物。

    张进山朝着杜廷海点了点头。

    杜廷海回了一礼,“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张进山笑了笑,举起酒壶,“杜先生进来喝点?”

    “不了,游学千里是游学,就近而游也是游学,孩子们学业要紧。酒嘛,先余着。”杜廷海拱了拱手,带着那群孩子远去。

    云溪镇这座藏宝地里,高门大院与大离王朝的关系千丝万缕,这群自小便在痒序内读书的孩子,与许重阳、于飞之流是两个概念。

    只不过于飞有些特殊,本来收藏家还打算待价而沽,但自家院子里忽然跑出来一头猛虎之后,收藏家也没了心思,将于飞一并卖给了大离王朝。

    这些隐晦之事,张进山自然不清楚,但那名站在铁索桥对面的中年儒生却是清楚的。

    “蝇营狗苟,为利来往。”中年儒生看着收藏家的车队缓缓离去,牵着马迈上了桥头,那名背着书箱的书童“哎呀”一声连忙追了上去。

    而在桥中,一名负着双手的矮小老头正站在铁索上,居高临下的俯瞰着这名中年儒生。

    “一座云溪镇,有必要让你亲自过来?”

    “您在这里,哪怕是一座村,这座村都是天底下武道最高的村子。”中年人毫不在意的拍了个马屁,惹得他身后的书童翻了个白眼。

    自家老爷什么都好,就是这个拍马屁的习惯,怎么都改不了。

    “行了,你不要跟我来这一套,我不吃!”矮小老者皱起眉头,“现在你们大离王朝屯兵南边,与庞氏王朝摩擦四起,你不坐镇上京城,跑这里来做什么?”

    “首先呢,是要将五岳定下来,刚好大方的收藏家将云溪镇让了出来,那么那座云烟峰,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中年儒生朝着老者拱了拱手,笑眯眯的说道。

    “定北岳?”矮小老者有些讶异,“大离王朝胆子挺大啊,元蒙国长生山那边的反抗力量近年来可是愈发壮大了。”

    “所以啊,我来这里,不正好见一见那位国师与公主嘛。”中年人揉了揉书童的脑袋,从他背后的书箱里抽出一张金色纸笺,“定北岳一事,还需要您帮个小忙。”

    “大离王朝没这面子。”矮小老者冷笑。

    “您看过这张纸笺,应该就会答应我。”中年儒生说的并不是答应大离,而是说答应“我”。

    矮小老者伸手接过金色纸笺,扫了一眼便收入怀中,神色不变:“到时候来武馆通知我。”

    “多谢武圣。”中年儒生弯腰躬身,而他身后的那名书童在听到自家老爷说出这四个之后,便觉得老爷拍马屁一点也不丢人。

    杨惊蝉点了点头,“徐卧龙,我很期待。”

    “我也很期待。”中年儒生,大离国师徐卧龙轻声说道。

    铁索桥下,云溪河水悠然东去万里。

    铁索桥上,文圣人武宗师相对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