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革

第十六章 伏击(2)·刀阵(继续求票)

    每一步踏在鼓点上,步步前进,铁甲只披了一个月,解恭诚仍然觉得不适应,内里衬皮磨得布衣下的皮肤有些疼,但解恭诚只觉得浑身是劲,他身边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这身铁甲穿在身上很有安全感。解恭诚曾经是外乡哨的一员,跟随着郝进忠在米脂战斗过,因为作战勇猛被补充进了第一哨,在这里他为自己成为全军第一批披上铁甲的士兵而感到兴奋不已,现在终于到了真正的战场,他感到有些口干,使劲地咽着唾沫,口里如同念咒般重复着什长的话,“不管对手如何来,只管挥刀一路去。”

    对面过来的流寇步步靠近,逐渐看得清第一排的眉眼,一股肾上腺素冲入解恭诚的血管,他紧紧握住了手里的刀柄。他盯住了一个大胡子,那人满面横肉,看上去很凶悍。大胡子的眼睛似乎也盯着了自己,但解恭诚手里的砍刀、身上的铁甲都让他无所畏惧。鼓声在耳边回荡,让他下意识地大踏步前进。

    路上有一堆石头,那是陷阱的终止线,第一哨的甲士走到终止线前,鼓声顿止,解恭诚就如机械人一样,生生止住步伐,浑身的铁片铿锵作响,在一片激荡中逐渐安静下来,士兵们就如石像般停止不动。

    “看啊,狗日的停下来了,他们怂啦。”一名流寇头目高声喊叫着,流寇如同受到了刺激,步伐渐渐加快,逐渐变成小跑,原本整齐的战列开始参差不齐。就在离官军战列还有不到五步的时候,许多人感到脚下一软,前排有一半突然消失在路上,两个陷坑如同血盆大口突然张开,将第一排的人吞噬进去。一阵惨叫声响起,两米深,两米见方的陷坑,瞬间填进去七八个人,后面的人根本刹不住车,惯性推动着更多的人跌入陷坑,最底下的身体已经被尖木穿身,还要承受着上面不断被推下来的人,层层叠叠,陷坑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风云突变,流寇阵型顿时大乱。

    碎金营的腰鼓重新敲响,甲士再度前进,金属的铿锵重新响起。庄五狞笑着看着眼前参差不齐的敌阵,大声下令,“亮刀。”一阵金属出鞘的声音,第一排五十名甲士双手握刀,斜斜垂向右下方,刀面亮出面对着敌阵。

    就在这时,一滴水打在解恭诚的头盔上,“啪嗒”,他下意识地看看天,无数的雨点密密麻麻地掉下来,下雨了。

    漫天雨点之中,铿锵作响的甲士战列与残破不全的流寇撞击在一起。对方一刀劈来,解恭诚机械式地从右下往左上斜撩格开来刀,然后顺势砍下,同时使劲浑身力气迸发出一声“杀!”砍刀带着呼啸将眼前的大胡子肩膀卸下,一股血剑喷射出来,解恭诚惊恐中感到一阵快意。

    就在战列交汇的一瞬间,五十把大砍刀几乎做着相同的动作,将对面的敌人劈倒,血花在雨点中怒放,金属的交合奏响了最残酷的乐章,流寇第一道战列几乎在一瞬间全部消失。解恭诚的耳朵里只有杀声和鼓点,对于对方的惨叫充耳不闻,砍倒第一个对手,他迈着坚定的步伐,踩过对手的尸体,冲向下一个人。对方的刀砍在手臂上,刀刃与叶片的交合,传来刺耳的蜂鸣,但对他没有任何损伤,刀依然重复着同一个动作,斜上下劈,对手身体变成两段。那一丝惊恐随着第二个对手倒下烟消云散,解恭诚不再叫嚷,什长曾经教过他,上阵之时肯定会害怕,怕了就喊,只是这种让自己忘却恐惧的做法已经不再需要。解恭诚的目光凝视前方,默默地迈着步子,默默地继续着刚才的动作。

    五十甲士就如波浪一般淹没了流寇的阵线,举刀劈下,再举刀再劈下,刀影纷飞,血光四溅,杀声震天,惨叫不绝。无数条血箭追逐着凶器喷出,在空中化作千万滴形态各异的血雨,或无力地洒落在地,或飞溅得甲士满身满脸。

    两个不过两米深的陷坑早已填满了人,波浪直接从陷坑上漫过,刀光剑影中,五十把砍刀血肉翻飞,挡着皆辟。

    甲士们接受的训练是不管那些被砍倒的人,目标只有前方,只要鼓声一刻不停,他们就一直杀下去,砍倒眼前一切障碍,或被对方砍倒为止。破锋刀阵一旦启动,永无止境。

    唐无病在棱线上缓缓站起来,看着自己训练出来的杀人机器,就这样循环往复,入墙推进。他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效果,雨水打在他的身上,已经完全没有了感觉,层层叠叠的尸体,断肢,躯干散落在道路上。

    仅仅前进了五步,三百人的敌阵就只剩下一半。一开始匹夫之勇的流寇们还敢冲上去砍杀,但当他们亲眼看着自己的同伴在刀光闪动之间变成两半,当号称身经百战的头领被两把砍刀搅成肉酱的时候,剩下的流寇肝胆俱裂,一个人扔下刀返身便逃,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最后是全部。

    血水和尸体混合着眼前惊惧万分的脸激起了解恭诚嗜血的欲望,面前一名流寇返身想逃,但脚下一滑摔倒在地,解恭诚猛地窜前一步,离开了阵列,一刀插下去,把那人钉在地面上。刀锋刺破了体内的脏器,血沫从那扭曲的口里喷涌出来。

    解恭诚兴奋地一扭一提,拔出大刀,耳边响起了什长的怒吼,“解恭诚,保持队形。”解恭诚心头一颤,连忙向两边看齐,跟随着战列徐徐前进。

    趁着对方第一个方阵溃逃的空当,第一哨变阵,第二列从空隙中穿越上前,成为头列,继续按照鼓点向前迈进。披甲肉搏是十分耗费体力的事情,唐无病和其他人一起研究出了在作战中交替变换队形的方式,一保持第一线战兵的体力。

    第一个方阵的流寇崩溃了,后面那队因为大雨看不清前面的情况,懵懵懂懂地与溃军遭遇,有的被溃军裹挟而走,有的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眼前刀光一闪结果了性命。刀阵继续向前推进,钢铁洪流漫过了第二条阵线。又是三步距离,已经被溃军冲得阵脚动摇的第二方阵彻底崩溃了。

    腰鼓声如催命的符咒,指挥着第一哨滚动前进,摧毁了第二方阵之后,第一二列再度替换,接着又杀向第三方阵,流寇发出的三个方阵就这样被摧毁了。

    当浑身是血的甲士向前走了五十步时,大批的溃军回身撞入流寇的主阵中,因为大雨看不清前面的情况,又无法发炮制止溃散。面对发疯似地,肝胆尽丧的溃军,剩下的流寇惟一能做的就是,溃逃。

    根据鼓点机械地执行向前,向前,再向前的命令,是从长峁开始就训练的战法,无数的皮鞭之下,长峁的团丁已经习惯了挥舞着大刀一直向前,永无止境。这些人曾经在鼓声没有停止的时候直接撞向了院墙,直接踏过了溪水,直接穿越了田垄。有组织,有纪律,条件反射般执行命令,成为雨中作战最大的优势。他们虽然看不清十米之外的情况,但只要鼓声不停,就只有向前。

    大砍刀如雪花般乱舞,一道金属的墙壁向前平推,收割着遭遇到的任何生命。一些惊呆了,撞晕了,或者吓傻了的流寇呆若木鸡地坐在地上,面对砍下来的屠刀,甚至没有躲避的动作,任由被生生劈倒。整条道路上四处散落着受伤的,死了的,正在死去的流寇,辛成的哨从后面赶上来并不管地上的伤者,只是加快步伐跟在第一哨身后;辛垦的哨第三波上前,才着手给地上没有死透的人补刀。地上的血水混合着雨水,四处流淌,旁边的溪水为之染红。

    大雨来得快,走得也快,正当风消雨歇的时候,眼前豁然开朗,站在高处的唐无病所望之处,流寇四散奔逃。

    唐无病连忙命令士兵吹响追击的号角,并向李成栋发出命令,“斥候出击。”

    三长两短的号角响起,鼓手们立刻变换鼓声,已经浑身是血的庄五,猛然举起刀大喊一声:“杀啊!”带头冲了出去,身后一百多人似乎都是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跟随着庄五发起冲锋。斥候的战马从人群中冲过,一马当先冲向已经把背脊亮出来的流寇。

    唐无病知道,不用再去考虑前面的战局,对于崩溃的人来说,那只是单方面的杀戮而已,他带领着少年哨和辅兵们走下山坡,人头留给混天王的辅兵收割,他则率领着少年哨和弓哨越过遍地的尸骸,跟在后面追击过去。才追出去不到一里,就看见庄五率领着他的哨在路边气喘吁吁地休息着,这些杀人机器也终有累倒的时候。

    这场追击一直持续到晚上,唐无病率军一直追过了黑水峪才停了下来,沿途流寇死伤不计其数,除此以外还有大批散落的车辆和粮食辎重。一直等到擦黑了,李成栋才带着斥候骑兵回转,等他回来的时候,手里擎着一个人头,冲着唐无病高喊,“大人,王子顺在此。”

    入夜,混天王舔着嘴唇,狞笑着率领那些辅兵们追上了战兵,一堆人头被他们扔到路边,然后打着火把继续追寻过去,收割着被追兵砍倒的死伤者的人头。唐无病已经收兵回营了,辅兵们一直忙到半夜才回来,每个人腰上都别着四五个首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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