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行录

第三章 洞察玄机

    萧玉郎道:“薛将军如此说了,对我们也是一种宽慰,想必也不会再为难。”

    铁百里愤愤道:“那可不一定,那道士的手段,在道门里也是高手,薛芒为何就请来给咱们瞧病,说不定已经发现什么。”说着将抄起桌上的黑色弹药瓶丢给石长生,“我不吃这玩意,给你了。”

    石长生接过黑瓶道:“这墨门专用,我拿了也没用。”

    萧玉郎道:“拿着吧,说是专用,不过微小差别,八分功效虽不如十分功效,比不用也强了许多,不过你灵犀被夺,一时用不着,要是有机缘能度得新灵犀,到时候再用不迟。”

    石长生遂将那瓶收在怀里。

    萧玉郎也将桌上白瓶收在怀里,想着留给石长生,接着他道:“咱们可不能耽搁了,虽然仆兰姑娘用巫术给你护持灵海,但时间一长怕有变故,咱们明日说什么也得启程了。”

    石长生突然想起仆兰雪,便问道:“仆兰姑娘和咱们一起吗?”

    萧玉郎道:“她不跟咱们走。”

    石长生心下不悦,他自觉与仆兰雪有缘,先生却语气决绝。

    这时突然仆兰雪从门外进来道:“谁说我不跟你们走?”

    石长生忙道:“仆兰姐姐,你去哪里了?”

    仆兰雪道:“你们在这里宽衣解带,袒胸露背的,我一女子不得回避呀。”

    萧玉郎道:“这话就很蹊跷,你既然不在,怎么知道我们袒胸露背,是不是躲在哪里偷看。”

    仆兰雪笑道:“是呀,我就躲在梁上偷看,铁庄主的身体可比你健壮多了。”

    铁云山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萧玉郎苦笑。

    石长生道:“姐姐说笑,想来是午宴上薛将军说了请大夫来,你自己害怕尴尬,所以去别处回避了。”

    仆兰雪道:“还是我弟弟宅心仁厚,知道护着我,不过你可小看姐姐了,姐姐什么没见过,谁在乎那个,我不过是自己去想了想我以后何去何从,谁成想你先生早把我命运定了,我就这么被狠心抛弃。”

    萧玉郎道:“还不是为你好,薛将军能帮你入汉籍,云州又是你母亲的家乡,你若留在此地生活,说不定还能寻到家乡亲人。”

    仆兰雪道:“这话就不对了,你们汉地俗语曰,一代亲,二代表,三代四代不如草。且不说那亲戚寻到寻不到,即便寻到,也不见就认我这个带着狄国血脉的女子,即便认了,也不见得真心照拂,想来还不如长生弟弟亲近,知道心疼我。”

    石长生听了心里温暖。

    铁百里则在一旁打趣道:“姑娘有心,还知道汉地的俗语,越来越像汉家女子,即要做汉家女子,就该嫁个汉家男子,依我看,萧先生无妻,仆兰姑娘也守寡,不如萧先生就将仆兰姑娘娶了,凑成一对鸳鸯,岂不是两全其美。”

    仆兰雪委屈道:“铁前辈说得正和我心意,就怕萧先生嫌弃我呢,即便不嫌弃,猜他也没那个心,不然也不会让我独自留在云州了。”

    萧玉郎连忙解释道:“你们不要拿我逗趣,还是说正经的,我对姑娘心存感激,刚才说姑娘不跟我们走,是权衡利弊后私自揣度,姑娘若有心跟我们去,咱们便一起回邢州。”

    仆兰雪见萧玉郎有意回避婚姻之事,便有些不高兴道:“我怎样都行,全凭你来安排。”

    萧玉郎知道她在赌气,便不再说话,他有风流之名,平时善于哄慰挑逗女人,却最怕女人动了真心,此时他不确定仆兰雪是否对他动心,更不确定她有何目的,毕竟相处没有几日,且那神珠玄妙,偏偏她的巫术能安定控制,心中怀疑她有不良居心,所以最好择机与她分开,此时气氛尴尬,他也没什么好说,便沉默不语。

    正在场面冰冷之时,门外又有动静,有几人正向此处走来,须臾到了门外,一丫鬟先进来房间道:“夫人来看几位贵客。”

    接着另一个丫鬟陪伴一面善妇人进来,妇人施礼道:“这几日探亲不在府中,未来见客,实在失礼。”

    萧玉郎几人早从府内仆人口中得知,薛将军夫人,乃云中县知县曾繁之女,今日得见,却是贤淑有礼。

    萧玉郎道:“薛夫人言重了,我等落难至此,烦累府上收留照料,才是失礼。”

    薛夫人道:“先生客气,听闻几位中有人教我儿武艺剑术,不知是哪位?”

    “是在下的学生石长生。”萧玉郎伸手指向石长生。

    薛夫人看向石长生,眼睛似生起一层薄雾,萧玉郎察觉异样,却无法阻拦。

    薛夫人温言道:“原来是位小先生,妾身有礼了。”

    石长生道:“不敢当,不过是陪小少爷玩闹。”

    薛夫人道:“小先生谦虚,传道受业,师恩如天,怎可轻慢,妾身亲自去安排晚宴,诸位歇息谈话,我先行告辞。”说罢到了万福离去。

    房内众人拱手相送。

    萧玉郎目送薛夫人离去,回想刚才她眼中薄雾,感觉是某种法门,却不见灵气波动,又思忖她娘家所在云中县,在南行必经之路上,心中隐隐不安。

    仆兰雪见薛夫人走远,萧玉郎还愣神目送,当下揶揄道:“还是大家闺秀瞅着优雅好看,不是咱们野女子能比的。”

    萧玉郎回过神来道:“你…”

    仆兰雪不服气地看着他。

    铁氏二人和石长生见此情景,忙作鸟兽散。

    这边薛夫人回到自己房间,薛芒、孔知秋、张太福俱在,薛芒问道:“怎样夫人,看到什么没?”

    薛芒此问是有缘由。

    刚才张太福感知到石长生内灵气,却不能进入灵海查看,修者规矩,没有他人允许,不可擅自探察他人灵海,张太福道法高深,把脉时灵气进入患者四肢百脉感知灵气,从这些灵气中,就能察灵海灵犀的异常,所以他才给萧玉郎、铁云山下了灵气不足灵犀受损的诊断,而石长生的灵气却与二人不同,在儒门灵气中又混有其他两种灵气,而那两种灵气,他也曾感知过,便是跟薛智死前身体中突然出现的一模一样。

    张太福事后对薛芒一说,薛芒便埋怨他死板,怎么不直接进灵海看看,是否和薛智死前一样,灵犀被腐蚀融化殆尽,张太福也不做解释,反正说什么都晚了,正巧夫人探亲回来,这曾氏一门虽不会灵术武艺,却有家传的奇妙能力,眼睛能看到他人的灵犀灵海灵气,即为三灵天眼,所以薛芒便让夫人去看。

    薛夫人道:“那少年灵海内,没有灵犀,却有一颗珠子释放五彩流光,还有一丝黑色灵气生灭。”

    薛芒道:“是了,果然神珠在它们身上,只是没想到在那少年脑袋之中。”

    “莫非当年王爷之死,也与那神珠有关?”张太福问道。

    薛芒道:“不忙下结论,还是得想办法留他们住下,再打探一番。”

    孔知秋又出谋划策道:“他们隐藏神修之事,应当是有意为之,不知有何目的。现今咱们有两个方法应对,第一就是直接挑明,告诉他们,咱们已经知道,他们从狄国萨满手中得了神珠,让他们将一切如实交代,第二就是找理由将他们留下,或者哄小少爷留下那少年,其他人也就不走了,然后再商量下一步动作。”

    薛芒道:“当年之事料想与他们无关,咱们也不为难他们,不如就直接问吧,晚宴时将丫鬟仆人都遣走,我与那萧玉郎饮酒,然后诉说父亲之事,再跟他们挑明,问问这神珠前后之事,料想他们也至于隐瞒,若他们不肯说,再见机行事,多年所求,好不容易有了点眉目,怎么也得查个水落石出。”

    几人同意,便各自去准备。

    石长生从萧玉郎房中出来,回到自己房中,便静坐运功,感知自身灵海,只觉那神珠在灵海里静静释放五彩灵气,那黑色灵气却一直在蠢蠢欲动,好在仆兰雪步的阵局将其牢牢禁锢在神珠周围,两相抵消之下,还算和谐安稳。

    石长生收了功法,这时有童子声传来:“长生哥哥,你在房里吗?”

    石长生忙应道:“在的。”

    房门被推开,一童子拿着一柄带鞘的二尺宝剑跳了进来,童子正是薛芒之子薛怀祖。

    石长生道:“你放学了。”

    薛怀祖道:“天都黑了,可不放学了,咱们今天学什么?”

    石长生道:“这般勤快,剑都拿上了。”

    薛怀祖道:“父亲不懂剑术,孔先生也不教我,好不容易哥哥肯教我,如何敢不勤快。”

    石长生道:“你家枪术也厉害,学了也很好呢。”

    薛怀祖道:“不喜欢不喜欢,古来圣人都是执剑,莽夫才用枪。”

    石长生道:“你小小年纪,就要做圣人了。”

    薛怀祖道:“走啦走啦,不要把我当小孩子取笑。”说着就拉石长生出门。

    “我还没拿剑呢。”

    “你在门外站着,我去给你拿。”

    “我的剑长,你个子矮,别磕着你。”

    “知道知道,不要啰嗦了。”

    “…”

    天已经黑了,丫鬟将后院石灯点亮,顿时光影斑驳间,多了几丝含蓄幽静。

    临水之榭,前有平台,灯光照耀下,自比别处明亮,石长生就在平台上教薛怀祖练剑。

    仆兰雪立在榭中,出神地看着前面平台二人。

    一双手温柔的将一件披风披在她身上,仆兰雪回头,看见是萧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