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内定
书记员登记造册的时候,众人既没有远离,也没有靠太近。
只是听着陈兰与书记员的一问一答,听到陈兰自承打败了赵舒,而那赵舒却没有出言反对,这一片人情不自禁各个探头来看陈兰。
“真的假的?”
“我听说赵舒可是非同一般,不是我们这些人能比的。”
“那小子真的打败了赵舒?”
“不会弄虚作假吧?”
“呵呵,兄弟,我倒是想弄虚作假啊,可你想呀,想要赵舒配合,你得有多大的脸庞?”
“是啊,是啊,兄弟你这话说的在理。”
“咦?他俩被放进去了。”
“不是什长才有资格进去吗?”
“就算那小子打败了赵舒,他有资格,但赵舒凭什…”
有人捂住他的嘴巴,小声的骂道:“动动脑子!动动脑子好不好!”
“赵舒是出了名的能打,书记员放他进去也在情理之中,不然,把他留下来,他肯定会为了名额跟我们中的一个比试下。”
“你是想得罪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羞辱被削了面子?”
“文书就是文书,肚子里花花肠子不少,他直接放行,既给了赵舒脸面,也给我们留面子,你懂不懂?!”
听到这些语言,文书微微点头,心说,还算你们识相!
五人一伍,二伍一什,按理说,千人之中选拔出队率、都伯,应该要进一百名什长。
可最终,进到里面的只有二十人。
这恰好是20都伯的人选。
外面那书记员具体怎么操作的,陈兰不知道,不过,从陆陆续续进来人的嘴里,从他们的埋怨声中,陈兰似乎找到了答案。
“这选都伯就选都伯吧,怎么还问识不识的字?”
“不识的也不要紧,只要会数数。”
“这跟以前不太一样啊?”
“而且,我们中夹进来了好几个…”
“咳!”文书跟着进来,他大力咳嗽一声,满面肃然喊道:“肃静!”
众人不再开口议论,只把眼睛用来瞧文书,他们表情不一,或不满,或殷切,或自然。
文书道:“稍等片刻,亭长一会就到。”
紧跟着,他教训起人来。
“你们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你们其中有本来是伍长,被我提了上来,是不是不服气?不愿干都伯,想回去当回伍长?”
二十个人中,有几个幸运儿,正眼巴巴瞅着他,听到这样的话,连忙紧紧闭上嘴巴,直摇头。
这几个人原来是伍长,但就是因为他们推选出来的什长,既不识字也不会数数,直接被文书黜退了,然后再从伍长中,选拔出了这几人。
他们本来德不配位,打不过人家,正担心回去之后遭受报复,正眼巴巴瞅着文书给他们支招,充当后台,怎敢在这时候得罪他?
而文书也借着他们这几人,立下了威信,旁人再也不敢多言放肆。
这手段使的,陈兰看了都汗颜。
万万不及呀!
而那文书暗中得意不已,看吧,你们不是说我将赵舒放进来不合规矩吗?
现在,不止他一个人不合规矩。
我看你们怎么说,怎么闹,赵舒有偌大的名头在,一般人根本不会自讨无趣去寻他的不是,反倒是你们这几个,今后的日子恐怕会不太好过了。
虽然费了一些手脚,但这结果令人满意。
众人肃穆,过了大约一刻钟,从外面进来二人。
年纪比较大的四十许,一张国字脸,披甲跨刀,可谓全幅武装,行走间,自有一股气势,旁人不敢俯视。
年纪轻的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同样全身覆甲,一件大氅垂地,他眼神锐利,举手抬足干练老到,就像行伍之人。
亭长吴铭,常自言是吴起的后人。
至于是不是真的,没有人知晓,这事,是陈兰进来之后,赵舒给他科普的。
亭长于众人之前站定,青年人于他侧背后护佐。
吴铭他的目光中充满了威压感,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他的眼神落到了赵舒,以及陈兰身上。
稍微停留了那么一会,他抬头挺胸讲道:“我就是吴铭,本县的亭长。”
众人参拜,抱拳躬身轰喏,“见过亭长大人!”
吴铭罢罢手,等众人全都抬起头后,他又道:“汝等既能登堂入室进来拜见于吾,便是这一部军中的栋梁!”
“事急从权,我话就不多说了。”
“丑话说在前头!”
“失了粮秣,拿你们的人头试问!”
“遇到贼寇,敢不战而逃者,斩!”
众人凛然,不敢再散漫,切身体会到自己真的入营入伍了,再也不是平头百姓了。
此刻,亭长当面交代清楚,知道这是军中规矩,若真有敢犯者,恐怕真的难逃一死。
“另外…”吴亭长他的语气缓和下来,“你们都是本县出去的,当知晓淆阳是你们的家乡,在外务必团结一致,不能兄弟不和。”
“若让我知道谁敢吃里扒外,不帮自家儿郎,却去联合外人对付自己人,那么,我把话撂在这里!”
“你就不用回来了!”
一家人自然不该帮外人,吴亭长这话说的好,引来应和者无数,纷纷誓言,“我等岂敢不尊大人令?”
“到时候,不用大人你下令,我打死那胳膊肘往外拐的贱人!”
短暂的会面,到此差不多就要结束。
亭长往外走时,众人全都躬身相送。
只是,刚走了几步,亭长大人忽的转身回头,脸上浮起了微笑,拉过走在他身后的年轻人,给众人介绍道:“我差点忘了一事。”
“这是我儿,吴习。”
“如今县尊大人还没酌定屯长、军侯人选,军中不能没有主事之人。”
“吾儿吴习兢兢业业在任上干了三年,有一些治军理念,我不敢保证什么,但带领大家押解粮草送往宛城,算是职责所在。”
“所以呢,我就举贤不避亲了。”
“季复,这一部人马就交托于你,你万万不可令为父失望!”
众人懵神间,那年轻人早就站到了众人身前,好似带领着大家,朝他父亲,冲着吴铭吴大人参拜。
并且,大家听他用铿锵有力的话说道:“父亲,你就请放心吧!”
“我不把粮草送到不复还!”
卧槽!
尼玛!
陈兰眼里全是戏。
曾经想过这主官可能是县里空降下来的武官,也曾想过宛城那边应该会有人下来,但万万没有想到不能轻出的亭长把他儿子推了出来,充当这一部人马的主帅。
这底下,到底有多少钱权交易,陈兰分不清,但这水浑的已经不能再浑。
前面伍、什长的选拔已经够儿戏的,想不到这主帅人选,更加令人震撼!
吴习为校尉,赵舒是内定的军司马,好嘛!
这一支粉嫩新出的军伍,主、副官早就内定了人选,就等着他们俩走马上任。
只是这样一来,这样的军势有什么战力?
赵舒,陈兰他了解,吴习,听他老子言,就是干过三年治安工作。
这样的主帅率领的军伍遇上敌人…
还好,只是押解粮草而已,且在南阳郡内,宛城又不远,轻松易举的事。
好尼玛!
要不是知道一些事,陈兰真跟旁人一般,以为这一趟就是轻轻松松押解粮草的小事了。
方才还在狐疑,亭长大人怎么说起,不帮自家儿郎,却去联合外人对付自己人的诸多话语。
呵呵…
原来,这全都是为了把他儿子吴习推出来,所做的铺垫。
陈兰呵呵笑着,笑的脸上肉都快疼死了,却不得不上前去奉承那个姓吴的小子。
因为,所料不差的话,亭长大人方才所讲的什么,县尊大人还没有酌定屯长、军侯人选,是留给吴习的套。
这一步一算的,堪称宫心计。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