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顾初寒道:“俏姐儿一向对嫡夫人冷言冷语，对嫡夫人从未感佩之心，出言中伤嫡夫人，也是情理之中，情理之中的事，再如何过分，都算不得狼心狗肺的。”

    “你······你敢讽刺我？”

    顾初俏大怒，对上顾孟至冰冷的目光，登时不管不顾，想着为自己辩解，便絮絮道：“我也是为寒姐儿好。从二进门转廊通往寒烟阁的路上都被嫡夫人种满了薜荔，那薜荔极易生长，将那幽径上堵满了，那转廊尽头的丫鬟们都是嫡夫人的人，都不肯帮寒姐儿拔出那些薜荔。我，我不过是，不过是好心说要帮她罢了。”

    顾初俏委委屈屈道：“那薜荔十分不易拔除，我不过是嘀咕了几句嫡夫人不体贴寒姐儿，还不如请我娘派人替她拔出薜荔算了，她便多心，说我欺负她没了生母，说我瞧不起她，还说我挑拨她与嫡夫人关系，爹爹不信，派人去那幽径上看看，是不是长满了薜荔。”

    阮姨娘闻言，心中更喜，能把战火再烧到嫡夫人身上，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柳姨娘也忙替顾初俏分辨道：“俏丫头这孩子一向好强又自尊。好心帮寒姐儿说话，替她出主意，她不肯接受，还说俏姐儿挑拨她与嫡夫人关系，她到底气盛，一怒之下，便朝寒丫头丢了扇子，也是情有可原。”

    闻言，顾孟至由不得沉吟道：“府里甚少种植薜苈，怎么会种到寒丫头院子那条道上了？”

    阮姨娘笑着道：“许是夫人粗疏了吧。”

    说到这里，柳姨娘便把嘴一瞥，道：“粗疏，哪里粗疏了呢，我看嫡夫人一向精细，怎会粗疏？”

    柳姨娘道：“今儿嫡夫人从外头回来之后，便直奔我寒柳院，说什么外头人都在编排她，还说是我背后捣鬼，我哪有那个闲工夫，更没有那样狠毒的心思。”

    说着，将手一指，指着那桌案上一摞摞的经书道，“我从早到晚地抄经书，为允儿超度，哪里有闲工夫编什么话本编排她呢。她却还来找我质问。”

    顾孟至提及此事，便心头一紧，将手在桌子上重重一拍，道：“我这就去找夫人。外头都在议论我顾府，不能让顾府丢这么大的脸面。”

    顾孟至说着便起身出去。

    顾初俏本是故意刺激顾初寒打自己好向父亲邀可怜的，不想竟被顾初寒一套说辞挡了过去，现下这一巴掌算是白挨了，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愤怒地跺脚。

    顾孟至才一出寒柳阁，便往长松院跑来，才到长松院，便听下人回禀说嫡夫人正在祠堂内脱簪请罪。

    顾孟至闻言，心中有万千恼怒，也烟消云散，只是催着下人，迅速往祠堂赶去了。

    阮姨娘与柳姨娘都不住地派人往长松院里头打听，都听到了嫡夫人在祠堂脱簪请罪的消息，二人异口同声地啐了一口：“还真是会装。”

    祠堂里，嫡夫人正跪着，顾孟至才一进去，便听到嫡夫人凄楚的声音：“都怪我，操之过急。寒儿这孩子自幼便没了生母，所以养成了寡言少语不爱出风头的脾气。”

    嫡夫人自怨的声音传来：“这孩子不爱出风头，性子又冷淡，这是她第一次跟我说被人欺负，居然还是一个下人，我自然是要为这孩子出头的，也不管他是不是柳姨娘的心腹，便为着寒丫头罚了那小厮，谁知，便因为这个引起争端来，媳妇自掌管中匮以来，内外无不称赞，现如今，竟被人编排成那样，被人将媳妇与柳姨娘之间的嫌隙到处编排，丢了媳妇的面子是小，可丢了整个顾府的面子媳妇实在寝食难安。”

    隔着窗纱，便能听到嫡夫人的自怨自责，顾孟至心里一动，忍不住推开门，直接走了进去，拉起了嫡夫人道：“阿淳，此事不怪你。”

    “老爷……”嫡夫人看着顾孟至，忍不住眼眶一红，便将头搁在了顾孟至肩头，道：“让顾府蒙羞被人议论实在是我这个做主母的不好。”

    顾孟至摇摇头道：“允儿的事，也就是府里的人知道罢了。中伤顾府的定是府里人。”

    嫡夫人低头，一副贤惠的模样，淡淡道：“现在重要的绝不是追查到底是谁在暗地里损伤我顾府名誉，而是平息流言。”

    嫡夫人道：“老爷，最好的平息流言的方式不是禁止他们传谣言，而是我与柳姨娘亲自出面，正面我们二人亲密无间，相处和睦。”

    顾孟至闻言忍不住点头，道：“你说的对，这才是最好的法子。”

    “只是，不知道柳姨娘那里，会不会答应呢，允儿是她的陪嫁，是她入府后的心腹，因为挑衅寒丫头一事被我罚了二十棍之后便死了。死的倒也可怜，柳姨娘一定为这事心里怨恨于我，我要她陪我一起出去，做出姐妹情深的样子，不知她是否会答应。”

    见嫡夫人说的为难，顾孟至当即朗声道：“这不必担心。书丛是我顾府的一份子，如今我顾府被人议论，便是她被人议论，顾府上下一体同心，要她帮你，她怎能推辞。”

    听顾孟至这般说来，宝絮便适时开口道：“夫人今日从外头一回来，便直奔寒柳阁，那柳姨娘连个礼都不见，我们夫人低声下气地求她，她也不肯帮这个忙。恐怕要老爷开口，柳姨娘才肯与咱们夫人冰释前嫌呢。”

    顾孟至闻言，登即将手一摔：“真是岂有此理。书丛竟为了一个小厮这样记恨于你？还有那个俏丫头，她和寒丫头，居然为了你差点打起来。”

    “打了起来？”嫡夫人不解其意。

    顾孟至乃解释道：“俏丫头说你在幽径上植了薜苈，薜苈长了满径，寒丫头都走不了路，俏丫头气不过，骂了你几句，寒丫头便为了这事和她吵起来了，寒丫头的丫鬟和俏丫头的脸上都见了彩。”

    嫡夫人闻言，不禁微微一怔，随即才缓过神来，“寒丫头竟为了我和俏丫头打起来？”

    似是不敢置信。

    顾孟至点头：“是啊，不过，夫人你为何派人在幽径种植薜苈？二进门通往寒烟阁的路里，幽径是最近的，你这样做，难怪俏丫头会觉得你欺负寒丫头了。”

    嫡夫人闻言，乃一笑道：“我并没有做出这样的吩咐啊。”

    宝絮忙道：“夫人，许是丫鬟们听错话了。您不是说要在幽径上种两排蜜茘吗？定是那听话的丫头口齿不清，将蜜茘听成了薜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