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魂无名者的故事

第四节.不死城教区

    太阳长子留在城中,祂孤独一人,守着空旷的神之国度。

    信仰是如此脆弱,竟撑不起一片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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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篝火是谁造的?我在桥塔下与它对峙良久,直到自己屈服于恶寒后才想到要将它给点燃。

    (……砰轰!……)

    点火是本能,我的存在仰赖火焰支持;我无法解释自己为何呼吸、血液如何流动,正如我伸手唤醒火苗,此举既直觉又自然。

    那团火焰以一盆骨灰为基底,依附在一只锈坏的剑身上无尽延绵。这让我想起了自己最初的战场,不是索尔隆德的浮卡雅,而是跟随前辈一同征战的第一场东境战役--我们赢了、而且只受了点小伤,然而胜利与存活的喜悦却抵不过一道营火,那晚我仍沉溺战斗的嘈杂声中,一时间连活人的影子都认不得。

    我曾想过自己到底适不适合当个战士,这样软弱的性子到底能否担当的起杀敌重任,然后就这样过了好一段时间。是近十年,还是几十年?那时我年纪多大了?我是习惯了、还是不再思考了?

    一点只字词组也好,谁能告诉我,我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在罗德兰,我总是时时刻刻在害怕,恐惧不堪的过往再次浮现。我害怕面对人生,尤其当我知道自己是个弗雷米莫人……真希望,我真希望自己能活得更加有尊严。

    如果能遗忘一切,我想从同来过。我知道自己有那个能力,好比绍拉尔说的,如果我成为一个太阳……但前提是我的生命一片清白。

    火焰,你了解吗?

    ……那道橘焰就跟真的一样,然而它舞动的相当缓慢、热度仅仅同血温般高,我甚至觉得它有些神圣,比起任何神龛都要高贵。借助火焰,我受损的部位再度复原,火星渗入了骨肉,那些光点就跟骑士赐予我的原素瓶中所包含的物质一样。

    对,我确定它们是同样的东西。空荡荡的绿瓶在火前逐渐实满,那团金光就像太阳,只要有了它,我这一路上就不必害怕有任何闪失。

    “让我来看看今天的战利品。”我对着自己喃喃自语。

    抑或是对着某个人说话,有一瞬间我以为有个伙伴正与我同坐于火前,他衣着如匪贼,蹲在在火焰前不知在沉思还是睡觉--不过专心看了几秒,我才明白他又是一个幻影,来自另一个时空、另一个与我平行的世界。

    刚才的问题已被抛诸脑后,实际上那也不算是个问题,只是老生常谈的玩意儿罢了,现在我打算将心思放在木箱里的货品,藉由一点物质来满足空虚的心灵。

    箱子的有些什么呢?要是我还年轻,也许会期待刚抢来的敌兵行囊里有些什么,偶尔我拿到薪水袋时也不会直接打开来,而是凭着里头的撞击声与重量估算这场工作的酬劳,纵使知道自己将要得到的东西,但只要不看到就不算知道,那种惊喜与神秘真叫人爱不释手。可是不知什么时候我已经不这么做了,就像现在,我只管想着自己还剩下的财产,挥霍的心思与等待的喜悦都被时间烘成了渣渣……尽管人似乎变的成熟,心却胆小了起来,比起前辈与大伙,我总是最不愿冒险的那位,对于酬劳品与抢夺品亦抱持着小鼻子小眼睛的吝啬态度。

    “一块石头、一面盾牌、三个奇怪的树脂、一袋会发光的粉末、一只匕首……一团垃圾?”

    天晓得商人上次整理这个木箱是什么时候的事,那小小的箱子里头还堆了不少肮脏的破布碎料,好像是用来包扎伤口的,有些甚至沾上了一点血迹,另外木屑棉絮也少不了,五花八门的破片堆成了小山,上一个使用者似乎把这东西当垃圾桶使用一样,什么坏掉器具或残渣都往内丢。里头甚至有一扇木门。太可笑了,木箱的前任主到底人都拿它做什么用啦?盖房子吗?

    经过一番整顿,终于,我想这是最后的东西了。在无底木箱的深处藏了三个小玩意儿,缩落在遥远的另一端上,也许那是别的世界,这个箱子所连系的储物之所;仔细瞧瞧,光从形状来看,它们似乎是一张纸卷、一把钥匙与一颗橘色的小石块。

    首先我拿出了钥匙,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跟刚才木门上的孔洞有些相似,我想这大概是出自同一个锁匠吧,给平民用的锁匙通常都不会特别复杂,甚至说是简陋也不为过;然后我取出了石头,原来那是块橘色的蜡石,它看起来挺奇特的,以一张小布条扎在末端当作握柄,尖端削成的锥状,用起来应该还算顺手,于是我试着在地上写几个字,奇妙的是,它留下的笔迹是闪烁的橘光……啊,就跟当初在祭祀场看到的东西一样,看来这是为了给不知名的人传递讯息用的吧?但既然是不知名,那留下讯息又有什么意义?

    “好,这最后一个东西,是一卷皮纸……”我想那是个信卷,厚实泛黄的皮张上写着一些日常问候,但字迹以糊成一团,不知发件人是谁、收件人又是谁,但我猜这是一封家书,那位寄件人在内容中道出了别离的不安、孤独的恐惧以及归乡的期盼;他提到太阳,是葛温、抑或葛温的亲族,我没办法清楚的得知,然而我想无论是谁,那位人物都已日落西山、神格消散,而后他又提到白教,寄件人似乎并不是很相信那个组织的品格,但基于工作理由,他仍持续与对方合作。

    后来,这封信在简短的告别中结束,外头没有地址或托书,看来纸卷并没有寄出,也许是内容太过敏感,书写者不敢托人携带,也可能是他在寄送前就已经遭遇不测,无论如何,它就在这,成了此处风貌最后的见证品。

    不知道他想把这东西寄去哪?假如过去罗德兰与人间没有隔阂,那他的归处必然就是人间吧。也许我能托佩索鲁斯把它给带回去,烧掉或扔掉都好,反正只要能落在人间的土上,那就算是寄达了;要是它的主人还在,肯定希望这封信卷至少能脱离此地,如此,无法传达的意念也算是获得解放了。

    真有趣,这些小发现让我的新人生充满乐趣、以及活生生的感觉,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觉得厌烦……但一辈子有多长?

    呵呵……谁知道呢?

    ---

    万事具备。

    推动拉杆后,另一侧的大闸门在锁炼的牵引下隆隆升起。真让人紧张,就像前往浮卡雅战场的那天,整整一年的训练就是为了战争而准备--然后,战争来了……来了。

    我随着老兵们从小门离去,当中有几个邻居十分善待我这个小鬼头,他们总是叮咛我、要我别挺直腰杆,他们说我们将光荣凯旋,就像过去无数次的战争,弗雷米莫的士兵从未让索尔隆德失望。可是我还是好紧张,我甚至不晓得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走上战场。养家活口?还是古老的荣耀?我不知道,面对未知,我只能不断地提心吊胆、同时又兴奋不已,我在想,到底烙印在血统中的生死搏斗是什么?到底是谁让我们为了索尔隆德而奉上一切?真是场情绪大杂烩,一场只有在小伙子脑袋中才找得到的胡思乱想。

    多么幼稚、多么令人摇头叹息。

    出发前,我再一次确认自己的左手与右身,但不管多少检查,我都无法相信自己又再度拥有了活生生的躯体。那双手是真的、那双脚也是真的,山头的凉风流过肌肤、昫光在眼中打转,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所向披靡。

    眼前的台阶被两侧高墙所掩蔽,它高高攀升,弯取地指向一座厚实的拱口。金碧辉煌的大城堡在几百米之后,一条开辟的大道展开眼前,两旁的摆着坚实冰冷的屋舍,不知用为何。

    我躲在墙后观察敌人的数量,此时,不可思议的燃火永恒地舞动着,是真实存在却永远停滞的东西,而一头批着装甲的大野猪伫在路中央,看起来与恶魔们不同、但仍旧是个体积庞大的怪物;视野再抬高些,我再度看见那些恼人的弩公手站在天桥上,它们迷网地执行着生前的工作,与野猪一同保卫白教教区不被闯入。应该还有更多怪家伙在这,那些东西最擅长的把戏就是偷袭--走着走着,我的腰就中了一枪。

    天杀的枪兵。我就没一次能安静地溜过去,真是天杀的烂活尸。

    (啪锵!)

    我以大剑卸下了它的半个身子。这不是个好主意,巨大的碰撞声吸引了其他的敌人。那些发红的眼睛穿透了我,来自前方、上方、以及城中的任何一个角落,我启动了它们的警报网,此时大批的敌人正步步逼近--突然,一阵绞炼声响自远方传来,通往正殿的入口被关上了,厚重的大闸门把这变成了死斗场。

    快跑,别让自己被包围!

    我沿着右侧柱廊内的楼梯上去,楼梯窄而小,仅有两人并肩宽。小信道有小信道的好与坏,比如说当我得面对敌海时,它就能赐予我集中防卫的余地,但假如后头再追出一批士兵包抄,到时可就倒大楣了。

    (磅啷!轰隆隆!……)

    冲击?回头一看,野猪的冲撞毁了那些细小的柱列,牠怒气冲天,猛烈的喷气声在碎石堆上打转。又一次撞击,牠一点也不顾伙伴的安危,蛮硬地想冲入这个小小的楼梯间,铿锵的铁甲在墙面上擦出了火花,野猪的獠牙与蹄膀在阶上不断磨蹭。

    然而那群士兵从牠的上头爬了过来--毕竟它们只是尸体!不一会儿,活尸们堆满了入口,有些因为野猪的关系碎了、有些则卡在尸群间不断挣扎,碰撞、吼叫与野兽的嘶喘纠缠在梯间,诡异的巨响让人作恶。

    野猪,真想不到。我很幸运,但还能多幸运?别多想了。

    趁这时候,我拖着大剑冲上了二楼突破狭道--剎那,视野闪过了几名枪兵,弩箭与枪头飞奔而来--

    (噗吱!……)

    ……但不要紧,我还能流更多血。更多、更多的血肉,那就是真正的身躯!这不是死棋,我需要的只是……突破重围!

    活尸们,羡慕吗?我可是拥有你们所没有的东西吶!

    ……哈哈--哈--啊哈哈哈!

    "你疯了。"

    我只是很开心。我活着,前辈!

    "活着?"

    唱歌、跳舞,来吧,让我们一起来--

    "嘘、小子,冷静点。"

    --大战一场!

    喔?这是你的手吗?还给你,这颗头也拿去!但真可惜你没了脚,因为我们接下来要开派对啰!

    让我先来唱一首:“榆树下留……榆树洞--!榆树洞连……大骷髅--!死者尼特痴痴等--……猜着谁人先进洞--!”

    一分、两分、大满贯!还差一点,战士们,我的身体可没那么脆弱。收费?不,这是免费服务,直达一楼的快捷方式--喜欢吗?不满意你能在爬过来一次。后面的别挤,慢慢来,本服务全年无休!

    “赞美女神菲娜,你的青春美貌连蓓尔佳都忌妒!假如你有空,还请保佑我们活力常驻!……为马可洛依夫欢呼,你的狂喜连尼特都无法夺去!现在我们的酒会还差点娱乐,要不你也来一起狂欢吧?活尸们,拿起你的武器,下个曲目要开始了!”我高喊着,“来吧!大肆胡闹!”

    我的手又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嘿,那东西可不是你能拿的!

    (咚吱!锵!锵!)

    好犀利的一招,哪个馆子的小姐教的啊?

    ("……呃哦…….")

    对、对,就是这样,抬起你的脚!

    (锵咚!咚吱……!)

    太开心了,大家真捧场。

    ("……啊……我……祭司大人……")

    (啪吱!锵!锵咚!)

    (……)

    ……

    “……哈……哈喝……”……唉,疼痛啊,美妙的催化剂。我真是越来越喜欢这里了。

    好,冷静点,战士,乖乖把手接回去;没错就是这样,小心地把它捡起来,用原素瓶里的玩意儿黏回去,然后去看看四周,除了被插成箭猪的你之外还有没有其它的敌人?没有,很好,至少你撑过这关了,但记得,下次别再发疯了,我们经不起这么多伤。

    ……喝……喝呼……还真得庆幸我是的不死人,毕竟有多少的人类能独闯这些难关。

    ……呼……但那些人根本不需要来到这里,他们有自己的日子能过。

    经过短暂的喘息,我走向防御用的狭桥俯瞰下头的状况,看看那些该死的还留在那,此时野猪离开了廊道,牠蹒跚的脚步在下头的大道上四处探索,然而牠就是没注意到我,那只畜生也许是忘了有个敌人这件事,在平台上的嘈杂混乱结束后牠也没打算继续追赶,似乎只想着在没人管的地上四处乱逛。

    于是我等着,等到牠愚蠢的身躯经过桥下……

    就是现在。

    (咑……钪锵!)

    ---

    牠确实是一只巨大的野猪,要是我饿了,那家伙看起来肯定相当美味。然而我不会饥饿,不死人就是如此,像人类般生存、却又不像人类一样渴求物质上的满足。难道仅仅是有灵魂,我们的存在就不会消亡?但那些死透的家伙又是如何?明明有着灵魂,它们却不得不面对真正的死……为什么?有人能替我解答吗?

    不,就放下它吧,不要让诡谲的问题困扰着你。

    过了一会儿,我稍稍数了数地上的尸体--这边约有近三十几来具干尸,大概是是一个班的数量,它们不光是在门道前驻守的士兵,有些是来自二楼的暗门,那些多出来的活尸是藏在防御塔与排屋里待命的值班者。我还真怀疑这个地方到底是为了什么藏了这么多士兵,不过仔细想想,那就是白教重镇的风格,要说全部的数量还得再多上个两三个排,我也不觉得奇怪。然而,问题是这里为什么还留了这么多战斗人员?包含整个镇、四散各处的通道与房间……

    ……难道过去没有其他不死人经过这吗?我一度怀疑这个场所也只是个幻影,不死人访客所遭遇的恶敌都出自某种操弄,我们在这块土地横冲直撞,为了某个不可捉摸的存在意义奋力战斗,然而等着我们的只是被安排好的关卡,不死人的使命彷佛只是一盘无趣的赛局。

    但也可能是因为先前的升降梯没坏,要是有了直达的快捷方式,谁还管这里守着多少士兵呢?想着想着,我走入了大门口前的地道,一名衣衫褴褛的活尸见了位活人进来,马上便往狼狈地往深处逃去;假使它不想攻击出手攻击,我也不打算了结它,也许那位活尸还有些记忆,知道自己在哪、又在做些什么。然而,很快地我就明白自己又错了一次。踏进那彷佛备战室的空间,残留着新鲜痕迹的桌椅橱柜摆置一旁,细弱的火炬光芒稍稍打出这个宽阔空间的轮廓,此地鲜活的令人困惑--突然,我让某个东西给砍了一刀。

    真是愚蠢,我怎么会相信活尸会逃跑呢?要是它们懂得恐惧,这趟路肯定会更轻松些。刚才做为诱饵的活尸也冲了回来,它挥舞着断刀,破碎的刃缘撕开了我的皮肉,好不容易才修好的身体又快成了一团烂肉。

    急忙间,我拖着大剑回身一挥,将它们连同家具一起粉碎--顿时杂音四起,它先后又引了几名活尸从爬梯上下来,当中有穿着装甲的、也有仅仅是布衣遮身,其中,有位敌人的手上挂着护符,看来他是个虔诚的信徒也说不定。可是,在这种时候,再虔诚的信仰也救不了你。

    没有人想拯救我们,伙伴。

    最后一只活尸死在夹层的木台上。我希望那是最后,至少是抵达钟塔前的最后一只。发锈的铁爬梯将我带回地面,这次我学乖了,为了防范更多糟糕的情况,我决定放慢步调、步步为营,反正再怎么急也没用。

    阴影下的走廊还看得见一些打斗的痕迹,但并不明确,仅仅是一些破片与刀痕,有如海市蜃楼;等确定威胁解除,我毅然决然地走向本该抵达的正门口。此地堆了一些尸骸,看起来不像是同为旅人的地上人类,而是此地的住民,他们似乎都想冲往教区的厅堂里,其中有个士兵尸体的姿势相当奇怪,它倒伏在大闸门前的阶梯,看起来是在守着某个东西不让人拿走。我想,就别碍着它执行生前的工作,因此没想过前去查探,但在末日当前,有什么东西还值得耗费性命去保护?这地方真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那闸门关卡外尽是一片狼狈,让人不忍多看。此时正殿传来了一些细微而不自然的摩擦声,所以我连忙躲在雕着圆壁柱的墙上,深怕背后躲了个不速之客;而后,我才稍稍往门口看进去,试着弄明白前路的状况。有两名身着板甲、手持长鸳盾与直剑的士兵伫立在深处,很明显地,它与此地无关,是来自外地的不死人,可能是某个国家的骑士,我的记忆里没有关于它的信息。忽然,我注意到其中一名骑士也察觉到了外头的异样,那家伙与索拉尔不同,是已经全然失去人性的活尸,然而它并不傻,站在前厅那肯定有些意图。

    --时过半饷,对方疾步而来,身子掩在盾后、剑执于一侧,看似杀意浓厚。那些是受过训练的精兵,虽然技巧与力气更胜先前的士兵,然而比上不足,它的实力远远不及黑骑士。那名敌人使用着稳健的突刺与批斩,是相当标准的骑士风格,光明正大又致密紧凑,接着,它的伙伴也加入了战局,两人虽一度将我逼退,却始终受限于活尸躯体的僵化行;不一会儿,那些敌人的灵魂便被我收割了。

    既然有一便有二,这群骑士应该是成队到来--果然,还有个敌人等在前殿的角落,奇怪的是,它正看着墙面,不知在做些什么,口中仍念念有词,细碎的古老言语中满是愧歉与恐惧;不过没多久,它就回过头,一如活尸那般,持着细剑与圆盾的它想取我性命……

    --想都别想,我现在状况正好,老家伙!

    (锵喳!)

    桶型穹廊将视野指向大殿,当威胁解除,我这才意识到伫立在更深处的庞然大物不是雕像,而是另一个大敌。

    它……是伯尼斯的人?看来,索拉尔讲的都是实话,他们真的往罗德兰跑来了。伯尼斯的骑士、力大无比的钢铁武者,以外观上来说,它就与我想得差不多,但其中又有些差异--那是无法言述的混乱,是来自记忆中缺失的经验……我与前辈两人与它们好像有些什么关联,缺少了这段回忆,我总觉得眼前的伯尼斯骑士变的不对劲,但是怎么个不对法?也许只是因为印象上的厌恶吧,把我丢进不死院的伯尼斯骑士们此时出现在眼前……哼,小毛头,我敢打赌,那家伙肯定比我年轻得多。既是战友、又是置我于囚牢的狱卒,看见伯尼斯人心情要不复杂也难。

    不过它在做什么?它为何站在那?我注意到那名骑士正守在祭坛前,不如其他敌人一样处于备战状态,而是把专注力全放在祭坛前的某个东西上。

    “嘿--!”我呼喊着,想搞清楚对方是敌是友。

    它回过身,巨大的方盾与锤矛在厚甲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一会儿,它慢慢地走来,一步一伐如巨石落地,伯尼斯骑士是个移动堡垒,它闪亮的装甲令人屏息,威严的身姿充满力量。

    (咚隆!--……)

    不讲理的攻击我见多了,然而那瞬间的急落让我纵使闪过了也无法忘怀,胸中活人的心脏正猛烈急奔,来自血液的巨响让身躯发热,有如战鼓般的节奏只会越来越清晰。

    “不打算抓我回去了吗?哼?”我仍假想它是不死院的看守者,至少这么作会让我更心安些。

    “我的任务,”那名骑士如此说道:“不容许剥夺。”

    “我不打算妨碍你的任务,先生,”我天真地期待一个和平的解决方法:“你能继续待在那,我们可以不必有任何交集。”

    “我的圣女,她去哪了?”无名的伯尼斯骑士的话语像是质问,又彷佛呓喃。

    这不是一个很愉快的沟通过程,我们终究是打了起来。

    它的锤矛在狭窄的厅堂内挥舞,那略微发锈的陨石粉碎了墙垣与地板,迟钝的动作像泄洪前的水库一般蓄积着能量,它的攻势无可阻挡、防御更坚不可摧。但我明白它的行动,那群堡垒最大的缺点就是速度,尤其对持锤者而言,它的重击充满着冗长且清晰的节奏,那身厚重的板甲藏住了致命伤,却连同那双脚也严密的保护着。

    (咚隆!--……咚隆!--……)

    就先让他习惯我的模式吧,假如它认为我会白费力气想打掉它的盾或锤矛,那就让它这么想吧。

    (咚隆!--……咚锵!--……咚隆!--……)

    我们在柱间徘徊良久,对方的攻击不疾不徐,也许那就是它的老练,不强逼也不松懈;它也在等待一个时机,看着敌人到底会闪到什么时候。

    (咻--咚隆!--……)

    可惜你不够聪明。“吓……啊啊--!”

    等它的弓步一开,我便用尽全力朝它的脚窝砍下去,那一击截断了对方的右小腿,骑士虽仰赖大盾而未倒下,不过那是在我抽剑回击对方被前的事情了。它没有流血,我想是因为对方是个活尸,体液早已挥发殆尽的缘故所致,过去我也有过这样子的时光;然而,我见到它的形象也是不确定的,当我给了失衡倒地的骑士最后一击时,随着一阵低闷的哀鸣,剎时,它化为光尘消散,只留下了一颗散发着灰光的蠕动球体以及它的魂魄。

    那东西是幻影?不,我知道他曾是真的,然而就这么消失……难道只是因为我们所处的世界不同?

    我拾起伯尼斯骑士的遗物,那东西跟灵魂很像,我察觉到那股甜美的温火在其中转动,但不同于路上所见到的那些东西,那颗球体中包含着更多具有生命价值的成份--它曾是个人,同时也是复数的集合体。我想找个值得信任的人问清楚这东西的来历,也许它很重要、也许不是,无论如何,我就先收着吧。

    战利品,是这么说的?是的,这是我的战利品。

    祭坛上留着一具干尸,那名穿着皮革装甲与战裙的女性,她瑟缩的身姿中带着神圣的气息,如果我没搞错的话,那位女性大概就是伯尼斯骑士口中的圣女吧。是真的吗?她就是那名伯尼斯骑士想守护的人?我不确定,毕竟他们之间似乎没什么关连性……突然,我感觉到一阵令人不安,回头一看,我的前上方有个衣着怪异的人形,他站在那桶型穹顶下的阁楼,手持三叉杖、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似乎来者不善。

    青白色的光芒在杖端汇聚,瞬间,一道光箭飞了过来……那是魔法师们擅长的灵魂箭矢!

    (叮铃--噗碰!……)

    又一个活尸?但当我翻身闪躲后又再次确认,那名法师早已不见人影。

    ---

    那是考验,神的考验。我总是告诉自己,从现在开始,一切的难关都是天降大任的结果,但这点天真的理由丝毫无法说服我。不过,现在我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钟塔就在最上方,我敢打赌,那里一定有个庞然巨兽等着,不过现在我还真不晓得该担心那些怪物、还是藏在怪物身后的谜团。也许刚才的魔法师就是谜团的一部分,毕竟那些家伙总是这样。

    要说魔法师的出生,人间最为出名的就是龙学院一派的人马,假使是他们,成为不死人只是更加便于行事,只要是为了求知,那些人甘愿成为恶魔。也许,来到罗德兰的他正藏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跟那个圣职者一样,想在此处寻得某些特别的东西。

    在我的年代,龙学院的领导者是一名叫做伊瑟的人物,但众人皆传闻,从创立至今,操控学院的主脑一直是一只无鳞的白皙古龙,而学院里的成员大多都是帮助祂探求真理的爪牙;当然,我对此深信不疑,尤其是看到熟识的朋友对这个提问支吾结巴的时候,我就肯定了这个谣言必然有些真实性。

    “愿……汝……安--息?我想想,是这样写的吗?”我用橘蜡石在地上写下了无用的祈词,意义不明,可是总觉得心情会因此比较好些。

    撇开魔法师与这座殿堂下发生的事情,稍微调整了呼吸后,我赶紧跑上了阁楼,不愿让这些杂事乱了步调。通往阁楼的窄小楼梯也堵着一名拿小圆盾的骑士,而除了它之外,我在通往大平台前的走廊窗口也看到了其它群聚的活尸,但那些家伙都不是士兵,至少我看见他们的粗布衣着像个平民,其中有男与女,无智的他们不断地呢喃着祷告词,彷佛期望有个英雄神祇到来,救他们于彷徨恐惧。接着,那些平民一闻到我的魂魄,突然一涌上,他们的贪婪一表无遗,凹陷赤红的干瘪躯体渴望掠夺。

    ("祭司大人……")

    掠夺……?

    ("请……请告诉我……")

    走开,不要碰我!

    ("赐予我火焰!……生命……")

    不要靠过来!可恶的活尸!

    ("已经安全了吗?……我们……安全了吗?")

    ("大人啊……")

    ("我的太阳……")

    “我不是你们的救世主!”

    --真是场屠杀。我以为我习惯了。

    很快地,我逃离了现场,好像深怕让人看见一样,等穿过了中堂后我才意识到这里没有任何人,至少没有任何正常的人类存在。

    阁楼的空间十分广大,它被几道门格成了数个房间,此时我站在室内廊台,尽管那里能看见楼下的状况,但那无助于我的前进。这里还有人吗?正当我这么想着,穿过木门,我看见那个无窗的小房间有火炬在燃烧,而上头有个牢房,也许有个可怜人被关在那也说不定--抱持着这种玩笑心态,我缓缓走上楼梯……出乎意料,还真的有个人留在这。全副武装的他十分安静地坐在墙边,从那奇异的胸甲来看,那双拥抱着他的手应该是女神菲娜,而那位骑士应该就是菲娜的信徒了。

    我俩对望良久,似乎一直期待有个人肯开口打破这个僵局。于是我再度扮演了主动的角色。那可真符合我的形象。“嘿,你好。被关在这?”

    他的语气透露着些许嘲弄:“不如你来救我出去吧?”

    “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被关在这。”

    “朋友、朋友,你这样就不够厚道了,毕竟我俩都是不死人,又何必去深究彼此的过去呢?”女神骑士不太介意那一点不顺心,也许这段期间让他练成了一副随遇而安的脾气也说不定,可是我从他的言语中听见了一点狡诈。

    我把大剑底在地上,身子的重心不自觉地放在上头。“你为什么被关我就不管了,但假如你肯告诉我一些其它的事情,那我就帮你逃狱。”

    “嗔,啰哩叭唆的。我答应你,如果你让我出去,我就给你一份厚礼,这样可以吗?”女神骑士的语气平淡,感觉上好像在进行着一项不重要的交易般。

    但我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反倒直问了:“罗德兰的一切都很奇怪,这我能理解,但到底有没有人来过这?据说有很多不死人前往此处,但整座城却没有残留太多痕迹。”

    “呵呵,你问这个问题?你是从哪来的?难道你从没听过罗德兰的一切吗?”全罩头盔下的他正在大笑,似乎是在笑这个问题太愚蠢。不过,后来他稍微打量了一下我,大概看得出只穿一条裤子的狼狈模样怎么样也不像是他那一辈的人物,于是骑士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在地上,人们都说神之国是个不确定的地方,那群贪心的圣职者偶尔也会这么说,并且,它们形容此地"永恒而无限"。天晓得那种神秘兮兮的用语是怎么回事,但大伙都流传着一种观念,那就是每个不死人都会进入不同形式的"新"罗德兰,这一切都是神为了考验我们所做的把戏,所以,先后来到此地的大伙拆到相同却不一样的世界中……你懂吗?我不懂这种莫名其妙的说法,反正对我而言,这里就是个纸牌赛局,参赛者们各开个的桌,有些人会分在一起,但有些人却不会。”

    “就像来到不同的世界?”

    “是的,朋友。只是偶尔大伙的赛局会混成一团,就像现在。”他轻声嗤笑了一下,然后催促道:“你的困扰解开了吧?那能否也解开我的困扰呢?”

    说到做到,我尽可能不违背诺言。

    (锵当!)

    虽然没有钥匙,但这扇门的锁头也没想象中的坚固,于是我把它给砸开了。但此举似乎让对方似乎吓了一跳,他抱怨着:“你是从伯尼斯来的吗?野蛮人?”

    “但这东西又不是机关锁,他只是个简单的卡榫锁!”

    “好吧,无论如何,总算是得救了,”女神骑士不打算在这种事情上多谈上几句,也许他认为吵这种事会显得他很没风度,“谢谢你,朋友,我叫罗特克雷,请问尊姓大名?”

    我老实告诉他:“我忘了。”

    “没关系,人总是需要一点秘密,我不介意你多保留点隐私。”他挥挥手,似乎在催促我快点离开,“假如你还打算回到祭祀场,记得来找我。现在你可以走了。”

    罗特克雷还打算坐在那吗?也许我帮不帮他都无所谓,那名投机分子可能本来就在等着同伙也说不定。算了,那也不是我该管的事情。

    (哼--哼哼--)那位骑士哼着歌,似乎十分怡然自得。那到底是什么歌呢?我思考量久,一直到我走出了密室我才弄明白,那是家乡的歌谣。同乡?我可不确定,那位仁兄没有地方口音,他的声音细致而中庸,不沾染任何色彩。这样的人会来自何处呢?或许他本来就不属于任何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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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乱打转一番后,我总算找到了一个通往更高处的爬梯。对于没有剑袋的我而言,攀爬梯子是十分麻烦的事情,尤其是手持着这么一个庞然大物,我不得不更加小心地移动,一手拖着武器、一手抓住梯竿,让脚一阶一阶的上去后……唉呀,真是麻烦透顶了。等上到了最高点,我看见那处小木台旁开着一个小门,外头就是教堂的大屋顶,而我的目标就在正前方,一个耸立高塔。

    可以想见,有多少人朝着此地而来,他们穿过屋脊,环视着两旁的石像鬼、一步一脚都心怀戒备,那些虚幻的影子彷佛诉说着曾有人在此打斗,挑战与死亡的戏码总是不断上演……此时,我看着地上发光的字样,它告诫着造访者,"务必小心眼前的考验"--看来那是另一个参赛者给的建议,不过,在我之前有多少不死人参与过这场游戏呢?一切真假难辨,有的人可能与我落在同一个世界、有的人则不是,其中又存在着幻象与空壳,各种不可解的状况在此交织……但无论如何,它们都不会是我的伙伴,探询苏醒之钟的不死人都是被孤立的,就如同罗特克雷所言,那是属于不同桌的赛局。

    现在,若不是没人抵达终点,那就是终点从来都不存在,我们正走着循环,一趟又一趟,前仆后继地在踏上罗德兰这个死胡同……

    管它的,冲了!

    “我说到做到,亚斯特拉骑士!”我对着天花板大喊:“别担心!”

    去吧,杀它个片甲不留!

    风声在昏黄的苍穹下打转,我的耳朵听见了罗德兰微弱的心跳,它穿进耳朵、撼动纷乱的思绪;瓦片没有温度,我的脚掌踏着的是空气一般不冷不热的坚硬石板,沾染着到昨日为止的灰尘、响着太阳落下前的清脆声音。

    如果可以,我想从这一跃而下,因为看不见未来、失去人生所有,这副躯体虽是活的,然而却活的没有意义;可是我害怕死亡,恐惧死的形式,不死人终究只是个空壳、灵魂也不过只是任意挥霍的产物,我们的死已经丧失了价值……我恐惧这样的事,找不到理想与救赎,生命的终点只是一具徒留形式的轮廓……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可怕的真实了。

    不如就让我活在谎言中吧。骑士啊,请原谅我利用了你的梦想,我只是个卑劣的战士,没有崇高的理念、也不敢高攀伟大的使命,我不是你,但请让我伪装成你吧。

    (呜--吼--!)

    怪物啊,你可终于出现啦!

    驻守在塔上圆顶的石像鬼破茧而出,它的翅膀是天上的一片乌云。急速俯冲,石像鬼斑驳着青苔的灰色躯体压碎了瓦片,它的重量令教堂颤抖,手中的钺与尾上的斧头宣示着看门者的威严。骇人的野兽魔像,它如比马车大一倍,组合了犬只与龙形、又被赋予了人类的躯体,那怪物是世人眼中的邪恶之敌,此时则是不死人眼中的死亡关卡。

    我在原地严正以待,准备防下它的第一砍;突然,石像鬼爬上没几步后又再度腾空。

    (咻唰!)

    两振翅膀,它的尾斧勾向前扫出了一道深沟,速度如落山之风。我试着避开攻击,然而倾斜的屋顶让行动困难无比,一个不小心,滑动的屋瓦令双脚失衡--

    (磅锵!唰锵!)

    青铜大钺在转眼间袭来,我赶紧翻动身躯好回避前端的利刃,除去了拦腰之劫,接着却只能拼死接下对方的横扫。屋顶陷落了几厘米,倾斜的剑身卸掉了些许正面冲击,但我仍必须承受攻击的重量。这里不利于我战斗,不能随意奔跑、也无法尽力闪躲,石像鬼占尽了优势,而我却只能拿着一片铁块当盾牌。

    (啪--啪--)(咻唰!磅锵!)

    哈--……没关系,就算没得移动,我应该也能想出的法子。法子……有什么好办法呢?

    (磅锵!磅锵!磅锵!)

    拜托,烂脑袋,快给个好方法。

    (磅锵!磅锵!磅锵!)

    哈,我知道了!一开始我就该这么作!现在只差个好时机……

    (咻--!磅锵当!)

    --我被尾斧扫飞了出去,身子随滑落的瓦片不断下滑,隆隆声响正倒数着坠落的时间;剎那,翻了几圈,想藉此缓冲下滑的速度--一个起身,我靠大剑止住了危机,我与石像鬼终于又拉开了一段距离。它要来了,那讨厌的飞行……没关系,我在这等着。

    (咻--!)

    “吓啊--!”去死吧,烂尾巴!

    (呜吼--!)

    肚子露出啰,混蛋!

    (呜……吼吼--!)

    它是血肉之躯,然而外皮却是石头跟铁组成的,刚才我靠着它的甩力截断了尾巴,但光凭一己之力,我无法一次砍透对方的身躯--此时,石像鬼又飞了起来,没了尾斧的它更加灵活地应用手中的钺,那双残破的双翼虽无法提供长久的升力,但这也足以让我手忙脚乱。不如让我帮你修剪一下翅膀,好吗?

    (锵咚--!)

    这就对了,现在我们才算的上是一对一……你在开玩笑是吧?我的眼角余光扫视到另一只石像鬼的登场,它缓缓走来,看起来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可真谢谢你又提醒了我一次何谓"公平"。

    但我比较喜欢我所想象的公平,你懂吗?

    (锵!锵!)

    让我帮你开通风口吧。

    “吓……啊……啊--!”

    你了解吗?一次一个,老兄,这就是公平!要是这一剑还没办法了结你,我干脆跳楼算了。

    (呜吼--……哦呜……)

    赞啦!就剩你了,现在就剩你了,石头老弟。

    脱开倾倒的巨兽,它沉沉地躺在血泊中,然而我的胜利没持续多久,眼下,我看见另一只石像鬼的嘴巴发出了橘色的光辉,剎时,火焰随怒号窜出,那是它最脆弱的时刻,但再怎么弱,我也得想办法冲过去才行;飞秒间,脑袋的判断要我躲在怪物的尸体后,此时炙热的火焰在两旁蒸腾翻滚,土褐色的屋顶染上了乌黑的炭迹,唯独石头怪的皮肉没有燃烧,它依然冰冷如铁。对方的吐息维持了好一段时间,当攻击告一段落,我掷出了匕首好打断对方的注意力;同一时间,我冲了上去,舍命朝着石像庞大的身躯迈进。

    (吼----)

    炙热、猛烈的啃食与撕扯,气流在我的左身流窜,烧去斗志的火焰令皮肤变得通红……可是我总算是来到了它的侧身。与刚才不同,现在的贴近战是我的机会,面对那只残缺的喷火石像鬼,防住了火焰后,我们这下可真的算是公平竞争了。这场战斗并没有持续太久,它的钺击沉重,可是对方不懂的防御、身躯也不如前只一那样覆盖铁甲,也许它仅仅是个会喷火的失败品,庞大而脆弱;然而要是它的兄弟还在,我想我肯定早已命丧黄泉。

    其实现在也差不多了。又一次碎骨、又一次燃烧,我跪在那庞大的尸体面前气喘如牛……不知怎么的,我可怜起了这头满是缺陷的怪物。

    “……呼喝……呼喝……但那就是我们的命运……”对在这的所有敌人都一样,这是不可避免的命运,一来一往,我们都只是试着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多么多愁善感?哈哈……前辈,也许不是因为性格,我只是……老得有些变调了。

    去吧,打响你的大钟,不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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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何时何日,罗德兰的钟声再度响起。那是多少年来的第一次、又是多少次中的其中一次?贯穿神之居所的清澈巨响平凡无奇,一如曾经有过的日子,白教的敲钟人为此地的居民报上时间,清晨、傍晚、以及所有垄罩在信仰余晖下时光,然后,听见声音的百姓会抬头看看天空,一边盘算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一边感谢神明为世间带来了稳定与安详。但那都是过去式了,现在,这种平凡在永昼的罗德兰是如此神圣,超越了时间的意义;然而它又是如此讽刺,藐视了时间的价值。

    此时此刻,在那小小的钟楼圆顶下,有个男人正为敲响了大钟而欣喜若狂,他高喊、他吼叫,接着,他跪倒在地,不知为何而哭泣。那个人曾说自己不会哭,因为活尸的身躯是没有眼泪的;然而,现在他是个人类,拥有所有活人都有的喜怒哀乐--为生存喜悦、为死亡恐惧、为前进迷网、为失去而忧郁懊悔,于是他哭泣,将埋藏于百年岁月中的恐慌与虚无诉诸天际。那位无名的不死人是第一钟的敲钟人,在那小小的圆顶,小小的、孤独的世界中,他终于找到了一点虚幻的火光,好支持自己不再逃避不死人的使命。

    事情就是如此。

    那是开始,亦是无尽的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