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金驿官兵整齐地排列在校场之上，腰鼓低沉密集地敲击着，唐无病披挂整齐，迅速走上将台，随着他站在中央，鼓声嘎然而止，整个校场鸦雀无声。接着官服整齐的吴牲和史可法先后上台，唐无病把二人让在中间坐下。

    行过礼，唐无病大声请示，“钦差大人，碎金营赏功仪式准备就绪，能否开始？请指示。”

    吴牲微笑着点点头，“开始吧。”

    唐无病行了个礼，回身朗声道：“今日全军集合，有三件事，第一件，任命将领。李成栋！”

    将台上转出一人，“末将在！”

    “击斩王子顺，领首功一件，现任命你为千总领守备衔，接令。”唐无病将官身印信递上。

    李成栋恭恭敬敬地抚手前胸，弯腰行礼，“谢大人。”郑重其事地将东西接过来。

    “唐庄正！”

    班中转出一黄脸大汉，“末将在！”抚胸弯腰行礼。

    “自长峁团练以来，每战必先，功劳甚大，现升你为千总，接令。”

    “谢大人！”

    接下来，得到晋升的将领陆续上前接受官身诰命。

    颁发完晋升，唐无病走到将台边上对下面道，“今日第二项内容是授勋，什么是授勋，这是我们碎金营一项特殊的荣誉，这些奖章将记录你们的鲜血，你们的光荣，你们的艰苦卓绝。”

    唐无病拿出一枚铜质心形奖章，“这是铜心奖章，只有受伤者可以佩戴，也许一块铜牌无法抵得上你们流过的鲜血，但它代表着一种精神，在危难时刻宁死不退。”

    校场中鸦雀无声。

    说着唐无病又举起一枚铁牌，上面一块盾牌，上面交叉着一把刀和一杆长矛，在盾牌上刻着黑水峪三字，“这是作战奖章，上面刻着战斗的名称，这个是黑水峪作战的。这就是荣誉，代表了你们曾经为了父老乡亲厮杀过的地方。以后任何战役，参加过的人都会得到这样一个纪念章，让你们的子子孙孙都记得，他们的父辈为了他们曾经进行过的艰苦卓绝的战斗。”

    校场中鸦雀无声。

    唐无病放下两面奖章，高声下令，“米脂战斗受伤归队者出列。”

    一年前的战斗，总共有六十二人受伤，其中有六十人归队，这六十人有大半成为了什长甚至队目，只见队列中六十个人跨前一步走来，迎着朝阳，把胸脯挺得老高。

    唐无病走下台，给每个人发了一个铜心奖章以表彰他们在作战中的英勇负伤。唐无病走到解恭城面前，将铜心奖章别在他的胸口，拍拍他的肩膀，“你是王水乡的？”

    解恭城一个立正，“是。”

    唐无病笑着道，“我认得你在米脂打得很英勇，再接再厉。”解恭城涨红了脸，新潮澎湃，大人认识自己，还和自己说话了，这是真的。

    唐无病发完这批，继续下令，“黑水峪作战受伤的英雄出列。”

    十七名伤兵已经全部归队，齐刷刷跨前一步走出队列。没想到十七人中还有解恭城，唐无病忍不住笑了出来，首先将一枚奖章发给他，“你是运气好呢，还是运气不好呢，受了两次伤比别人多了一个奖章。”

    解恭城憨厚地笑笑，“不碍事，一次砍了左臂，一次扭伤了右脚，其实都不碍事。”

    唐无病哈哈大笑，“下次不许扭伤脚再混奖章了。”

    发完奖章，全部伤员在队列前排成一排，唐无病下令：“全体都有，向受伤的英雄鞠躬致敬。”说着一个立正，带头鞠躬，一千士兵齐齐鞠躬，伤兵也回了礼。

    “礼毕！”唐无病朗声道，“是不是看到伤兵有奖章，你们都眼红啦？”下面士兵顿时一片轰然，“不用眼红，今日发赏，人人有份。”

    攀比之心人皆有之，甭管奖章值不值钱，别人有你没有心里就是不痛快，听到唐无病这么说，士兵们高声叫好。

    唐无病将一块作战奖章举过头顶，“今日发的不是银两，是你们的光荣。”

    “万胜！”下面士兵用尽力气喊着。

    唐无病神情肃穆将纪念章别在自己的胸口上。

    一箱箱的纪念章抬了上来，唐无病亲手将奖章别在参战士兵的胸前。那些参加过米脂战斗的老兵，还多了一枚。

    对于这支军队，必然不能用旧军队来要求，唐无病思索了很久，只有用荣誉感来激发才能让他们脱胎换骨，这第一步是对死者家庭的优厚抚恤和尊重，第二部是对战士自身的荣誉尊重。

    那黝黑的看似不起眼的奖章让那些没有参战的士兵分外眼红，这部分大多是新兵，看到最多的一人胸口挂着三枚牌牌，眼里差点冒出火来。

    田啸霄在队列中神情严肃，保持着笔挺的军姿，手下一些士兵交头接耳，他高声呵斥，“噤声，站好。”所有把总里，连混天王胸口都别了个参战奖章，就他一人连个贴片都没有。

    忙活了足足一个时辰，唐无病才发完六百多枚奖章，累得不行，但这还不算完。他回到将台上又高声道：“赏功必然要罚过。来人啊，带上来。”

    只见两条汉子被扎成五花大绑押到台前，唐无病看看队列中的混天王，只见他低着头，不敢朝将台望。

    唐无病道：“这两个人是哪个哨的我不说了，反正是我们碎金营的人，你们做了些什么事有没有胆量在这里说说。”

    其中一个扑通跪倒一个劲求饶，“大人饶命啊，念我们初犯，再不敢了。”

    另外一人面容黝黑一脚踹倒那人，“你个狗才，大丈夫死则死矣，跟这嚎个求。”

    唐无病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两人，那黑脸汉子大声道：“老子马家铺马大成，家里穷，讨不上媳妇，一时性急就把李梁峁的闺女给睡了，老子好汉做事好汉当。马三四不过是给我把风的，不干他的事。”

    唐无病道：“果然是好汉，你知不知道军规？”

    黑脸汉子道：“听说过。”

    唐无病嘿嘿冷笑，“知道就好，本来你要是光干事不杀人，本将还能留你一命，但人死了就得填命，你可服气？”

    黑脸汉子到这个时候才有点心悸，低下头，“我该死。”马三四已经吓得昏了过去。

    唐无病蹲下道：“好，还有什么没了的心事？”

    黑脸汉子道：“老母年老，弟弟还小。”

    唐无病点点头，“没问题，本将会养活着他们，直到你弟弟成丁。”

    黑脸汉子扑通跪下，“大人，大成还有一事相求，上路前能让我见见娘吗？”

    唐无病道：“好，满足你的愿望。来人拉下去，让他们见见自己的亲人然后上路。”

    几名军法队的将两人拖了下去。唐无病站起来道：“他们两人死的冤也不冤，为什么说冤呢，是因为之前军纪一直没有颁布过，不冤是因为杀人要偿命，天经地义。今日是碎金营正式成军的日子，军法也会正式颁布。”说着挥挥手，两名士兵搬了一个旗杆上台，只见上面吊着一个布卷。

    唐无病将绳子一拉，布卷徐徐降下，上面黄底红字列着十条血淋淋的军规，每条最后都是一个斗大的“斩”字。

    唐无病朝下面扫视一圈，指着身后的条幅道：“今天我在这里读一遍——

    投敌卖国者斩！

    违抗军令者斩！

    临阵脱逃者斩！

    失陷长官者斩！

    动摇军心者斩！

    谎报军情者斩！

    糟蹋百姓者斩！

    贪赃枉法者斩！

    行贿受贿者斩！

    包庇纵容者斩！”

    斩、斩、斩、斩、斩……“十斩”在校场的上空回荡，唐无病话音一收，校场上寂静无声，只有旗帜猎猎飘扬。

    吴牲和史可法交换了一下眼色，唐无病继续道，“今天我给你们读了一遍，就不要再怨丑话没有说在前头，以后你们的哨长、队目还有什长都会没完没了地跟你们念叨，直到你们记得，并知道其中意思为止。谁要胆敢触犯，就来试试军法队的屠刀。”

    场中依然鸦雀无声，唐无病又说：“我说了刚才那两人有点冤，是因为之前我没有给你们定死规矩，这就是我的过错，因此我也要受罚。军棍四十，军法官以为如何？

    唐辛成道：“大人……”唐无病眼睛一瞪，唐辛成低下头，“来人，杖责四十。”

    唐无病挡着这么多人的面，走到板凳前，朗声道：“军法队听着，谁要是留手，休怪我无情。”

    这是吴牲站起来清清嗓子道：“赏罚分明，本官甚是佩服，只是四十军棍打下，会影响你执行公务，不如这样，我以钦差名义准你记下二十军棍，下次再犯一并处罚如何？”

    唐无病赶紧下台阶，躬身对吴牲行礼，“谢大人开恩，军法官，记下二十军棍。”

    唐无病被摁在板凳上，噼噼啪啪一阵棍子打下。唐无病操他姥姥的心都有，谁让自己非要出来呈这番英雄，没办法一千多人面前只能咬着嘴唇硬顶死扛，无论如何不能哼一声。

    史可法咳嗽一声道：“经此一日，此营之中恐怕无人再敢触犯军法。”

    吴牲脸上笑容阴冷，“恩威并施，不用一粮一饷立威于千军之中，这样一支军队日后到底还能听谁的命令？”

    ……

    不好意思，刚刚出差回来，今天一天奔波没时间更新，稍晚一点。月票榜上渐行渐远了，难道前六真那么遥不可及吗？还是轻车的书友们竖了白旗？但你们不放弃，我绝不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