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盾很坚固。在王麻子的嘱咐下，跨海尽自己所能加固风盾，使其成为一个难以击破的堡垒。

    面对这样一个气势汹汹、突然出现在半空中并携带不可阻挡之势的淡蓝色圆球，双刀守将作出决断，他不能让这颗球入城。

    双刀碰撞在一起，火花绽放，一股令人心悸的力量在短时间内凝聚。双刀合璧，一股蒸腾的热气自刀尖上喷涌。他要用这一刀将圆球阻挡下来。

    其余家族守军也没有闲着，他们在守将行动的下一秒便执行首领早已布置好的命令。负责通讯者开始向家族内部发布消息，宣告敌袭到来；负责守备者调试好武器；甚至还要爆破组，他们可以在必要的时候将高架桥爆破掉，以此阻拦敌人进攻的脚步。

    守军们紧张的等待双刀守将的攻势，他势大力沉的一刀会对圆球造成什么样的破坏，圆球里到底是什么东西…还有后面那个疾驰而来的蓝色巨人？

    可是守将酝酿的一刀到底没有挥向风盾。因为风盾在半空中散去，一只抓着卡片的白皙手掌自风盾中探出，上面有“幽都大羽”四个字。

    守将在一瞬间了解局势，他早就收到首领的命令，这会儿就是在等待那个手持卡片的人。既然天上这个是自己人，那后面这个紧追不舍的大概就是敌人？

    金光绽放，道道雷霆自剑尖喷涌，他眯起了眼睛，这下必定会给予对方重创！

    “是自己人！”关键时刻王麻子叫出声。

    ……

    三人聚拢在高架桥与中心区相接处。中心区外侧是直通下层区的深渊，除了数道通向这里的高架桥可以直接接入中心区，其余部分受地形卡的影响，形成了一圈金属构筑的高墙。这堵墙好似一体构筑，上面没有一丝焊接的痕迹，上端和上层区相连，下端和大地融为一体。除了高架桥外侧被某种力量摧毁以外，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在验明身份以后，王麻子和跨海向守将索要交通工具，打算直接进入议事厅。

    “请稍等。”中年人恭敬说道。国字脸，浓眉，脸上只有淡淡的胡茬，身着制式作战服，腰挎赤金盘龙双刀。他就是这里的守将左钧。

    “你的刀，很不错。”跨海突然开口，他的盔甲上有几道擦痕，大剑握在手中。

    “哦？”左钧闻言笑道：“阁下言重，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您能够一剑接住我断龙梯，实力绝对在我之上。”

    跨海轻轻摇头，“从你的斩击和武器来看，你应当是东苍山来的吧？那里可没有易与之辈。”

    这方土地上存在着数不清的都市，各个都市形态不同，布局结构各异，并且大多相距甚远，很多情况下需要通过卡片才能完成彼此间的沟通。

    在没有都市覆盖的土地上仍然是一片荒蛮景象，群鸟入云，野兽啸山，万丈高林立在无际的山原上，嶙峋峭壁点缀其间。并不是只有都市中有人生活，万千大山中一样有数不清的国度，和都市有着截然不同的阶层体系。他们共存于一片大地上，但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互不干扰，原因无他，规定所在。

    规定，规定，这种东西几乎成为了这片大地上的自然法则，就如同宇宙中四大基本力一样。只是一条条规定并非完全独立于世间，对一切一视同仁，王麻子知道，规定对都市以外的居民无效。

    东苍山位于幽都东方千里之外，据说是由数座悬空的山脉构成。脚踩大地的凡人只能望见那绵延百里的群山在大地上投下的影子，几座山峰深入云霄，唯有山脚处数百乃至数千道黑色铁索将大山与地面钩连。能爬上去，那就有资格成为东苍山的一员。

    东苍山的势力范围远超一般的都市。以幽都为例，此城三层，每层都呈圆形，半径一致，均是二十公里，居民区、工厂、商业区等等分布其上。而东苍山除了悬浮高天的山体以为，对于方圆万里的大地都具有相当的控制力，那些凡间国度不过是它们的下属机关。

    王麻子无法从刀势中看出左钧的来历，但她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东苍山，也曾在照片里见过群山投下的可怖阴影。这些信息都来自她某次生日时军师赠送给她的一份礼物，那本被她翻阅过无数遍的《博物志》。

    一开始王麻子只是把它当作故事书看，毕竟上面记载的东西都太过于骇人听闻。军师的想象力远超她见过听过的每个人，居然能编纂出如此鸿篇巨著。不论是极北之地兴起的伟大神灵，还是九幽之下咆哮的可怖魔神，都一度出现在她的梦中，陪她在书里描绘的无垠世界中遨游。直到她彻底接管幽都，加入了厉天组织的“知识技能再教育会”，她才明白这一切都是真的。

    左钧闻言一愣：“确实如此，敢问阁下师出何门？这般眼力、这般实力，必然不是凡人。”

    “小门小派，不足挂齿。”跨海摇了摇头。

    左钧见他不愿透露，笑了笑不再追问。

    部下开着一辆普通私家车靠近三人，打开车门，自己闪到一边。左钧亲自为王麻子打开后侧车门，“请。”等王麻子上车，左钧做到了驾驶室内，亲自为她开车。至于跨海，则是坐上了一辆悬浮摩托，紧紧跟在汽车旁。

    王麻子回头看去，高架桥接入中心区处的区域正在被封闭，硕大的闸门自隧道顶部落下。他们一行人正在隔绝中心区与外界的金属墙壁内部穿行。

    见王麻子回头，左钧解释道：“我们是奉老首领之命，特意来接您的。”见王麻子目光突然凝重，又补充道：“对了，老首领还说我们不是您的‘朋友’，等候我们接应的应该是两人，一个姑娘，一个大汉。”

    王麻子放松下来，自己有点多疑了，毕竟卡片的啮合足以验明跨海的身份。老头子和两个哥哥值得信赖，他们做事不会出纰漏。

    “还有别的消息吗？你全告诉我吧，别大喘气，我这一道走来身体疲惫，就不要让我的精神也感受疲劳了。对了，别用敬称，直接叫我王麻子就行。”

    左钧思索片刻，打了个响指，挂在腰间的双刀放出微弱金光。他开口道：“我的龙纹双刀是下山时师傅赠予的，它们用玄黄镔铁打造…”

    王麻子疑惑起来，但没有开口阻拦，只道他不会说话，结果没多久左钧开始陈述自己的弱点，事情明显朝着未曾设想的道路发展了。

    “慢着！你给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王麻子打断左钧的话。

    左钧诧异道：“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吗？”

    “你对我爹这样是理所应当，可是你对我说这些…”王麻子心思转动，掏出刻有“幽都大羽”四字的卡片，“这是什么？”

    这是“身份卡”中的干部卡，用于表明持有者的身份，老头子告诉过她，大哥二哥都有这种东西。老头子持有的则是首领卡，持有首领卡可以获取该卡对应都市的几乎所有权限。此外，不同等级都市对应的首领卡也有一定的差异。

    “首领卡啊。”左钧想都没想便回答道。

    “没错…等等！？”王麻子意识到自己可能被老头子哄了，这是一场从许久之前就布下的一个局。她一瞬间明悟许多，蜷缩在后座上抱起脑袋，“别吧！”

    王麻子暂时没有掌握更多的信息，无法推断出全局，但是这一张首领卡足以说明很多东西。大多数首领卡如同虎符，首领持有一半，值得托付的近侍或者极具才干的重臣持有另一半，两人一共把握大权。

    这是一条极具都市特色的惯例。首领们深感竞争激烈和自己的才干不足，其中也有通过制衡保证都市平稳运转的考虑，这种二人同时掌管都市的惯例运应而生。当首领作出决策时，会把卡片合而为一。这一点就不再是惯例，而是规定，即：持有首领卡者拥有都市权限。

    话说回来，书写规定的人是公认的文盲，这句话转换成现实的例子就是：有个首领老李，拿着一半首领卡，打算运用地形卡对都市进行一定程度的改造。结果发现地形卡无法发动，因为卡片不全。于是晓以利害，取得了军师的支持，两卡合一，地形卡发动。

    首领们在实践中发现，把首领卡切成两块还是切成一百块都不会对首领卡的发动造成影响，当然前提是你能拼的起来。

    王麻子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在验明跨海正身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了幽都的城主。这样看来，老爷子估计已经不在城内。老头失去了权限，沦为普通人，此刻恐怕不会在城内浪费时间。

    “黑羽军呢？”王麻子突然开口。

    虽然被首领的跳脱搞得有些不知所措，但左钧忠实的回答了王麻子的疑问。“他们似乎是有什么行动，前一阵就被调走了。”

    “这消息还有谁知道？”

    “家族的干部应该都知道，不过老首领要求我们对下属保密。说实话，我也不清楚黑羽军的具体去向，毕竟他们大多数情况下都只听从老首领一人的命令。”

    两个哥哥在这个局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呢？为什么要把我推上首领的位置呢？王麻子一时间陷入思索。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至少是她自认为可以确定，那就是此行恐怕无法获知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事实证明她错了，有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在议事厅等她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