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大将军，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说错了，两万人族士兵能和我族五千精锐将士相提并论？”金戾皱着眉头，开门见山地向炎朗说出心中的怀疑。“大将军虽算无遗策，但这次怕是忙中出错，夸大其词了。”

    不仅是金戾，就连一直沉默的幽颖姐弟也转头盯着炎朗，幽羽更是毫不掩饰心中的疑惑。“大将军，恕我不敬，恐怕这次你真的是太高看人族，亦太低看我族将士。我虽年少，没有上过沙场，但有信心以五百之众击溃这两万人族士兵。”

    炎朗冲金戾和幽羽神秘地笑了笑，没有争辩。

    “金戾，你可曾记得当年因何救下张魈？”魔皇威严的声音将几人的目光拉到他身上。

    如果不是为了救张魈，自己就不会暴露行踪，或许汐诺就不会香消玉殒。只是如果时光倒流，大概自己还会那么做。金戾暗暗叹了口气，又体味一次苦果。“回陛下，微臣当然记得。”

    “既然你记得救了张魈，为什么却忘了五十名黑骑兵是如何死在四千名人族士兵手中的？本皇提醒你一句，那四千人族士兵可不像这两万人族经过严厉的训练。”

    金戾仍不认为两万人族士兵能够击败五千魔族将士——换个角度的话，他是对的。“陛下，微臣曾仔细询问过张魈。他告诉微臣，黑骑兵基本上全是死在混在人族中的神族将士手中。如果没有狡猾的神族将士，别说黑骑兵全军覆没，人族能够杀死一半黑骑兵就算奇迹了。”

    “金戾，凡事不要只看表象。你有没有想过只是因为神族将士的缘故才导致了那次的惨剧吗？”魔皇看上去在引导金戾发觉隐藏的真相，却有意无意地看看幽羽，好像在说给他听。“好了，这件事就说到这里。”魔皇伸了个懒腰，“本皇有点儿倦了，如果没有其它事情，你们就先退下。”

    “臣等告退。”

    炎朗和金戾向魔皇弯腰行礼后，转身走出简朴的议事殿。

    “大将军，你不要卖关子，赶紧告诉我两万人族士兵凭什么能够和我族五千将士一较高下？”刚走出魔皇的府邸，金戾一把拉住炎朗，满脸焦躁地问他。

    炎朗挣脱开金戾强有力的手，脸上又浮现出那抹神秘的笑容。“既然陛下没有告诉你原因，我自然不敢私下泄露秘密。不过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无论两万人族士兵如何训练，在正面交锋中都是不可能击败我族或者神族五千精锐将士的。”

    “连你都承认这一点，为何却说两万人族士兵能够抗衡我族五千将士，这不是自相矛盾，自己打自己脸吗？”

    “我觉得你最好把最后一句话对着陛下说一遍。兴许看在你勇气可嘉的份上，陛下一高兴就告诉了你原因。”

    金戾伸出手摩挲着光头，面有怯意，支支吾吾地说：“我……我……给我一百个胆儿，我也不敢跟陛下那么说话。”

    看见金戾窘迫畏惧的样子，炎朗开心地笑起来。

    “罢了，罢了，不说拉倒。”金戾不耐烦地皱起眉毛，气鼓鼓地瞪着炎朗，但后者不为所动，仍缄口不言。

    眼见炎朗软硬不吃，金戾只好无奈地放弃。沉默一会儿，他憋不住了。“大将军，你有没有觉得陛下今日好像哪里不对劲？一向厌恶奢侈浪费的陛下，怎么突然要大张旗鼓举行全族青年的十八岁成人礼，这可是要消耗很多钱财和物资的。”

    炎朗表情凝重，眼睛里闪着困惑的光芒，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也搞不明白。为了化解幽羽的怨气，如此铺张浪费委实不是陛下的风格。”

    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炎朗低声说道：“不过，这样做也好。正如陛下所言，我族已有很多很多年没有欢庆过了。趁此机会，正好可以洗涤压在我族头上的厚重乌云，重振士气，凝聚民心，让人们相信在这一代魔皇的带领下，我族的复兴之日不远矣。”

    金戾眼前出现极寒之地的皑皑白雪，茫茫冰原，那么多年魔族栖身在白色的世界中，几乎快忘记象征生机和活力的绿色。如今魔族坐拥赤阳关，周围肥沃的土地生长出茁壮的食物，滋养着魔族子民。是啊，哪怕为了这片可爱的大地，我族也应该大肆庆祝一番！

    他的脸上忽然露出唏嘘之情。“大将军，不如你我二人分头行事。我前往极北冰原，你留在赤阳关，如此不至于有所遗漏，误了陛下嘱托的大事。”

    炎朗审视着金戾，好像遇见久别重逢却容颜大变的儿时好友。金戾身子向后歪了歪，斜着眼回应炎朗。“喂，大将军，为什么这么看我？是我脸上开了花，还是头上长出了黑发？”

    炎朗收起目光，摇了摇头。“恐怕今日最失意的人是我。陛下兴致高昂，幽羽志得意满，张魈摩拳擦掌，连你——我敬重的骠骑将军——亦抢先一步，挑了个美差。”

    金戾读懂炎朗的眼神，两人转头望向北方，脸上爬满怀念之情。

    一弯下弦月孤零零地悬挂在天上，睁开清冷漠然的眼睛扫过黑乎乎的大地。当她路过留阳城时，被一座老宅的灯光吸引住，停下匆忙的脚步。

    留阳城只有两三个地方闪着光亮，似乎大地和天空倒了过来，那些光亮如同飞在空中的萤火虫，而老宅发出的光明则堪比星辰。月亮驻足不前，侧耳细听，渐渐地蹙起眉头，抿紧嘴唇，整个身体攒在一起，看上去更弯了。

    老宅不时爆发出混杂着呵斥、咒骂、下流的哄堂大笑，再靠近些还能分辨出软弱无助的苦苦哀求声。新生的月亮生气了。她推开半掩的窗户，挤了进去。

    一群形形色色，老少不一的男人围在一张方形桌子旁边。有的人瞪圆眼睛盯着桌子，有的人闭上眼睛，嘴里絮絮叨叨，有的人双手环在胸前，摆出高冷的姿态，一只腿却抖个不停……

    怒火消失了，好奇心驱使月亮过去。她借着晃动的空隙看见桌子上有三个奇怪的物体滴溜溜转个不停……月亮觉得自己的心脏——如果有的话——跟着那三个物件跳了十几下，终于安静下来。那群男人又爆发出引她过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