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孩子追着一个阿花上了桥，放学的孩子却在桥上截住了去路。

    阿花六岁，和我一样没有朋友。

    我站起身来，看到阿花焦急之下，跳进了小溪里，溪水不深，可是阿花却呛了好几口水。

    我跳进水里，扶起阿花，看见阿虎在人群里表情复杂，我瞪了他一眼，就对着人群骂道：“别笑了，滚回家去吧。”

    人群开始骚动，那些孩子们簇拥着阿虎出阵与我对峙。

    显然阿虎是他们的首领。

    阿虎犹豫一下，还是站了出来说：“没有你的事，你回家去吧。”

    这时人群中有人叫嚷着：“该死的祸害，该死的长城。”

    我说：“现在有我的事了吧，你让我回家，你怎么不让他们滚回家去。”

    人群又开始叫嚷：“揍他，揍他。”

    阿虎说：“你再不走我就动手了。”

    我说：“怕你啊。”

    阿虎说：“好，好。”

    说完就上来就往我脸上揍了一拳。

    我踉跄着没有倒下，吐口吐沫就跟他打起来。

    阿花呆住了，众人兴奋地起哄，笑骂着，有的给阿虎助拳。

    我从来没有这么暴戾，他心里的那团火越来越盛，他跟他们扭打在一起，孩子们的书袋开了，散落一地，忽然阿虎的书袋被扯破，掉出一根笛子来。

    我一愣神，被人打倒在地又被按在地上。

    我嘴里叫骂着：“阿虎，骗子。”

    阿虎扭过身去，不敢看我。

    这时村子里的母亲们来催孩子们回家吃饭了，女人们骂一句自己的孩子，骂一句我，最后拧着孩子的耳朵把他们弄回家了。

    阿虎捡起笛子跑了。

    我躺在那大口喘着气。

    阿花走过来，跪在我边上，看见我脸上的伤痕和痛苦的表情，哭了起来。

    我说：“你哭什么，他们又没有打你。”

    阿花不说话，哭得更厉害。

    我说：“你不回家么？”

    阿花摇摇头。

    我撑起身子看看四周，看见村子里的炊烟飘散，悻悻地说：“我明白了，你和我一样，也没有娘来叫你回家。看来世界上只有我们不用回家。”

    说完我大笑着。

    阿花还在抽泣，茫然的看着他说：“你笑什么。”

    我不说话，还是放肆地笑着。

    阿花也笑了：“傻蛋，被人打成这样还笑。”

    我问：“谁是傻蛋？”

    阿花说：“你呀！”

    我问：“那你是谁？”

    阿花说：“我是疯女人的女儿，我叫阿花。”

    我说：“你不是疯女人的女儿，你是阿花。”

    阿花说：“我就是疯女人的女儿。”

    我不再跟她争执，忽然起身说：“你肚子饿么？”

    阿花点点头。

    我说：“我给你变些吃的。”

    说着跑到不远处一棵高树上，一会下来时嘴里叼个袋子，交到阿花手里。

    阿花打开一看，却是许多野果。

    我说：“好不好？”

    阿花说：“好。”

    说完开心地吃了起来。

    阿花一边吃一边问我：“长城哥哥，你喜欢放牛么？”

    我说：“不喜欢，我喜欢吹笛子。”

    我忽然想起笛子被阿虎骗走了，便又闷闷不乐。

    阿花说：“我想去学医术，学成了就能治我娘的病了。”

    我问：“你娘什么病？”

    阿花说：“疯病，他们都说我娘是个疯女人。”

    我说：“他们也说我娘是个傻女人，可是姥姥说，等我父亲回来，我娘就会好的。”

    阿花哭了起来：“他们说，我爹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时候村子里飘来美丽的歌声，一个高亢一个婉转。

    我对这歌声再熟悉不过，于是对阿花说：“听，我娘在唱歌了。”

    阿花止了哭声细听一会说：“我娘也在唱歌呢。”

    我说：“你看，疯女人跟傻女人的歌声才最好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