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你一下问了我那么多问题，我回答哪个是好呢？”宗上脸上的笑意还未褪去，语气中又多了份戏谑。

    一旁凶相毕露的小石，宗上看都没看一眼——它要是一心护卫小蝶，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杨老弟毫无反抗地被扑翻在地的场景仍历历在目。

    在宗上的提醒下，小蝶才意识到自己竟问了那么多问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叔，周婶儿的手指能接上吗？”她问了一个她最关心，也是最重要的问题。

    “刘大夫确实能治好周嫂的手指，不过她却放弃了治疗。”

    宗上的话刚说了一半，小蝶便打断了他：“为什么周婶儿放弃治疗，少了一根手指很多事情都没有法子做了。”

    宗上瞅着小蝶焦急的笑脸，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头顶。

    “小蝶先不要急嘛，听我把话说完。”小蝶安静下来，聚精会神地等待宗上为她揭露谜底。“周嫂放弃了治疗，选择了用于医治断指的费用，四百枚金币。”

    “大叔，你为什么不阻止她？金币有手指重要吗？不行，我得去劝劝周婶儿。”

    小蝶转身就欲跑出门外，却被宗上叫住了。“小蝶，我和钟大哥已经劝过她了，没用的。而且周嫂决定在留阳城中置办一座宅院，她和小年将长期生活在这里，不回卯村了。”

    小蝶呆愣在原地，不明白周婶儿为什么要这么做。有了钱，生活了数十年的家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吗？

    “小蝶，世间的人千奇百态。有的人视钱财如粪土，有的人却永远嫌钱不够花；有的人有情有义，有的人却寡情薄意；有的人知恩善报，有的人却认为理所当然……我们改变不了他们，可以做到的也有限，能帮多少算多少。”

    从宗上的最后一句话中，小蝶听出了他的善良和无奈，她想宗上一定尽了最大努力帮助周婶儿了。

    “大叔，虽然你说的话我还没有经历过，没有切身体会过，但我相信你说的是正确的。谢谢你帮助周婶儿，大叔。以后你做饭的时候，我就给你打下手，我欠你的实在太多了。”

    宗上望着小蝶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笑了。

    “大叔，那个白胡子老爷爷就是因为没能给周婶儿医治断指才不高兴的吗？”

    宗上尚沉浸在小蝶温馨的话语中又被她揪了起来。“也是，也不是。”

    “大叔，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嘛。”

    “你嘴中的白胡子老爷爷是留阳城首屈一指的名医，他确实因为没能给周嫂治疗而不高兴甚至愤怒，却不是因为没能救死扶伤，而是眼睁睁看着四百枚，甚至更多的金币从他眼前飘了一圈，结果落到周嫂的口袋中去了。”

    “大叔，是不是给那位大夫四百枚金币，他就肯继续医治周婶儿了？”

    听到这句话，宗上狐疑地看向表情凝重的小蝶。

    “小蝶，不要在这件事情纠缠下去了。路是周嫂自己选的，我们已经兑现了对她的诺言，无需做更多了。无论周婶儿还是刘大夫都是贪恋金钱之人，唯一不同的是，周嫂是迫于生计，想要满足小年一切合理不合理的要求，而刘大夫的贪婪则是骨子里天生的。”

    “像这样的人，无论你给了多少钱财，他们都好像无底的深渊，永远填不满的。或许不给他们反而更好。”

    小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眸子里闪着苦苦思索的光辉，柔嫩的小手里攥着一颗晶莹剔透的宝石。

    “小蝶，木子，时候不早了，你们各去各的床上休息吧，希望明天留阳城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热闹。”

    小蝶带着小石走向门口，一只脚已经跨过了门槛，回头对宗上扮了个鬼脸。“大叔，酒馆里的厨师做的饭太难吃了。以后还得你这个神厨亲自下厨才行。”

    宗上笑着点了点头，小蝶和木子便离开了。小蝶走后没多久，店小二按照之前东家的吩咐轻轻地敲响了房门。

    “进来。”

    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又被小心翼翼地关上。“东家，我来了。”店小二两手放在身前，不住地互相揉搓着，脸上挂着恭敬的微笑，眼中闪着激动兴奋的光彩。

    “这里是二十枚金币。”宗上指了指身前桌子上的一个袋子，“你收起来吧。”

    店小二嘴里说着怎么能要这么多钱，人却好像被一根无形的绳子拉扯着不由自主地走到桌前，颤巍巍地拿起了钱袋。

    “以后的日子我还会外出，甚至一两年才能回来一次。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将这座酒馆为我打理好。待回来时，如果一切都像现在这般井然有序，我还会重重赏你。”

    宗上平淡的口吻中透着一股似有还无的命令语调，店小二全神贯注地听着他的指示。

    “跟我一起回来的钟大哥会不定期来留阳城，到时他会替我查看酒馆的生意、账目等，你待他如待我。记下了吗？”

    店小二一边默念着宗上的话，一边顺从地点点头。“东家，请您放心，我一定按照您的嘱托办事，不出任何差错，不给您丢脸。”

    宗上盯着店小二诚恳的眼睛，良久之后才“嗯”了一声。

    “还有一件事要你去办。明日你在城中为我找一座宅院，价钱约莫六七十枚金币。待集市过后，你领着那对母子去看一下，如果她们中意便买下来。”

    店小二迟疑了一下，却没敢开口。

    “可是有什么难处？”宗上眉毛微微上扬，烛光下炯炯有神的眼睛凝视着店小二。

    “困难倒没有，只是买宅子的金钱是您出，还是那名妇人出呢？”

    宗上扬起的眉毛塌了下来，沉吟片刻后，只说了一个字——她。

    第二天一大早，宽敞的后院里就热闹起来了。卯村的村民们早早就起来忙着整理货物，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兴奋期待的笑意，以往留阳城市集，他们的货物总是被哄抢一空，卖出好的价钱。

    宗上从房间中走出来，村民们都向他点头致意，感谢他的大方和好心。

    “钟伯伯，你领着大家伙先去吃点儿早饭，吃饱了才有力气。”

    钟伯伯拍了拍身边的一担货物，里面是些山货干果，笑吟吟地说道：“宗老弟，这就是我们的早饭。一想到能将这些东西变成金钱，我们哪里还有心思吃饭。”

    村民们跟着哈哈大笑起来，院子里充满了即将兑现劳动成果的快乐。小蝶揉着睡意惺忪的眼睛，来到宗上身边。

    “大叔，钟伯伯他们为什么这么早就起来了，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困。”

    对于小蝶贪睡的爱好，宗上早就习以为常了。“岂止不困，他们还不饿呢。”

    宗上无意间提醒了小蝶。“大叔，快点儿做饭去吧，昨天晚上我都没吃饱。我这就去叫上木子哥哥一起给你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