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放了我，你们就还有机会戴罪立功。不然……”

    没等茶褐色小脑袋缉私队员嚷完，一个挺着好像怀孕7个月孕肚的灰色眼睛男人，就夺过同伙手里的激光留卡斯27型长枪，直接突突了报信装备和他的主人。

    然后，又把铅灰色枪口对准了厚嘴唇的。

    程家老二发青的大脸盘，立即向后一缩。

    葛文鑫只好举起两只手，冲灰眼睛男人的脚上一扑：

    “等……等！”

    话音未落完，但见白光一闪。没来得及爬走的黑市快递伙计，撅着屁股，向上微微撑了下背，就扑倒在红色硬地上。黑红的血，从他左侧腹殷出片巴掌的血渍。

    向后跳了小半步的灰眼睛男人，已经稳定住了重心。

    他继续端着枪托瞄准，道：“瓜娃子的。给我个理由不灭了你俩个？”

    “呃……”葛文鑫只觉得心脏就要从耳膜下面跳出来了。刚才一刹那，只是他的本能反应。

    要是他大姐会怎么说？

    看着灰眼睛男人脸上的青灰色透明氧气面具，小孩只好继续举着两只手：

    “缉私队都活该。但……我们本来就是送来这里、当猎物的死刑犯，不管发生什么，都是不会说话的猎物……一枪蹦了，就不好……不好玩了。是吧？”

    灰眼睛男人背后的男男女女都笑了：

    “那小孩，你就带着他跑吧。在缉私队的援军还没来之前。”

    葛文鑫赶紧弯腰去搀扶厚嘴唇皮子跑。但是，这个个头比他大不了多少的男人此刻却沉得好像块磨盘。而且，只要稍微一动就会嗷嗷叫。

    血也渗透了整个肚皮道大腿的位置。

    “别……别丢下……我。我不想死在这里……”

    葛文鑫被勒得喘不动气了。他看着同伙的眼在氧气面罩后不断瞪大，嘴角不断涌出带血的口水，全身上下，在这个有摄氏50度的荒野里，居然开始发凉。耳边也只有越来越急促的喘气声。

    小孩急的直出汗。

    只听“噗嗤”和“嗯哼”一声，厚嘴皮子整个人就一下全压到葛文鑫肩上。等小孩被两个猎手，从地上拉起来，他看见厚嘴皮子的后背上多了把战斧。斧身已经斜着没入大半。人又哆嗦了下嘴唇。然后，爱乐呵的小黑眼睛，就睁着，不动了。

    小孩捂住嘴。

    他外婆说过，人死的时候要是不能闭眼，就是还有寄挂的念想。

    他努力伸出手，向厚嘴皮子的领口探去。

    但一只浅褐色隔热大手套从后面，一下薅住葛文鑫的下巴：

    “这个娃，抵给我……你欠的债，还有一半！”

    还有几个，把脚冲向缉私队的小型天狼星SC9号：“得把货先收拾起来……”

    程二爷连忙上前，换了种商量口气：“他们收了钱，不可能过来！这么难得的乐子……浪费啊？”

    胖肚子灰眼睛则把葛文鑫往胳膊下一夹，指着地上的死人吼道：

    “这里只有五加一！连个巡逻小组都差俩人！你瞎？！”

    其他人也开始策略性后退。

    “等等……咱们不是说好的吗？”

    这时，只听头顶方向传来一阵雷鸣般的躁动，半空中迎着强光，出现了架三角形深灰色，好像雷鸟的中型战斗飞船。

    几乎同时，一架银白色、圆饼形的老旧大航海39-77穿梭机，也从红色地平面方向飞了过来。

    程二爷立即朝老式穿梭机，疾跑过去。

    但，雷鸟模样的战斗飞船的威力更胜一筹。巨大的喷射力量，直接把地面上的人和物都吹出去十七八米远。

    在红蒙蒙的飞沙走石之间，只见地上擦起条红火花，就连穿梭机都竖着碟身，滚过地面。打了几十个滚，才侧翻在不远处一块凸起的小土包上，冒起了白烟。

    程二爷则紧紧团住身体，两只拳头还象征性举在耳边。

    等战斗飞船停稳，铁灰色舱门打开，里面冲出八个荷枪实弹、全幅银白色战斗服的士兵。无论是头还是手、脚，都包裹在一体成型的超纤维软性装甲里。

    手上最新的加特林-艾记995号激光炮，只要轻轻一扫，就能让地上的家伙们一起灰飞烟灭。

    他们的身后，是个同样装备，只是手上多了条银色手环的高个指挥官。

    只见他抬起戴手环的左手，脸上的面具就缓缓褪去银色，变成了一种透明保护罩。那对湖蓝色的大眼睛，在保护罩后，虎虎地瞪着这地上的一切人等。

    大肚子灰眼睛的家伙，第一个反应了过来。他立即丢开葛文鑫，举高两只手：

    “您……您是费舍尔少尉，第八缉私队队长吗？”

    其他几个眼珠颜色也浅的，也学着他的样子猫腰站了起来：

    “长官，我们……我们是不小心被狡猾的黑市商人骗来的良民啊。”

    “您父亲在世时，我还去他服务的公所打过印花。他一直很以您自豪的。”

    程二爷也凑过来，眯着眼睛成条缝：“我们蒙您宽恕，本来是要回家的，只是……”

    “只是，你们还想发个小财，组织了这些人来这里非法狩猎！”

    少尉这次带的休班缉私队中士迪锐克，插了句嘴。因为这样的事情，他们也见多了。

    再说，阿卡中士和他的人都死了，他和他的人，从此就是第八缉私队里资格最老的队员。费舍尔少尉是前个月才被空降来的。威望还待培养。再来新队员，肯定得听他指挥。

    因此，圆脸粗脖子的迪锐克，连说话底气都粗了十几度。

    费舍尔少尉看看地上、已经滚得红突突的葛文鑫，皱起眉头。他努力换了几次气，才压低了音调：

    “把这个孩子带回去。他不符合上运输船资格，不能成为走私犯。”

    “什么？”

    程二爷和薅住葛文鑫的灰眼睛，都以为听错了。

    金发少尉就拽过少年的银色衣领，朝两个男人晃了两下：“他今天凌晨才满14岁，换算成半人马中央社区时间，还得在等72日才成年。”

    “长官，哪能这么换算？！他……”

    “他比你儿子小，对吧？！”少尉也被程家老二给气着了，干脆直接戳穿他。“这件太空服的登记人是你儿子，他可不是这件二手垃圾的登记人！”

    说着，还把葛文鑫护到了背后。

    少年挨到少尉后膊的一瞬间，脑门连着鼻梁的地方有股辛辣的味道。眼睛也开始发酸。

    之前只要是自己出事，家里不管是外婆、母亲还是大姐，都先以修理他为开始。

    但程二爷的饼子脸上，却咧出个愕然的表情：

    “是吗？我也不知道的。您知道的，按照高等社区的固定，我们这样的黑眼睛，不能和自己的生物学儿女同住。我大哥他也因为不守规矩，被您严惩了呀。”

    少尉扭起了深金色的眉毛，脸色开始微微发红。

    程二爷进一步咧大了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

    “要不是这样，他就该算船主家人。今天早上您去领的裁判法庭判决书，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了吧？”

    这话，让严格守法的人无法反驳。

    其他几个狩猎客人看着少尉的怒气，也开始嗤笑。

    这时，几个士兵在矮胖的迪锐克中士指挥下，去降落失败的穿梭机里，把全身是血的程家大小姐提了过来。

    他们的身后，不知道打哪里，还跑出来那个穿着深蓝色制服的中年缉私队员。

    “阿卡中士？您刚才在哪里？”

    少尉身边，休班组长迪锐克中士像只斗鸡，看见另一只斗鸡那样，飞扑过来。

    费舍尔少尉看着他俩，把头转向了押过来的程英。她耷拉着脑袋，头发叫血液黏成一绺绺、两只脚直打晃。

    停了两秒钟，少尉才指着男孩，问她：

    “他是谁？”

    程英没有理睬葛文鑫。

    她先是虚弱地看了少尉一眼，抖了抖嘴唇，好像实在没力气说话。少尉就偏头凑近她的嘴唇。

    就见高个女孩一下扑过脸来，死死咬住了金发下的右耳。

    这时，深蓝色制服的阿卡中士，也从袖子里抖出一把只有十公分长的锉刀，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上去拉开程英的休班中士迪锐克的侧颈，刺去。

    血，立即喷泉般溅开。

    缉私队员和少尉都赶紧挡住脸。

    只听大肚子灰眼睛的家伙喊了一嗓子：“他们只有9个人！不，只有8个了。”

    于是，程家二爷、还有一干人等，就冲上去，去抢夺第八缉私队休班队员佩戴的加特林激光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