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起点终点
没能打破魔咒,天还是下起了雨。
我第四个冲过终点,终究还是没能在高中时代拿到一块奖牌。在终点,同学们还是为我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欢呼,帅老师也向我露出了肯定的笑容。
我没有立刻停下来,和大家致意后,又继续沿着跑道跑,同时把速度逐渐的降下来,向理A班那一边跑去。我不知道我此刻想和张蕾说些什么,但还是想把这个时刻分享给她。
这究竟是不是爱情?
朦胧的细雨落在身上很舒服,还有几位被套了不知几圈的选手双手叉着腰一步一步的向终点跑去,我也一步一步地再次向理A班跑去,同时感到自己的心率又增加了上来。我明白长跑之后尤其是最后的冲刺之后一定要缓慢的把速度降下来,以使得心脏逐渐适应这种变化。但这一定不是我那天假装不在意的经过理A班后没有停下,又跑回终点的根本原因。
终点也许又是起点。
这句歌词是高三时我和张蕾在夜自习一起共用一个mp3听歌时才真正听懂的:把这句话倒过来,也一样说得通。
雨根本没下多大,也没下多久。闭幕式上,天空神奇般的又恢复了晴朗,连大家的衣服和头发都似乎不曾被雨水打湿,一切都像不曾发生一样。
和往届一样,本次运动会在校长的演讲致辞,以及我无限的懊悔中落下了帷幕。各班级带回之后,帅老师在教室里再三叮嘱我们“五一”放假这几天要认真写作业,不要玩的疯了心。
“可能我注定与奖牌无缘。”
我向子衿感慨。她还穿着校服,头发扎的十分利索,胸前仍旧带着运动员号码。
“很不错了,前三名都是体育特长生。”
“好遗憾,可能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怎么会,高三没有运动会,大学也会有啊。”
“可到那时候恐怕都变了。”
“什么变了?”
“都变了。”
“你呀,就是想太多。各科老师刚刚来布置的作业你都记住了吗?”
最近,子衿变得特别爱对我说教,而且语气里也像是带着一丝冷冷的感觉,我猜有可能是我向她说了太多自己大脑里的胡思乱想的缘故。我并不喜欢她这样的说教。诚然,被任何人说教都是一件不容易让人接受的事。但如果那个人是子衿,则更令我难以接受。
我们曾很好,平时爱起哄我们的人不是没来由的。早在高一入学报到的时候,我就见过了子衿。
当时我注意到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站在校门口,一头长发披肩,纤细的身材在人群中非常显眼。我无法用语言形容她当时留给了我什么印象,直到我在大学选修的英美文学选读课中读到了拜伦写的《她在美中行》这首英文诗时,我确定拜伦所写的,简直就是这一天子衿的形象。工作很多年后读到了三岛由纪夫的《女神》里朝子的形象,脑海中浮现出的画面也隐隐与子衿有很多相似之处。
当时和她在一起的,是一个体型偏瘦、中等身高的长头发男生,两人相谈甚欢。我最初以为他们是男女朋友关系,但开学后听班上传言说是那个男生也认识子衿没多久,有一天和子衿表白,但被拒绝了。
我认识那个男生也是在操场,有一次我和武昌在打篮球,他过来和我们投了一会篮。我们聊了没几句,话题就鬼使神差似的转到了女生身上。巧合的是,这家伙正好是武昌当时追求的校花班里的,两人一拍即合,互相交换了很多彼此看来很有用的信息。自此这哥们经常以找我和武昌为由来我们班门口晃荡。
但坚持了没多久,大概也是武昌和校花分手的时候,他就再也没怎么来过。
“喜欢啊,还是太喜欢你们班子衿了。”
我问他被拒绝后是什么想法,他是这么说的。可第二天,我就听武昌说这哥们和校花姑娘也表白过,也被拒绝了。
这类行为使我一直不明白爱情的意义什么。
“看到了吧,我就说女生不是靠追的。”
武昌笑的很得意。
“得了吧,那你那会还去追人家那个校花,还惹上了那么大的麻烦。”
子衿扭回头来,当时她就坐武昌前边,似乎对武昌的观点很有看法。
“不一样不一样,我那是技术层面的追,他那是战略层面的追,完全不一样。何况我喜欢的女生根本不用追,追不到的我就不喜欢。”
“就知道你们男生都这样。”
子衿愤愤不平。
“也不是啦,木同学和蝈蝈就很好,他俩都很纯情,你要不要考虑?”
说完,武昌回身看我和蝈蝈,让我俩表态。我抬头注意到张蕾流露出对谈话内容听了进去的那种笑容。蝈蝈则也像武昌一样给了我一个怂恿眼神,似乎武昌说的与他无关。
这种怂恿的眼神,我在子衿的几位女伴身上也看到过几次,比较有代表性的是在高一下学期我们班去桃林沟春游赏桃花时看到的。
桃林沟是漾泉市难得的人工自然景区之一,山上种满了桃树。每到春天,这里就是白色和粉色的海洋。
我们班在游览时,我们“死党”三人边走边瞎聊,忽然几个女生组成的小队赶了上来,其中就有张蕾和子衿。有一个女生笑着冲我说,木同学你快来,我们这儿有人说她可喜欢你呢。不想让“人面不知何处去”的典故发生在你头上就赶紧过来和她一起赏桃花吧,说完女生们就爆发出一阵哄笑。
子衿笑着对我说,“你可别听她们瞎说。”说完就和她们一起大步流星的超过了我们。
武昌拍了拍我,说赶紧去呀。我不肯,太尴尬了。我想那哥们向子衿表白时一定比这还尴尬。蝈蝈则叹了口气,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孺子不可教也”。
他们异口同声。
但我不为所动,说:“你们两想看我也出丑就直说。”
“出不了丑的,你放心去,我保证。”
武昌拍着胸脯,接着说:“我们都看出来了,就你看不出来?”
我看到子衿她们的身影已渐渐远去在桃花中,说:“看出什么呀。”
“他就能装。”
蝈蝈抬手折下一根桃枝,被远处的护林员看到后大吼了一声,我心道吼的好。
“你就去吧,想那么多干什么,就是跟我们一样说说话而已,女生又不会把你吃了,别那么在意其他人的目光。”
武昌的话我一句都没听进去,因为对于子衿我一直持着欣赏的态度。我猜想大概也正是抱着这种心态,同她交流时我们两个都非常愉快,就像我们入学后初次在教室门外攀谈起来的那次一样。
那天的早读课子衿迟到了,当时我正一个人在门外逍遥的背着课文。尽管帅老师也不忍心责罚这个楚楚可怜的女生,但奈何前一天早晨迟到的同学太多了,帅老师就要求大家“明天开始再迟到就到教室外面去读”。
我们两个在教室门外各自读着课文和单词表,过了一会教室里传来了帅老师领读同学们的声音后,我转头问她:“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子衿,你呢?”
这一天她没有穿初次见她时穿的那身白色连衣裙,穿的是是类似海魂衫的绿色条纹T恤和背带牛仔裙,美的很动人,尽管嘴上边和她说着,心里同时也在想像这样的女生会喜欢什么样的类型。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是这个意思吗?”
她微笑着说:“有可能,还有个原本的出处不是在《诗经》里吗?这得去问我奶奶,是她给起的名字”。
“以前只知道我们班上有个女生特别受男生欢迎,简直是我们这级男生心中的女神,但不知道叫什么,这下好,人和名字都对上了。”
“什么女神,女神经还差不多。”
“哈哈,你太逗了。”
“你初中时是几中的?”
“就在一中的附中,你呢?班里有你的初中同学吗?”
“我是随父母工作调动从外地转来的,没有初中的同学。”
“哦,那岂不是会很孤独。一个认识的同学都没有。”
“没关系,慢慢来嘛有三年呢。”
尽管我还是想说你长的很受男生欢迎之类的奉承,但最终还是把这种话收住了,只是微笑着拿起手中的课本投之以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