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能牵起你的手

第十九章 一九零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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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冬后,整个山城也显得愈发的冷清。不下雪的时候,十一、十二月的寒风仍旧能把行人们的脸冻的干燥无比。与春天的寒风相比,山城冬天的寒风打在脸上实在让人难以忍受。除此之外,在冬至之前还要忍受着天一天天慢慢变短的事实。往往是下午自习一开始,天就彻底黑了。一中的同学们在灯火通明、暖气烧的十足旺的教室里向着心中憧憬着的那个夏天一步步的前行。

    我和子衿在一起时两人都变得越来越沉默,有时几乎一句话也不曾说出口。所以每一下课,我必然第一时间冲出教室。尽管不知道去哪里,但还是像逃离一个由压力构成的黑洞一样逃离子衿。

    在走廊里,武昌跟我说我最近的状态看起来有些不太好,应该收收心。

    “你怎么和帅老师一个口气。”

    “我们说的不是一回事,他让你收心是好好学习。”

    “我有好好学啊。”

    “所以说这点你做到了,但我说的收心你没有做到。”

    “什么意思。”

    “有些事和学习一样,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要你说教。”

    “唉我和你说,我都是为了你好。”

    武昌学起了帅老师的名言,在我耳根前喋喋不休。这时张蕾也从她们班出来了,看到我们两个后冲我点了点头。张蕾去往洗手间那边后,武昌悄悄和我说:“收心吧,有些事情,再用心也是白搭。”

    我瞪了一眼武昌,他知趣的没有再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临上课我回到座位上后,子衿忽然开口和我说话了。

    她说:“你最近有看电影吗?”

    我怔了怔,说看了。

    她问我看的什么,我说是香港警匪动作片。

    “怎么了?”

    “没什么。”

    “那怎么忽然问这个。”

    “是和…”

    刚想说是和张蕾一起看的,但被子衿打断了,她说:“帅老师刚刚下课时来说最近大家学习压力太大了,下周五晚自习给我们放《海上钢琴师》,你看过吗?”

    “哦我看过,很好看,你之前看过吗?”

    “没有。”

    “那你可以期待一下,挺好看的。”

    “理A班要和我们一起。”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就像1900随同着轮船一起沉入海中一般。

    “哦。”

    “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

    “到时候他们班的人来了,你能不能把座位让出来给张蕾,我想和她一起。”

    我没有犹豫,说没问题。

    那天理A班的同学们过来时我让出了座位给张蕾,她们两人紧挨着,而我在过道里。我喊武昌来一起,但是他和蝈蝈怎么也不过来。帅老师带着他厚厚的笔记本电脑接在投影上,眼疾手快的同学立刻关了灯,教室里立刻传来一片沸腾的欢呼声。

    “都不要说话,好好看电影,你们要是说话咱就不看了,发卷子考试。”

    这句话是像帅老师最后的威胁。窗外,别的教室里灯火通明,唯独这儿是在幽暗中点起了一丝明亮。

    《海上钢琴师》这部电影无论看多少次都会让人感动,我也曾看过很多精彩的影评,但总觉得自己点评的话会更好。可假如真的让我点评的话,我又很难寻找到该从哪个点入手。

    我问张蕾之前看过没有,她说看过。

    “那你觉得这部电影为什么好看?”

    张蕾笑着说:“故事情节吧。还有中间那段斗琴很有趣。”

    影片开始之后,我就没有再同她们两个说话,在过道里静静的欣赏蒂姆·罗斯的演技和那几首漂亮的爵士乐。

    除了蒂姆·罗斯深情的演技外,影片中闪耀着的人性是我最为欣赏的。看《海上钢琴师》时,有一种让我重新感受到自己身为一个“人”时的感动。他对着窗外的女孩深情的演奏playinglove时,不由得使人热泪盈眶。

    这也算作是爱情意义的一种形式吗?欣赏、没能在一起、但深挚的感情由衷而发,全都写在他眼睛里,随着双手流淌在音乐中。

    我看了看她们两人,张蕾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比平时多了一层淡淡的感动,子衿的眼珠则闪耀着明亮的泪光。

    与前半段“斗琴”等欢快的片段相比,影片的后半部分堪称虐心。直至最后1900返回轮船与一同粉身碎骨后,班上的女生几乎都抽噎着。我也再一次感受到沉重,如同1900与轮船一起沉入海中一般的沉重。

    影片结束之后,理A班的同学带着他们的凳子陆陆续续走了,我也坐回到自己座位收拾书包准备回家。子衿问我怎么样,我说当然好看啊,都第二次看了仍旧感动。

    她没有再问我其他问题,也在那里收拾书包。但看到我已经动作利索的收拾完却没走,像以前一样等她时,就对我说:“今天周五不是没有夜自习吗?怎么还不走。”

    我才注意到我们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一起放学哪怕只是一起走出校门了,就说今天我等你一起走吧。

    “真不用,你赶紧回去吧,外面天已经黑了而且还这么冷。”

    “走吧,我等你。”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自己这么倔强,可能是感受到子衿有些我无法言说的情绪的缘故。

    放学路上,我问子衿有什么观后感没有。

    “很好看。”

    “就这,完啦?”

    “我想想。”

    西北风吹的脸颊生疼。

    “现在一时半会想不出来,我得回家仔细想想。”

    “那好,下周一再交流吧。”

    我们一路无话走到校门口,我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但还是和她一路走来了,只是临别前她的一句“圣诞快乐”竟让我不知所措,让我在回家的路上又气又恼,踢飞了无数块小石子和塑料矿泉水瓶。

    后来,我们谁也没有再提起1900,又陷回了往日的沉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