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恨棠？”大理寺丞闻言放下手中茶碗，将窗子一推，瞧清了那撒疯的少年郎的模样，指着他道：“果然是他，就是他上次撒酒疯，把庶子的腿打断了！”

    “就因为我庶子喊了他的名字，他一边压着我庶子打，一边大哭大叫：让你别喊我名字，你还敢喊！你还敢喊！”大理寺丞感慨一番：“以前我去叶府做客的时候，这孩子还好端端的，竟然就发疯了，真是造化弄人啊！”

    叶侍御史正与同僚们在另一个厢房谈天说地：“今儿顾尚书府的嫡小姐生辰礼，你们送的什么礼物？”

    “我去年送的灵芝人参，他家嫡小姐不是生病，三年内不得入书斋读书，不然会犯灾吗？如今三年之期已过，我看顾家嫡小姐今年会入玉晚书斋念书，所以我备了文房四宝做贺礼。”

    叶侍御史道：“我家夫人与顾氏嫡夫人交情颇好，所以没备什么大礼，反正我们一直交情不错。”

    “老爷老爷，不好了，庶少爷在外头发疯呢！”

    “什么！这个孽障！他在自家发疯就够了！为什么还要到顾府来丢人现眼！”

    叶侍御史说着就要冲出去，被韩侍郎拦下来了：“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反正今日太医院的掌院大人也在，不如请他看看令公子，我记得往日去府上做客，令公子还是很知书达礼的。”

    “对啊对啊，不要冲动，有没有可能是犯了煞，冲撞了什么？所以发疯了，柳侍郎不是认识驱除邪祟的术士吗？我知道你与柳侍郎在朝务上不和，不如请顾尚书从中调停，让他请术士给令郎驱除邪祟，看看令郎的疯病能不能痊愈。”

    另一头，叶府丫鬟婉儿已经飞跑到了朝云水榭了。

    “夫人，庶少爷来了，他在下面喊您的名字，要您去见他呢！”

    叶，韩，楚三位夫人正在说笑，互相承诺日后要互相帮扶，且承诺日后子女入了玉晚书斋要相互帮扶。

    正说得畅快，就听丫鬟婉儿飞冲进来，气喘吁吁道：“夫人，不好了，庶少爷在下面发疯呢，还在喊您的名子呢，他怕是真的发疯了。”

    叶夫人闻言，沉声一笑，“叶恨棠发疯就好，就怕他回过味儿来，不发疯了，那才叫我吃不下睡不着呢！”

    贾熙悠说着起身，叶照柔随之起身，楚淳姬，顾初悦，顾初梦等也跟了过去。

    顾府庭院内，已经汇集了不少达官贵人围观叶恨棠。

    顾初俏见他发疯，又听人窃窃议论，说他打断过大理寺丞庶子的腿，便怕他真的发起疯病来，会伤到自己，忙悄无声息地退避到了一边去。

    顾初蕊见顾初俏走了，自己也躲到一边。

    顾初寒持着一枝花偷看他，只觉得堂堂侍御史之子，竟然弄成这副狼狈德行，委实可怜，又听人议论，说他曾经是个知书达礼的人，后来无缘无故就疯了，心中更是怜悯。

    不知何时，宝珠已经走到了顾初寒身后，轻声道：“小姐，您别站在这儿，万一那个男的真的发起疯来，误伤了小姐您。”

    顾初寒镇定地站在转廊上，淡然道：“让我仔细瞧瞧，听说这位叶少爷从前是个知书达礼进退有度的，怎的会突然就疯了，我想想咱们嫡夫人待我的手段，再想想叶府夫人与咱们嫡夫人亲厚，又想想叶公子极可能是被他们府上嫡夫人害成这样的，同是可怜人，我不想躲开。”

    宝珠“啊”了一声。

    徐忠躲在楚戈身后，对汪挽之说道：“刚刚就是他推的你，他叫叶恨棠，是叶府庶出，听说发起疯来打断了别人一条腿。楚戈，咱们躲远些。”

    楚戈淡淡：“不躲，我不怕。”

    说着又将目光越过叶恨棠的肩头，望向转廊的顾初寒，轻声道：“你看那位庶小姐，她的姊妹都躲的没踪影了，唯独她依然镇定地立在廊下摸花。”

    徐忠叹服：“……”

    汪挽之无语。

    正是场面凝滞之时，叶夫人在丫鬟簇拥，姐妹环绕之下款款走来。

    只见她面色忧虑，神色急切，可是步子却依然稳重。

    “怎么了，怎么了，恨棠，你怎么了？不是让你在府里待着吗？”叶夫人的声音明显有微微的颤抖，那“恨棠”二字喊得十分之重。

    “毒妇！”叶恨棠的双目瞪时红了，恶狠狠地盯着走过来的叶夫人怒道：“你不要叫我叶恨棠，你这个毒妇！”

    叶恨棠嘶吼：“你知道我母亲的小名带有棠字，所以你给我取名恨棠。你在诅咒我的母亲，你让一个儿子的名字寓意是厌恶母亲，你太恶毒了。”

    叶夫人闻言，立刻以帕抹眼泪，解释道：“究竟是谁在挑拨我们！我给你取名叶恨棠的本意是恨海棠无香，你出生的季节海棠盛开。你母亲只是个风尘女子，她的小名是什么我和你爹都不知道。”

    叶夫人说的是事实，可惜又叶夫人之前的挑拨在，叶恨棠自然以为她在撒谎在狡辩，立刻暴喝道：“你撒谎！你狡辩！”

    叶夫人见他这般癫狂模样，便放下心来。

    叶恨棠又怒喝：“我问你，你为什么，为什么破坏我母亲的祠堂？”

    叶夫人闻言，解释道：“并没有啊，我只是想着，你这个孩子整日颠三倒四地睡在祠堂里，我怕你着凉，特意派丫鬟送被褥去祠堂里，已经入夏了，祠堂附近花草多，我怕晚上有虫子去咬你，所以特意派小厮送驱虫药去祠堂，还派小厮打扫了祠堂，何时破坏你母亲的祠堂了？恨棠你何必这样污蔑我！”

    那恨棠二字咬的极重极深，在旁人听来，只道是叶夫人心酸已极，故而高声泻怒。

    在叶恨棠听起来，却无异于戳他的心，掐他的肺。

    “你还敢侮辱我母亲！”叶恨棠将手中酒坛直接砸过去，砸向了叶夫人。

    “啊！”

    几个女眷吓得花容失色，纷纷退避。

    “孽畜！”叶侍御史走了过来，直接扇了叶恨棠一巴掌，“你这个孽畜，嫡夫人待你还不够容忍吗？你竟然这样丢我们的脸面！”

    “老爷，不要啊，不要打他，他已经这样地癫狂了，老爷不要再打他了吧！”

    叶夫人走上去扯住了叶侍御史。

    众人闻言，纷纷感慨：“这叶夫人真是个好人，是个善良又仁厚的嫡夫人啊。”

    “是啊，又派人给侧室夫人的祠堂打扫，又这样维护癫狂无理取闹的庶出，叶夫人可真是好人啊！”

    叶恨棠听到众人的赞叹，狂吼道：“你们为什么不信我，她就是个毒妇！她特意给我取了犯母亲名讳的名字。”

    “够了，我说了多少次，连你爹我都不知道你娘的小字是什么，嫡夫人又如何知道，你到底是怎样地失心疯，会认为嫡夫人害你，害你娘！”

    “爹！”叶恨棠凄凉地看着他父亲，道：“是她和她的丫鬟亲口告诉我，说我娘的小字带棠字的。”

    叶夫人矢口否认：“没有，你胡说，你当真是失心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