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魔恋觉

后日谈篇(2)归梦于生死

    春色与飞雪和千年的友谊的故事讲完了,当一切归于宁静,就像梦境归于现实,归梦之所,这就是这个地方的寓意。在这无限且虚拟的一梦貌似一切都是游戏,你的人生也是游戏一般虚拟,但是有些虚拟却带我们认识真理。

    仍然是荪与这位魔女围着沙盒的大梦一场,又是一次南柯黄粱。这位魔女与薞共同生活已经有十年左右了,按照这个思路来看,荪年仅十七,那就是说,荪在七岁时就被这魔女收养了,一直到今天。荪这次倒不像上次那样激动,不过仍然是在沙盒时间一天内解决了沙盒中的迷题,让人对这位小龙充满了无限憧憬,他有些深思熟虑后率先发问:“幽若母亲,这沙盒果然还是沙盒吧,像他们这种死后继续追溯前世的,果然在现实是做不到的吧。”幽若母亲,这是薞对魔女的称呼,事实上她名叫幽若·芙莎杜樱·游睛,简称作幽若游睛。幽若游睛故作神秘,又或者是身上赘有疾病,眼神总是迷离的,所谓游睛,大概就是指她那朦胧的双瞳:“冥界,我的长生的孩子,这个世界也是拥有冥界的,虽然它一般不被人叫做冥界,但是功能相仿。汝知道,构成我们的物质共计三种,其一是构成我们躯体枝干的‘实体存在’,另一是构成我们生命源头的‘灵力’,再一是构成我们意志品行的‘灵魂’,这三种组合才形成了每一个鲜活的生灵。当人死亡的时候,灵魂会脱离实体存在,灵力也会被雕刻进灵魂当中,如此的话实体存在真正变成了一个空壳。而灵魂,很不幸,就像恒星锁住环绕的天体形成星系一般,死去的,脱离了躯体的灵魂很快就会被那里的诡异引力带走。”荪,事实上这个名字是幽若游睛取的,想来也知道,荪被收养的时候父母都已经不知道在冥界的什么地方了,他说:“所有人?不论高贵或者低贱,不论强大或者弱小?冥界都照收无误吗?”幽若游睛微微一笑,蛋白色的瞳孔透着无奈:“我的单纯的孩子,冥界比人间公平,至少它平等收割着每一个灵魂。那个地方和想象中不同,是一片莫过于死的虚无。”幽若游睛再次抽起她那烟斗,呼出的烟气中有朦胧的泪花,龙人天生有着足以洞察宇宙的视力,所以薞也看见了空中闪烁的晶莹,幽若游睛恢复了神态,而荪又换了个提问方向:“总有永生之法吧,可以逃离那个地方。”龙在世界上可能是永存的,但是人类只有百年,人和龙族对永生的概念自然是不同的,幽若游睛说道:“大多数长寿种,说是长寿,其实就是永生,还没有听说过自然死亡的长寿种呢。我们人类也永远没有办法逃过生死的轮回。”荪有些担心,但作为高傲的龙族,他不把自己的情绪展露在外表:“那,你也会死,是吗,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你也不能永生吗?”幽若游睛停顿了恐怕三秒,微微张口,轻薄的嘴唇翕动着弹奏,奏出了一首华尔兹,死亡的华尔兹:“有细胞但不再增殖便是死,有道路但不再前进便是死,有生命但不再渴求便是死,我的年轻的龙子啊!谁说永生不也是一种死?”确实如此,荪哑口无言,活着——不为活着本身以外的任何而活着,也是死,不必计较生死,我们和答案本身都在其中。

    话锋一转,幽若游睛周围的灵力波动从磅礴的激昂的变回了轻柔的浮动,她眼前这位是连续两次一次性一天之内解决迷题的沙盒新星,甚至超过了年轻时期的幽若游睛,幽若游睛也好奇:好奇眼前这位龙母最得意的造物的极限在何处。她将眼睛眯起来,通过狭隘的视线盯着荪:“以汝的本事,想必已经发现了沙盒中某些出人意料的事情吧。”眼下的这位是年轻的正如东升旭日的荪,他散发的光芒柔和不刺眼,有种初升的温柔:“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这魔女见对方上了道,准备来一波循序善诱,魔女带孩子都这样:“汝知道,我们在沙盒中的视野也是局限的,汝只能以自己的角色在沙盒中观测,在观测的角度不同时,沙盒会呈现出不同的走向,也就是妾身所谓的暗线,就像走在路灯照耀下的单行路上,身后的影子在追着汝,汝走的时候,影子也在走,汝身后的黑暗也在一起走,这就是暗线。”荪在脑内模拟了一下,如影随形:“我懂你什么意思,就是说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还有一些事情正在发生,一些能够改变未来沙盒运作的结果的事情,悄然尾随于我。”幽若游睛见这孩子小小提示一下就参悟了其中原理,很是高兴:“哦呀哦呀,很不错嘛,单独这样还不够,作为沙盒的主人,汝还需要能够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荪啊,作为龙族,天生拥有绝佳的视力,但是可惜在沙盒中用不了,所以他几乎没有意识到有什么暗线,其实也就像幽若游睛曾经说过的——沙盒世界的下一秒就像你面对每个未知的明天一样,起伏跌宕。不过荪毕竟还是个新手,他没能想到有什么暗线,说道:“有没有提示什么的,上元节的时候挂灯笼,也得有个谜题才能解啊。”魔女故意逗荪玩,装作严肃且愤怒的声线,用浑厚的嗓音,还带了一丝烟嗓说:“吾之愚子,朽木难雕!”她学着龙族那边的古言这么说着,“谜题者,整个沙盒,要想解谜,需独自面对,你天资如此聪慧,妾身已然不能点明什么,此乃接任吾之职位之必经之路,吾无可奉告。”荪一听,估计是激将法,不过荪是年轻龙,它吃激将这一套,小年轻的热血一下子就被点燃了:“不必多言,飞龙在天,大地在我脚下匍匐;龙行四海,天空在我掌间颤抖。无论什么问题,无非沙盒,我都能悉数解决。”这幽若游睛在偷着笑,我们都知道,荪是幽若游睛这辈子可能遇见的最好的孩子了,她为了人类,没有进行生育。可能她确实说了愚子,但那也是吾之愚子,归根结底还是吾子。

    幽若游睛的椅子慢慢地慢慢地降落,落到沙盒悬空之处,正好是荪不用努力抬头,就能看见的高度,事实上也是最好的角度,这种亲近的感觉,不会高高在上,让孩子产生距离感,又能让自己随时可以摸到孩子的头,她现在正这么做着:“我的上帝眷顾的孩子,汝永远拥有这样一种气质,龙骧虎步般的前进的力量,小的时候妾身就看出来了。”这薞乖巧的把头伸过去,这一点也不像人和龙应有的关系:“我既然是龙族,家庭应该很不错吧,按理来说应该和龙们居住在一起,能讲讲我是怎么来这里的故事吗?”幽若游睛停顿了,连揉着头的手都停顿了,在这一刻,她脑子里好像走丢了好多画面,也走丢了好几个人:“妾身不能说谎,曾经答应过一个友人,她说这件事只能等汝彻底接任之后才能告知,事实上就连整个沙盒,也都是她与妾身的约定,不不,不,还是不提这个了,说到友人,妾身知道汝在沙盘里也是邂逅了几个啊。”话锋一转,貌似气氛有些偏向打趣了,“你对他们怎么看,那些虚拟妖怪朋友。”荪也知道这件事他继续问下去也没有结果,不如当个乖孩子陪妈妈聊天:“是很好玩的经历,她们每个人性格独特,对我而言每个都是全新的认知。”这幽若游睛看上去有点要讨说法的意思了,这不是孩子大了也该找个对象什么的了,她调皮地拍着荪的额头:“诶诶,那有没有对应的友情?爱情?”荪一看这有点咄咄逼人啊,不过现实和纸片人他还是分得清的!他说:“就像玩游戏一样,我可能对大多数角色没有什么感情,但总有几个本命角色吧。”幽若游睛狠狠吸了一口烟,吐了一个完美的烟圈,在烟圈还在空中没落下去的时候,她勾起了神秘的微笑:“那么,让我再问你一下吧——假如说之后有那么一个场景,你需要杀死这些人,你的朋友,甚至可能是爱人、妻子,你会下得去手吗?”荪没有想到幽若游睛她竟然会如此转换话题,本以为这是一场愉快的简单对弈,结果竟然暗藏杀棋,步步是险招,此时正如那个悬在空中不敢落下的烟圈一样,两个人的心都是提起来的。荪说:“我想,如果未来我要去杀他们,我必然有自己的绝对的理由,如果有绝对的理由,我想没有什么不可杀的。”幽若游睛和荪正如此谈论着沙盒中众人的生死,此时仿佛生与死只在一言中,他们就是那沙盒的上帝。那幽若游睛再次飘回了她的位置,同时烟圈也落在了地上:“别食言,我的孩子,别食言。”在这一刹那仿佛上帝是掷骰子的,但谁知道掷骰子的是否只有上帝呢?

    让我们继续归梦,这两人的氛围稍显缓和,看上去沙盒那边还需要在准备一小会,那幽若游睛趁这个时候问道:“荪,妾身告诉汝一个事实,汝在沙盒中度过十天甚至几周,在外界来看其实是很快速的,汝在里面可能不知道,在外面来看,不重要的情节会做模糊处理,只有真正重要的,比如解决异变的那三五个小时,才会特殊放缓处理。这是沙盒本身为了保证沙盒的精彩性而做出的妥协。不过汝在沙盒里面也就正常地度过了那几周甚至一两个月。那么汝在这几个月,也结识了那位巫女吧,叫灵梦的。汝觉得她的实力如何?”幽若游睛先是抛出了一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好像在这个问题后面还藏着什么。但是荪先要回答这个问题:“他的能力很强,实话实说很多方面在我现在这个角色之上,但是如果给我一个和她正面对抗的机会,我有信心打赢她。不过现在应该没这么个机会,因为她不会真的对我出手,我也不会动手打她,我们的关系很不错。除了这个,我还觉得她有一些难言之隐。”荪在沙盒里也有个几个月了,毕竟从春天到夏天了,只要不傻都能看出点门道了,如果说上一次的荪还是初出茅庐,那现在的荪已经轻车熟路了。幽若游睛见荪能够自己发现一些问题,作为培养她的母亲,自然非常高兴:“妾身所见,自然没有切身体会的汝了解的多,我的聪颖的孩子,汝所谓难言之隐是什么?”荪简单的慢慢说,他像个向母亲展示成绩的小孩子:“她对异变其实不那么上心,事实上,所有事情她几乎都不关心,只有等我到神社的时候,她才能快乐一阵,她貌似是有什么没有走出来的创伤,而他才十九,现在的状态给我的感觉好像九十。”幽若游睛吐出来一团烟雾,恰到好处地遮住了自己的脸庞,神秘地说:“那你觉得,她对你有什么感情吗?”幽若游睛貌似已经看出了这两对小冤家的感情,故意旁敲侧击了一句,而荪的回答也显示出了龙族的智慧:“我觉得吧,肯定是嫌弃我多于喜欢,羡慕我多于讨厌。”事实上荪没进过学校,他在小的时候就被幽若游睛保护着抱进归梦之间了,不过荪倒是还算有文化。幽若游睛把脸从朦胧的烟雾中露出来,稍微侧着头用自己的一边的眼睛看着荪:“想不到汝才十七岁就会说这样的漂亮话了?”她说完笑着,吹散了这团烟雾。灵梦和魔理沙两个人的羁绊就和这团被吹散的烟雾一样,如果没有幽若游睛这一吹的介入,如果没有魔理沙的介入,那恐怕二人的未来再难得知,我所说的不止是未来的走向,还有二人的性格,与那交织的缘分最终带来的二人的立场。灵梦在那一天,从先代的死这件事中走了出来,但可惜的,她还没从八云紫手中走出来。幽若游睛待烟雾完全散去,只有一些最缥缈最淡的还在边缘缭绕:“汝喜欢她吗?”这句话轻描淡写,和烟雾一样轻。但是荪迟疑了:“我认为,他对我很关心,这一点不假,我也挺喜欢她的,但是但是...”说到这里,那幽若游睛把椅子飞到荪的身前,把脸凑过去看着他:“这么与汝说吧,假如她真的对汝有想法,我的惹人喜爱的孩子,但是八云紫拒绝了这件婚事,汝愿意带她脱离她的枷锁吗?”荪停顿了三秒:“我想是会的,因为无论是罗网,还是厚重的云层,都无法束缚住,缥缈的雾雨。”所谓雾,自然是罗网所抓不住的,而所谓雨,既然是雨了,那肯定已经脱离了云层。这或许就是雾雨这个名字的真正解释,而此时那吐出的烟雾也缥缈地消失了。而幽若游睛貌似有些等不及抱孙子了,毕竟对自己孩子的心理喜好什么的还是要研究清楚的,事实上沙盒几乎是另一个存在的世界,其中的人,正如归梦的幽若游睛的前一个孩子能迷途留在里面一样,他们或许有机会带出来也说不定?这幽若游睛说道:“哈哈,那汝就是喜欢她了。其实妾身这么看中汝的婚事,是因为汝已经是龙族独苗了,你的后代是龙族的希望,而今天的你也是龙族,和我的希望。”荪相反还有些失望呢:“那龙族不就相当于绝种了?因为从我之后,就在不可能出现纯种龙族了,只有混血龙族了。现在的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啊,我什么时候能出去看看?”出去,没错事实上被抱进来以后幽若游睛就没让荪出去,而荪倒还听话,不过总觉得幽若游睛是在隐瞒着什么外面的事情,外面或许不像幽若游睛所说也说不定,不过此时沙盒传来了一阵红色,这意味着荪该回到沙盒中继续他的任务了,幽若游睛策动椅子飞回原处:“我的孤单的龙子啊!不是我不让你出去,你的死对任何人来说都很值钱,但唯独你活着对我十分重要,所以我不愿意让你出去面对这个世界,不过——未来是属于你的。”荪也走到沙盒旁,用手触摸沙盒,随后自己也逐渐虚化幻入沙盒中,他临走时笑着说:“梦里见——我的最梦幻般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