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子轩

第28章 迟到的正义

    “哟,这不是秦隶秦老师嘛,您老人家怎么有空光临寒舍了,来来来,快请坐!张姐,快倒茶……”

    苟东溪一看来者是秦隶,当即从躺椅上下来了,脸上挂着殷切的笑容,像一位好客的乡亲一般,招呼着客人就要往家里送。

    从行政级别上来说,苟东溪身为学校的四把手,自然是不憷秦隶这么一位普通的高中部老师的,管你是什么名牌学府毕业的高材生,到了天陵中学这一亩三分地,是龙是虫都得盘着。

    奈何这秦隶和校长李常鸿的关系着实有些亲密,令这位处于管理层边缘的苟副校长实在拿不定主意,生怕这两人之间有什么未公开的亲密关系,万一是李校长的私生子,自己再一得罪,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于是,在学校中,苟东溪也不敢明摆着和他对着干,至于暗地里使绊子什么的,这不是行业里的潜规则嘛,年轻人火气重,多历练点儿那是应该的呀!

    看着苟副校长一脸殷勤的模样,秦隶也不搭腔,在这装修华丽的院子里随意逛了逛,庭院左侧的花圃里种了大片的风铃草、三色堇、矢车菊,以及一些说不上名字的珍贵花草,旁边还种着几簇两三米高的嵌玉竹,似乎要象征着别墅主人高洁的品格。

    “苟副校长家的院子挺大呀!”秦隶来到了这栋三层别墅的正门前,玩味地盯着这栋豪华的建筑。

    苟东溪被突然闯入的秦隶惊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生怕自己是有什么把柄落在对方手里了,看着端茶走来的保姆张姐,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只好小心翼翼地琢磨着措辞:

    “都是上面的政策好,我们这些为人民服务的,也就跟着沾沾光而已”

    “哦?沾光,什么光能值这占地近千平的豪宅?我也想沾沾,不知在哪里领呀?”秦隶淡淡地瞥了苟东溪一眼,当场就把对方吓出了一身冷汗。

    “咳咳,小秦啊,这我就不得不说你几句了,我们身为百姓的公仆,怎么能成天想着沾国家、沾人民的便宜呢,这房产也不完全是属于我的呀,是上级为了我们方便我们的工作给予的一种支持呀,年轻人,思想不要那么片面,眼光要放长远……”

    “够了!”秦隶似乎不打算再兜圈子了,直接开门见山:“我今天来这儿不是为了和你打太极的,我问你,暗影使徒的事,你知道多少?”

    “啊?什么使徒,哦,是说昨天那事呀,那不就是个普通的……”

    “轰——”

    话音未落,天色突变,乌云密布,恐怖的威压瞬间使得整片北城区暗然失色,宛若陷入寂静的深远。一道神罚之雷划破天际,夺目的电光是整片天地瞬间变了颜色。

    “我不想再问第二遍。”

    秦隶眼中的戾气几乎化为实质,不可直视的闪电在瞳孔中闪过,在狂躁的杀意倾泻之下,方圆千米的别墅群落纷纷开始站东。

    我们的苟副校长登时吓得脸色惨白,腿脚不稳直接摔在了地上,浑身哆嗦着站不起来,那双精明的鼠眼被雷光和恐惧所吞没,凉薄的嘴唇上下颤动,像是想说些什么,却连人类的声音都无法发出,愣了半天硬是蹦不出一个音节。暴雨还未降落,身子下方那造价不菲地砖却早已被某滩不明液体浸湿,散发出刺鼻的氨水气味。

    “我……我……”

    “咔——嚓!”

    乌云深处降下一道天罚般的落雷,径直坠入一旁的园圃之中,原本光鲜亮丽的花园顿时只剩下一道巨大的深坑和化为粉末的焦炭。

    不知是不是秦隶有意控制,四散的电流顺着地面上的液体直接传递到了苟副校长身上,让他再次感受到了失禁的滋味。

    秦隶则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像一位真正的绅士一样从容,一脸冷漠的看着瘫在地上宛如死狗的苟某人,静静地等待着下文。

    然而,在苟东溪的眼里,此刻的秦隶和恶魔没什么区别,他颤抖地伸出了双手,似乎想爬离这片恐怖之地,喉头止不住地颤动,像是在找人呼救。但可惜,这栋豪宅早就被他当成了私人领地,他的家人并不居住在此,至于全天候待命的司机、管家和厨子,个个都是人精,在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老早就逃之夭夭了。

    一个月几千块钱,玩什么命呀!

    候在一旁的张姐更是当场呆立,身体崩得挺直,一双失神的瞳孔变得空无一物,整个人像失了魂魄一般。

    半晌。

    “啊——”

    遭受惊吓的女人这才回过神来,尖叫着跑出了别墅的大门,全然不顾身后男主人那无声的呼喊。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三、二……”

    耳边再次传来秦隶优雅的语调,但这对于苟大官人来说无异于恶魔的低语。

    “我说!我说……”挣扎了半天,苟东溪终于发出了痛苦的低吼,伴随着急促的咳嗽交代了事情的原委:

    “那天……一个黑衣人找到了我……”

    “哪一天!”秦隶43码的皮鞋毫不客气地踩在了那张不甚美观的脸上。

    “前天!前天下午……哦不,是9月2号傍晚!异能局预警之前,一个穿着黑衣斗篷的人突然出现在了我家——我真正的那个家,把我新娶的老婆和包养的情人绑了,还逼我吃下了一整瓶的控心蛊,要我在晚些时候排几个学生去出一趟任务,当时我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控心蛊的威力实在太强了,那种钻心的折磨……”

    “别和我说这些没用的!为什么报警,我没记错的话,那则命令可是在学校里下达的,以学校的实力,还不至于解决不了一个小小的蛊虫。”秦隶可不会轻信一个老狐狸的鬼扯。

    “他手上有我和情人出轨的证据,还掌握了我前妻车祸的真相……我不照做的话,用不到一天就会身败名裂,上面那群家伙会向对待一条死狗一样把我一脚踢开。到时候,别说我真做过,就算我没做过,那些家伙也恨不得将我除之而后快,我亲爹都保不了我……”

    苟东溪看起来是真的害怕了,把自己干过的龌龊事一五一十的抖了出来,听得秦隶当场青筋暴起,基本的风度都懒得要了,恨不得一脚把这狗东西呼死。

    奈何这家伙的亲爹还是有些东西的,早年征战秘境,也算是一身功勋的老将了,现在虽然退居二线,但树还没到,猢狲也还都在,在省城那一亩三分地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秦隶也不好真把这家伙弄死了,松了松衣领处的领带,在从领口取出了一根造型奇特的钢笔,手指轻轻一摁,熟悉的声音再次传出:

    “前天!前天下午……哦不,是9月2号……”

    苟东溪的眼珠中顿时布满了血丝,神情中透露着一股绝望和疯狂:“你居然敢偷偷录音!”

    “嘭!”

    秦隶不客气的又是一脚踩下,苟副校长刚刚抬起的脑袋再次和地砖来了个亲密接触,浓密的暗红色液体从脑后缓缓流出。

    “什么叫‘偷偷录音’!这叫高瞻远瞩保留证据,苟校长是个明白人,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吧。”秦隶暂停了录音,收回了钢笔,一脸嫌弃地后退了几步,此刻一身恶臭味的苟某,狗见了都摇头。

    “明白!明白!”苟东溪是谁,体制内混了那么久,人精似的,自然知道秦隶这是要封口了,万一自己不配合,说不定就要被动永久“封口”了。

    “那好,告诉我,脑袋上的伤怎么来的?”

    “我自己从楼梯上摔下来的。”

    “这被毁了的院子呢?”

    “是我自己不小心失火烧的。”

    “那几个跑走的人怎么办?”

    “他们都是我的亲信,手头上都不怎么干净,我手上也都有他们的把柄,只要我不死,他们都不敢乱说话。”

    “嗯?”秦隶眉头一皱,之间亮起了一道熟悉的雷系电光,“你是在威胁我?”

    “我的老祖宗啊,我这条命都在您手上,怎么敢和您耍花招啊!”在这一瞬间,苟东溪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秦隶的杀意,吓得当场立毒咒发誓:

    “我要是敢欺骗您,就让我家老爷子命丧黄泉,死无葬身之地,让我苟家永世不得超生!”

    好家伙,头一次见到拿自己老爹立毒誓的,不过这对于除了拼爹一无是处的苟副校长来说,倒也算是挺重的惩罚了。

    “行吧,勉强算你有诚意,这次就先放过你。记住下次,再敢打我的学生,以及我身边任何人的主意,你老子都救不了你,我说的!”

    苟东溪低头在地上趴了半天,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院子里已经空无一人了,只剩下雷电残留的余威和满地的狼藉。

    他呆坐在地上,眼中的恐惧还未完全散去,刹那间就被无穷无尽的怨念充斥,满腔的怒火化作了一声近乎偏执的嘶喊:

    “秦隶!此仇不报,我苟……”

    “狗什么?”

    一句恶魔般的问候在庭院再次响起,硬生生打断了苟东溪发泄的怒吼,憋得他老脸通红,差点儿一口气喘不上来。似坏掉的木偶般机器地扭动着脖子,,一点一点地看向这个比魔鬼还恐怖的男人,不理解对方怎么又回来了。

    满目疮痍的庭院中,秦隶如同一位优雅的贵族,穿着一尘不染的西装,脚下锃亮的皮鞋倒映着微暗的天光。

    而让苟东溪真正感到不安的,是对方手里拿着的暗黑色立方体,光是看一眼,就有一种灵魂被剥夺的错觉,那令人窒息的危机感,如同致命的潘多拉魔盒,直接勾动了苟副校长不安的心。他该不会,反悔了吧!

    “是我狗眼无珠,狗眼不识泰山,竟然冒犯了您的学生,秦老师,秦大侠,我上有老下有小,您行行好事,把我当个屁,就把我放了吧?”苟东溪生怕秦隶一个不满意就要杀人灭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爬了过来,当场就要抱腿痛哭。

    秦隶则是一个闪身,径直出现在了十米开外,脸上带着半是自嘲半是无奈地表情,神情却越发阴冷:

    “是我大意了,登门拜访怎么能忘了送上伴手礼呢?这份来自暗影使徒的大礼,相信苟副校长一定会喜欢的。”

    说着,不顾苟东溪惊恐的表情,秦隶从暗影晶核中抽出了一股能量,送入了苟东溪的精神世界,使其当场昏厥。这点气息,应该够他的灵魂在那片暗影世界待上两天两夜了,就当给自己的学生和城东老工业区的亡魂收点儿利息了。

    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苟东溪将以梦境的形式,亲身体会云欣等人在黯区所经历的苦难,估计能给他留下一段难忘的回忆吧。

    秦隶的身影再次消失,但与前两次不同的是,这次的天空并没有放晴,漫天的乌云依旧笼罩着大地,象征着天地权威的雷鸣和闪电依旧时不时的在苍穹下一闪而过,短暂的照亮了人世间的黑暗,随后归于沉寂,等待下一次的爆发。

    “哗哗哗~~~”

    期待依旧的大雨终究倾盆而下,带着一往无前的气魄降临人间,似是妄图洗刷人间的罪恶和苦难。然而暴雨终究只是暴雨,看似消除的污垢只不过以另一种形式汇聚起来罢了,只是不在世人眼前展现了,居然有人还相信一切罪恶都不见了,乐呵呵地等待着美好日子的到来,心里一天天的盼着:

    快了,就快了!

    ……

    雨幕之中,秦隶也不打伞,只是静静地在大街上走着,全然没有周围人群的慌乱。

    所有的雨珠似是能够自动识别一般,在他头顶一尺处自动偏转,落入其他的同伴的坑位,远远看去,就像撑了一把透明的雨伞……

    秦隶当然知道,所谓的录音证据,对于苟东溪这种二代来说,几乎没有任何意义,只要他老爹还在位一天,所谓的证据都不过是个摆设,说不定还会被天枢局万能的审判长判定为伪证——反正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但好在这家伙还算“单纯”,暂时算是唬住了,未来的事情,还是交给未来去解决吧。

    至于幕后操盘之人……只是初露獠牙,就直接吞掉了工业区上万的人口,使得无尽的冤魂在看不见的角落哭诉……

    在层层的迷雾之中,真相仿佛就在眼前,只要轻轻一条,就能掀开那神秘的面纱,可偏偏就是有些人,自己装瞎不算,还要拉着别人一起蒙住眼睛,试图借此推卸所有的责任,给追查的工作带来了大量的困难。

    这笔账,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秦隶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天幕下瓢泼的大雨,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

    早知道就不把伞送给那小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