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夜为慕

大战

    时光已在不经意间悄然流逝,转眼间步入和煦舒适的四月份。

    春风轻灵,生机盎然,瘟疫一事也随着时间悄然拉下帷幕。

    而通过瘟疫这事,世人对于异瞳邪物这一传闻也逐渐有了不同的看法。

    虽然仍有大部分的人依旧对黎渃初的看法未有任何改变,但好在此事所付出的努力并没有白费,只因有人开始相信她。

    昔日异瞳邪物狼藉不堪的名声,竟也开始有了一丝转变,纵使微不足道,却总比没有任何变化得好。

    只不过这件事的转变于仙帝而言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最初派人散播瘟疫的时候,本是希望通过此次事件让黎渃初再一次深陷囹圄之中,就如同当年那般,被愤恨的世人逼入绝境,让三界众生都毫无她的容身之处。

    可如今,夜溟痕的出现却是导致这件事的根本结果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世人非但没有叫嚣着让黎渃初去死,反倒还有一部分可笑之人对黎渃初抱有感谢的态度,只因为他们相信了月栖等人的那番言语。

    也正是因为如此,外界竟隐隐有了仙帝人后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这一传闻。

    在众人眼中一直风光霁月的仙界帝尊,也因此等腌臜传闻而变得狼藉起来。

    这就是实打实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仙帝龙颜大怒,寝殿内漂亮雅致的瓷器也被他摔得七零八碎。

    那些愚昧的世人竟然也敢选择相信那冷血的异瞳邪物,当真是好样的!

    都怪那该死的黎夜城城主,若非没有他,那此次事件又岂会发生这般重大的转变。

    仙帝气得身子微颤,手背上的青筋尽数暴起,宛若蜿蜒着的藤蔓。

    身后传来讥讽的言语。

    “果真是愚蠢,自己种下的恶果到头来竟也让自己食下了。”

    仙帝身子一顿,愤怒的目光落到墙边说风凉话的墨翎身上,他眸子眯起,冷哼一声:“你也好不到哪去,当初你分明可以一举歼灭那异瞳邪物,到最后竟还为了将其驯服而复活她,你这种可笑的做法又有何资格来嘲讽本帝。”

    “再说了,本帝当初借你的麟龙卫竟被你那番挥霍完,本帝还没找你算账呢!”

    墨翎闻言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神色,散漫地笑了笑说:“与其说这些没用的话,倒不如好好想想接下来该如何应对黎夜城那些人,照这情况看来,想必不出几日,黎夜城便会派人来与仙界大战一场。”

    墨翎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冷白的指尖摩挲着自己的下颔,饶有兴致地盯着仙帝看:“只手遮天的异瞳邪物再加上势力庞大的黎夜城,也不知如今的仙界可有几条命够陛下你挥霍。”

    仙帝也清楚此事件的危害性有多大,已无心再理会墨翎的各种言语嘲讽,只是端着一张严肃的面庞问他:“你可有办法助本帝渡过难关?”

    “黎夜城想要的可不是什么狗屁公道,而是陛下你的命,”墨翎眸色漆黑,讥笑着如实回答,“所以除了你死以外,并没有任何的法子。”

    仙帝面色狰狞,垂落在身侧的双手蓦然紧握成拳,砰的一声巨响砸在桌面上,至使桌上的瓷器都为之一震。

    “该死,本帝堂堂仙界帝尊,竟也会被逼到如此绝境。”他咬牙切齿道。

    当初那异瞳邪物侥幸逃生之时真就该再追上去给予她致命一击,否则他又岂会沦落至此。

    室内一片安静,半响仙帝直起身,漆黑如墨的眼底在昏暗的寝殿内闪过决绝的杀意。

    “既然事已至此,那本帝只好搭上整个仙界,能拉一人死便拉一人,他们黎夜城也别想好过。”

    墨翎明白仙帝是想通过自相残杀的方法来让黎夜城也面临同样的损伤,只是对方实力过于强大,怕是没法轻易做到。

    墨翎抱着双臂靠在墙上,眸光漆黑地盯着仙帝看了会,半响迈开颀长的腿走向他,口中漫不经心道:“不知陛下可愿与我做笔最后的交易,若是成功的话,说不定能保你一命。”

    仙帝惊异,猛然看向他:“什么?”

    仙界与黎夜城的大战宛若紧绷的琴弦,一触即发,给双方都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紧张气氛。

    临战前,仙界之人正慌忙筹备着兵力,在为随时都可能到来的大战做着繁忙的准备。

    相较之下,黎夜城那边的氛围还算得上轻松一点。

    对于黎渃初的强大实力,众人是心知肚明的,在千年前就凭一己之力杀出一条血路的风云人物,又会弱到哪去,有了她的鼎力相助,黎夜城此战想输怕是都难。

    可即便如此,众人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仙帝向来诡计多端,为了达到目的不折手段,谁知道他到最后又会玩出怎样出人意料的把戏。

    而且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在一切都未成定局之前,他们谁都不能有任何的懈怠。

    经过这段时日的修养,黎渃初身上的伤已经彻底愈合完了,她去找夜溟痕的时候,发现他正在练兵场上冷淡地观察着精兵强将训练。

    训练有素的士兵们英姿飒爽,在呼啸的狂风中有条不紊的挥舞着手中的寒刃,气势磅礴而又威武。

    眼见黎渃初正迎面而来,夜溟痕侧头叮嘱了下南炀几句,而后头也不回地拉着黎渃初的手走掉了。

    南炀见状心中五谷杂陈,但也不敢多嘴,只得按照夜溟痕的吩咐继续指挥各位士兵好生训练。

    春意盎然,拂过耳侧的微风很是和煦,俩人走出气氛肃穆的练兵场后,这才开始说话。

    夜溟痕指尖穿过她的指缝,与她扣在一起:“找我有什么事?”

    “有东西给你。”黎渃初抬起俩人交握的双手,清亮的瞳仁带上浅淡的笑意。

    她另一只手捋起夜溟痕的袖袍,细白的指尖轻轻划过他清瘦的手腕,带着撩拨人心的痒意。

    被触碰到的地方有蓝色荧光一闪而过,随即一串剔透的晶莹珠串出现在他手腕上,在曜日的照射下显得熠熠生辉。

    “这个你戴好,可护你周全,无论如何也不能拿下来。”她郑重嘱咐道。

    两方战事一触即发,到时候战场上刀剑无眼,危险重重,她不想让他受伤。

    夜溟痕扫了一眼手腕上色泽莹润的珠串,而后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唇角微扬:“这么担心我会出事?”

    她垂着眸子遮掩住转瞬即逝的情绪,默了半响,而后点了点头:“嗯。”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他伸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将她耳边凌乱的碎发捋到耳后,笑着说,“这件事解决完我还得来娶你呢。”

    他知道他的姑娘害怕孤独,故而他又怎舍得先一步离去。

    黎渃初眼睫轻颤,眼里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情绪,她没拒绝,也没说好,只是用双手执起他的手掌,神色认真的注视着他赤红的眼眸。

    “总之,你要注意安全。”

    战争的号角被吹响的那一刻,万里长空灰蒙蒙一片,阴云暗涌,杀声阵阵,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味。

    血流成河的仙界内,无数惨叫声此起彼伏,黎渃初一袭白衣首当其冲,以绝对的实力一路斩杀阻拦她去路的仙界士兵。

    她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鼓舞着军心坚不可摧,身后跟随着士气大涨的磅礴军队。

    夜溟痕紧随其后,为黎渃初清除掉奄奄一息的仙兵。

    不论浩浩荡荡的仙兵如何负隅顽抗,却依旧难逃一死。

    俩人配合默契,强烈的灵力波动震荡开来,将敌军打得节节退败,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突破了重重阻碍。

    仙帝收到黎夜城攻打仙界的消息后行色匆匆地赶至殿外,却见外面哀嚎声一片,混乱的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往常祥和安宁的仙界在此刻却宛若人间炼狱般可怕骇人。

    虽然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可如今亲眼目睹后,仙帝才彻底陷入被绝望和恐惧所吞噬的深渊之中。

    巨大的恐慌淹没了仙帝,他强装镇定,身子却是止不住的颤抖,耳边嗡鸣声作响,他站在高大的城墙上向远处的场景遥望而去。

    黝黑的瞳仁里尽是难以置信的惊恐之色,眼里倒映出眼前一片鲜血淋漓的景象。

    黎夜城的这帮人竟真有那熊心豹子胆敢帮异瞳邪物攻打仙界,当真是疯了!

    仙界这段时间一直忙碌地加强着各个方面的防御,可眼下却在黎夜城凶猛的攻势下轻而易举就化为乌有。

    果然还是太小看这帮人了。

    早知如此,当初真就不该给那邪物留有任何活着的余地,否则也就不会造成今天这样近乎绝境的局面了。

    满是刀光剑影的杀伐中,仙帝飞快的捕捉到了极速穿梭在茫茫人群之中的那道纤细身影。

    她洁白似雪,宛若雪峰峭壁上生长的高冷雪莲,冰冷的目光仿佛覆上寒霜,带着凌厉的仇恨及杀意冷冷刺向仙帝。

    对上她满是嗜血冷意的视线,仙帝遍体生寒,恍惚间竟有种如坠冰窟的寒意。

    电光火石之间,黎渃初素白的身影朝惶恐的仙帝冷然掠去,她踏空而来的动作快到极致,几乎带上了一抹模糊的残影。

    她眼神冰冷,手中紧握着的泠霜剑朝仙帝刺胸而去,誓死将他彻底铲除的杀心已决。

    与此同时,一道迅疾的身影宛若黑色闪电般蓦然袭来,同时掀起一阵阵凌厉的冷风。

    察觉到危险靠近,黎渃初第一时间收回泠霜剑,折身后掠到一旁的平地上。

    她定睛一看,原来是先前逃走的墨翎。

    可他此刻修为大增,比起之前不知道强了多少倍,想来是在这期间又吞噬了大量的生气来提升修为。

    真是疯子。

    墨翎周身魔气森然,一双黝黑的眸子在此刻像是彻底被黑气侵蚀了一般,如深渊般再无半点光泽。

    他站在仙帝身前,面朝黎渃初,唇角咧起诡异的弧度,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惊悚感。

    他浑身透着一股子狠戾阴冷气息,幽怖的话语令人胆寒:“不是想同我做个了结吗?今日就让我看看你这邪物有何本事能让我付出代价。”

    仙帝见状像是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似的,癫狂大笑起来:“快杀了她!”

    墨翎不以为意地冷哼一声,无视了仙帝的指挥,冷然冲上前去与黎渃初缠打在一块。

    这段时间仙帝帮他找来了数个生气旺盛的献祭品,至使他修为出奇的大增。

    虽然吸食的生气越多,他走火入魔的风险也就越大,但若是能让黎渃初成为他的手下败将,那走火入魔倒也无妨。

    反正他墨翎自始至终想要的,便是让这高高在上,不染纤尘的天之骄女匍匐在他脚下痛哭求饶。

    墨翎漆黑的眼里染上近乎疯狂的兴奋之色,动作狠戾地操控着周身黑气对黎渃初发起一次次凶猛的攻势。

    黎渃初冷眸微眯,神色是一如既往的冷若冰霜,持于胸前的泠霜剑在手中灵活地挥舞,伴随着刺骨的寒意将周身黑气一斩而尽。

    不得不说,墨翎此刻的修为比起上一回确确实实是强了不少,再加上这本就邪乎神秘的黑气为他增强了不少实力,黎渃初要想再像先前那般轻易斩杀他确实是需要花费不少力气。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有足够的能力战胜她,这次他可没有什么噬心蛊这种卑鄙伎俩了。

    双方战况越发凶猛,黎渃初足尖一点,轻盈的身姿飞掠而起,衣袂翻飞之间,墨翎也已踏空袭来。

    俩人激烈缠打在半空时,隔岸观火的仙帝抱着侥幸的心理,觉得自己能在墨翎的帮助下顺利逃过一劫。

    当初果然没白帮他找来那些献祭品。

    倘若能趁机让黎渃初彻彻底底的消失于这世间的话,那他往后便可高枕无忧。

    仙帝心里压着的巨石本来快落下了,然而这时夜溟痕矫健的身姿如离弦之箭一般,迎着满是血气的冷风攻向仙帝。

    仙帝屏住呼吸,侧过身子堪堪躲过了那道锋锐的玄色利刃,剑身反射出的冷光凌冽逼人,一瞬间好似能硬生生刺痛他的眼。

    夜溟痕眸光狠戾,手腕翻转的动作行云如流水,对准仙帝横砍而去,后者也不甘示弱,以最快的速度祭出长剑,反手一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