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屿不放心把这个小胶囊快递给闻衍，打算在最近找时间直接去闻衍那边找他。

    在检测出这个胶囊的具体成分之前，他甚至不知道要不要让郁芃冉先暂停吃药，想了半天都没想出合适的借口，还是只能忍住了。

    那天裴耀宗出院，阵仗也不小，汪屿和郁芃冉还是抽空去了医院。

    彼时老人家正在接受当日最后的化疗，精神看着不是很好，但整个人的气色还是比之前那段时间好了很多。

    郁芃冉自觉站在最边上，默默看着不远处的裴耀宗。汪屿全程都站在她身边，时而看看裴耀宗时而看看她，心里依旧五味杂陈。

    在来医院的路上，他装作无意地问她最近有没有吃药，她说原本是正常服用，但因为最近例假还是停了。那瞬间他暗暗松了口气，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

    在没查出具体成分之前，他不能随便说话。

    裴耀宗结束治疗，管家在忙着带人收拾病房里的东西，整个病房里站着不少人，还是郑娇娇进来的时候嚷了一句“都站在里面干什么？还不赶紧出去”，围观人员这才陆续退出去。

    汪屿原本想跟郁芃冉一块出去，没想到突然被裴耀宗叫住。

    “小威啊。”

    他还是重新回到了病床边。

    郁芃冉眨巴眨巴眼睛，没上前，只是停在了原地，远远看着他的背影。

    “小威啊，上次跟你说的那些话，爷爷知道不合适，所以现在跟你诚恳地道个歉。”

    “不用。”

    说白了，他哪受得起。

    “现在娇娇也在这里，不如这样，我呢，就擅自做主一回，把郑家的小公主托付给你。娇娇之前也说了喜欢你，正好咱们裴家和郑家门当户对，结成一门亲事也不错，到时候你结婚了，我就能放心地把裴家的家业交给你。”

    说这话的同时，裴耀宗还拉过了汪屿和郑娇娇的手，把他们的手交叠在一起。

    全场寂静。

    连站在门口等着的杨扬都愣了，下意识看了眼还在病床边的老板，心里暗暗大呼不好。

    这什么跟什么啊？瞎点鸳鸯谱也不能这么瞎吧？

    Watson和郑娇娇能有啥关系啊？

    郑娇娇当初靠她爸爸出门走后门进PD公司给Watson当小助理的事情还没个后文，这人上了几天班就开始迟到早退，这段时间还违规使用了年假，Watson还没找她算账呢，裴耀宗在这插什么手？

    真的太离谱了吧？

    说难听点，要是Watson真的和郑娇娇结婚了，裴家的家业真的会交到他手上？裴耀宗和裴颂骅真的会同意让大汪董进裴家大门？梁霜不得直接疯了？

    你们裴家人到底还有谁的脑子能稍微正常一点啊？

    之前扯什么嫡庶之争就罢了，现在还搁这儿乱安排姻缘？真当自己是封建社会一家之长了？

    无语，实在无语。

    在杨扬已经想不到要用什么形容词来准确表达自己的心情的时候，他下意识看了眼同样站在这边的郁芃冉，注意到她也面若冰霜，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乖巧地靠墙站好，视线再次投向自家老板。

    ——也对，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离谱吧，更何况是差点同样被安排了的她。

    汪屿在裴耀宗拉着他的手的时候就开始犯恶心了，听到那番话之后更是差点当场翻脸。

    考虑到眼前这人还是个病人，这才让理智占了上风，没有出声，只是不着痕迹地抽出了手，压根没碰到郑娇娇。

    裴耀宗也不恼，径直看向郑娇娇，眼里满是长辈的慈爱：“娇娇啊，你觉得小威怎么样？”

    她笑着垂下脑袋，脸上泛起微红：“我觉得挺好的。”

    汪屿的白眼都快翻到后脑勺了。

    杨扬总算听不下去，大步走到老板身边打算找个借口解救他，却不料在他刚走到老板身后的时候听见汪屿发话。

    “我知道您把裴家的家业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我也清楚您并不愿意将整个公司的管理权完全交由您眼中的裴家的庶子。您急着点鸳鸯谱，让裴家和郑家亲上加亲，这样一来不仅能壮大裴家的势力，还能凭借看似门当户对的婚姻赢取好口碑。可惜您并不知道，感情的事情从来都是强求不来的。”

    气氛顿时凝固。

    汪屿说话时很是冷静，语气稀疏平常，不疾不徐，仿佛在说一件重要性等同于“今天晚上吃点什么好”的事情。

    “我之前就跟裴家明确说过，我只是被裴颂骅威胁回国临时接管裴氏的局外人，我不属于裴家也不会将裴家上上下下心心念念的家业吞进自己肚子里，我对裴氏并不感兴趣，现阶段做的所有工作都是因为我还是裴氏的临时总经理。您在嫡庶问题上就已经表明了您对我和我妈妈的态度，那么现在我也对您——也就是整个裴家——表明我的态度。”

    汪屿单手插兜，眼里满是漠然。

    “我不受命于任何人，也不会成为裴家的傀儡。如果您觉得我不适合掌管裴氏，或者外人不应当成为裴家家族企业的高层，我欢迎您随时弹劾我，我可以立刻辞职走人。至于我的婚姻，说实话，您无权干涉。”

    杨扬暗自松了口气。

    这才是头儿正确的打开方式嘛，刚刚那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头儿或许就不是Watson本人。

    “化疗既然已经结束，医生建议保守治疗，希望您回家之后照顾好自己，祝您身体健康，我就不在这里久留了，裴老先生再见。”

    说完转身就走。

    甚至从头到尾没出现过一句“爷爷”，都是充满距离感的“老先生”。

    杨扬从来都只关注老板一个人，看他走了，立刻跟着老板往外，郁芃冉懒得在这里多待，就也跟着出去了。

    ——只留下裴耀宗和郑娇娇在病房里独自尴尬。

    电梯里，汪屿似乎有点不安，视线忽闪，时不时就往郁芃冉身上去。

    她当然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起初还觉得没什么，被他盯久了倒还真有些好奇，干脆直接扭头看他：“怎么了？”

    “就……”

    电梯正好到达地下车库，杨扬识趣地先去开车，汪屿和郁芃冉就停在电梯间入口这边等着。

    “就什么？”

    “就……我跟郑娇娇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她进裴氏是她爸爸找裴颂骅直接安排的，人事部那边也很不满意这个行为。她已经违规多休息好一阵子了，人事正在考虑要不要冒风险辞退她。”

    郁芃冉完全不明白他这个时候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个，但是在听完这段似乎毫无逻辑与衔接连贯的话之后，心情确实是变好了一些。

    “嗯。”

    这回是汪屿懵了。

    “嗯”是什么意思？她是认同他的说法还是在阴阳怪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