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夜为慕

结局

    时光飞逝,眨眼间迎来繁花灿漫的五月份。

    夜里风燥月圆,月栖突发奇想,强行拉了白洛璃和诗雨陪她一起赏月喝酒,就连黎渃初也被她好说歹说地拉走了。

    当然,这仅仅是背着夜溟痕偷偷做的事情,否则城主大人肯定是不会让他家姑娘喝酒的。

    月光清幽,头顶上方亮着一盏耀眼的灯光,几个人围坐在凉亭里摆放的四角桌前喝酒吃菜。

    月栖勤快地给每个人瓷杯里倒酒,试图将气氛炒热:“来!这是我上回找秋枫要的新酒,口感绝对醇厚香浓。”

    诗雨闻言静默了一瞬,秋枫不就是风月阁的老板娘吗?她那里酿的酒确实很不错,只不过……

    诗雨默默将目光转向了黎渃初,后者注意到她的视线也很快与其对视。

    黎渃初仿佛从诗雨的眼里看到了很复杂的情绪,除此之外还有一点点苦恼,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

    白洛璃几乎也在同一时间想到了风月阁的事情,那时候月栖还在外闯荡,并不知晓此事,但如果让黎渃初毫无底线的喝下去,说不定又要酿成悲剧。

    白洛璃想了想说:“黎姑娘,你不胜酒力,就少喝一些吧。”

    黎渃初轻眨了下眼,明白了。

    她们这是怕风月阁一事重演。

    虽然黎渃初这两个月将身体养的差不多了,但酒量不好是事实,无法改变,她为了不给其他人添麻烦便应下了。

    月栖讶异地睁大眼睛,脑袋凑向黎渃初:“小姑娘,你酒量不好啊?”

    她淡淡道:“嗯。”

    月栖一脸失落,话语带着显而易见的可惜:“本来还想着和小姑娘痛痛快快喝个好几壶,没想到酒量居然不好。”

    诗雨失笑道:“你要是把她给灌醉了,小心主子让你去寒冰池领罚。”

    这段日子以来黎渃初跟她们相处的已经算较熟悉的了,偶尔被她们打趣一下也无伤大雅。

    说实话,这种快活轻松的感觉真是久违了。

    陆祈和墨翎一一死去,她的生活再也无人破坏了。

    这对以前的黎渃初来说简直就是遥不可及的奢望。

    黎渃初不怎么爱聊天,便安静地听着她们畅谈近来黎夜城内的趣事,偶尔吃个糕点喝口小酒。

    这种酒与上次她在风月阁喝到的截然不同,但效果还是八九不离十。

    香醇的液体滑入喉咙,感觉胃部好像有一团火焰在灼烧。

    黎渃初感觉这壶酒的后劲有点大,上来之后双颊滚烫得不行,宛若两簇燃烧的火苗,不用想也知道红的像充了血似的。

    干燥的风混杂着浓郁的酒香,徐徐刮过。

    不知怎的,她们聊着聊着突然聊到了黎夜城那几对新婚燕尔的夫妇,然后就莫名其妙把话题移到了黎渃初身上。

    月栖笑容满面,一副想凑热闹的模样:“小姑娘,你何时跟主子成亲呢?”

    此话一出,其余三人皆是把灼灼的目光转移到黎渃初身上。

    她差点没被烈酒呛到,为什么这么多人都喜欢八卦这种事?

    喝酒上头的感觉令她的大脑转的有些迟钝,默了好半响才不确定地说:“应该还早。”

    之前夜溟痕说解决了仙界和墨翎的事情就娶她,然而事情后来的发展千变万化,出乎了他的意料。

    如今时隔百年,夜溟痕估计早把这事忘记了吧?

    不过这种事对黎渃初来说并不着急,顺其自然就行。

    这时一道低沉的嗓音伴随着猎猎风声穿进所有人的耳中。

    “早什么?”

    黎渃初顿了半秒,和其她几人一样看向声源处。

    夜溟痕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冷淡的目光触及到黎渃初红透的脸颊,挑眉:“又喝酒了?”

    明明他问的语气并不冷,却令她莫名感到一阵心虚,许是因为他平常并不让自己喝酒。

    但现在抓了个现形,黎渃初也不好狡辩,只是回答:“喝了一点,没醉。”

    夜溟痕伸手触碰了她滚烫的脸颊,似笑非笑:“挺喜欢喝啊,不让你喝就背着我偷喝。”

    黎渃初抿了抿唇,半垂着脑袋不知该如何回答。

    月栖赶忙站出来给她打圆场:“主子,你可别欺负人家小姑娘,是我带她来喝的。”

    夜溟痕侧头看向她,冷嗤一声:“你也是不怕本尊罚你去寒冰池走一趟。”

    诗雨和白洛璃闻言暗自偷笑一声,果真是主子的作风。

    “别那么死规矩啊主子,小姑娘想喝就让她偶尔喝喝呗。”月栖笑嘻嘻地捧着脸,丝毫不惧。

    夜溟痕转而看向黎渃初,话却是对着其她三人说的:“你们随意,本尊先带她回去休息了。”

    月栖连忙制止:“别啊,还没喝完呢!”

    夜溟痕懒得搭理她,自顾自的拦腰抱起黎渃初,迎着干燥的夜风,高大的身影即刻消失在夜色之中。

    回至住所后,他将怀中醉意浅淡的少女抱到桌面上,亮眼的灯光下,她水眸潋滟,白皙的肌肤被醉意熏得通红,比夜色还要动人。

    夜溟痕双手撑在她双腿两侧,整个身子前倾向她:“身体好了吗?就喝酒。”

    “差不多了。”黎渃初对上他的眼睛,淡淡回答。

    虽然在灵力上还无法发挥最大强度,但身体上确确实实是好的差不多了。

    想到月栖方才说的一番话,他微凉的指尖轻触上她滑嫩的脸蛋,语气带着点商量:“下次想喝酒提前告诉我一声,偶尔让你喝点行不行?”

    黎渃初有点意外他的让步,欣喜在眼底浅浅蔓开,点了点头:“好。”

    夜溟痕也跟着笑了笑,轻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夜色撩人,像是无声的引诱。

    屋内寂静下来,空气好似一瞬之间被点燃起来,他扶上她的脊背,凑上前去覆盖住她花朵般娇艳的唇瓣。

    空气燥热,夜色在这一刻显得漫长而旖旎。

    果不其然,黎渃初又跟骨架散了似的全身酸痛,神色恹恹地蜷缩在被子里。

    夜溟痕这个骗子!之前明明说过消气了的,做的时候就往死里折腾她。

    她越想越火大,莫名有一种被人欺骗了感情的感觉,说什么也不想搭理他了。

    夜溟痕反倒笑得愉悦,全身细胞都异常餍足,他翻身上榻,将气呼呼的少女捞在怀中抱住。

    黎渃初没力气挣脱,就任由他抱着,只不过她的脑袋却是埋进了他的怀里不去看他。

    他觉得好笑,伸手揉捏着她软软的耳垂,半响试探着喊她:“初初?”

    黎渃初没搭理他,只是把脑袋埋得更深了。

    这倒真像只奶凶奶凶的小猫,就差气得用爪子挠他了。

    他笑得胸腔微颤,伸手把她的小脑袋移出来,对上她愠怒的目光,夜溟痕抚摸着她的脸笑道:“不生气了,晚点让你揍一顿出出气。”

    黎渃初抬眸瞥他一眼,她并没有想打他出气的意思,只是想了想说:“你下次轻点。”

    虽然她并不怕疼,可也受不住他这般折腾。

    “好。”

    见她很快就消气了,夜溟痕握住她缩在被窝里的手拿了出来。

    “初初,”他眉眼柔和,轻声笑道,“嫁给我好不好?”

    黎渃初错愕了一瞬,就见手中被塞入一枚冰冷质感的玄色令牌,差不多有她手掌那么大。

    上面刻着笔锋犀利的‘黎夜’两字,背面则是繁复的纹路,在明亮的室内泛着温暖的光泽。

    “这是?”她打量了片刻,心中霎时产生了一个难以置信的想法,连带着手里的令牌都觉得格外烫手。

    他开口,证实她心中的想法:“城主令,得此令者便得黎夜城,当然,只在你手上才有这种用处,”他握住她拿令牌的那只手将其合上,“好好收着。”

    黎渃初讶异得睁大眼睛。

    她先前还以为他说笑的,没想到居然来真的!

    以前凡人夫妇跟她说过出嫁时有关聘礼的事情,据说这是婚嫁中的重要习俗。

    算得上是给女方的一份承诺或保障。

    可是给一座城是不是太夸张了一点?

    她冷静下来,认真地盯着他看:“其实我要你就够了,聘礼什么的我真的不需要。”

    而且她拿黎夜城也确实没什么用,给她还不如不给。

    夜溟痕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摸了摸她柔软的脑袋:“傻姑娘,谁家出嫁不要聘礼的?除了这黎夜城,到时候你出嫁了我还会再备一些其他的聘礼。”

    不待她回答,他伸出双指倏地捏住她的双颊,恶里恶气地问她:“一句话,嫁不嫁?”

    见他如此严肃认真,黎渃初忍不住笑了笑。

    当初他在问同样问题的时候,她虽不忍心拒绝,却也不敢轻易给出承诺,因为她怕自己消散无法与他相守一生。

    然而此刻她眉眼弯弯,像千千万万个怀着爱慕情怀的寻常女子一样笑意盈盈地说:“嫁。”

    黎渃初出嫁那一日,是凉爽舒适的九月份。

    她凤冠霞帔,坐在花轿上从她以前居住过的宅邸出嫁,只不过她要嫁去的地方却不是隔壁夜溟痕的住处,而是位于黎夜城中心的气派宫殿。

    那里富丽堂皇,是夜溟痕从很久以前就建造好的地方,一直就等着这一日。

    大街小巷上张灯结彩,红锦的地毯铺满了整条繁华的大道,花瓣满天,贺喜声连连,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浓烈的喜色。

    夜溟痕驭着赤马,一袭红衣绝色惊艳,冷峻的眉眼间是藏不住的喜悦。

    从年少时就渴望拥有的姑娘,在此刻成为现实。

    俩人成亲那一日,外界的人将此事传遍了四海八荒,谁都无法想象,曾经被世人遗弃嫌恶的异瞳邪物竟与那位雷厉风行的黎夜城城主喜结连理。

    他们本以为那邪物注定是天煞孤星,生来便是不祥的存在,却没想到那样的她竟也会有人爱。

    在遇到夜溟痕之前,黎渃初也是这么认为的,她没有寻常女子的温柔善良,端庄大方,更不像豪门贵女那样能歌善舞,聪慧过人,也不知他究竟看上了她哪一点。

    如果说是救命之恩的话,那也用不着以身相许吧。

    直到那个萧瑟的雪天,夜溟痕陪着她站在城楼之上看满天飞雪时,她突发奇想问了他。

    夜溟痕笑着将她搂入怀中,宽厚的玄色衣袍盖住她玲珑的身子,他并未回答,只是反问她:“知道我是何时爱上你的吗?”

    黎渃初摇了摇头,紫金眸子定定地望着他。

    他嘴角噙着散漫的笑意。

    最开始他只是单纯地想给她建造一座避风港而已,可不知何时起,他对她的情感变化越发迅速,已经不再满足于只是单纯陪在她身边了。

    很多年后,他再一次回想起曾经那惊鸿一瞥,只觉得心脏狂跳不止。

    或许从那时起,他就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她,并且还有了这样一个想法——他想给她一个家,一个能庇护她生生世世,永远幸福美满的家。

    黎渃初眨了眨眼,指着自己的一张脸问他:“你是因为我的长相吗?”

    他挑眉:“我是那么肤浅的人?”

    那时候的他不过还只是个刚逃出生天的孩童罢了,哪里注意得到她长得好不好看。

    他之所以会爱上她,仅仅是因为那时候的她在他眼中是黎明,是曙光,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纵使她一无所有,他也依旧爱她胜过一切,至死不渝。

    ——(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