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负责开车，王数字坐在副驾驶上，心情看上去比来时好了很多。

    “许明溪你认识是吧？”他转过身来问李奥。

    “是，她经常请实习律师吃饭。”

    “李编外，让小姑娘请吃饭，害臊不？”

    李奥懒得搭理他，把手环戴到手上。王数字告诉他，这东西的学名叫做“修正仪”，可以把佩戴者的偏差值先收集起来，随后再由督导队统一上传，上面的人会分析这些偏差值是否合理。

    当然，还可以从中挑选合适的人选进行转正。

    “你刚才说，今天12点半，你俩会在一起吃中饭，还有其他人吗？”

    李奥的《命数行程表》没带在身边，他想了想，说：“应该没有，我那张表上没写其他人。”

    王数字点点头，用手点了一下右臂上的显示屏，一块全息屏幕出现在他们眼前：《命数行程表-南都市长明岛-许明溪20051016》。

    “许家的管家是几点报的案来着？”

    “半个多小时之前，15点左右。”谢青说道。

    “现在是14点35，也就是说两个小时后，许明溪应该和你坐在一张桌上吃牛排喝红酒。”

    “我们中午不喝酒。”李奥冷冷地说。

    “没点幽默感呢，”王数字嘿嘿一笑，“你看许明溪的行程表，从16点到12点之间的记录，涉密，没传给我们。12点整在长明大酒店门口上车，11点半才跟你一块用餐，你确定你没记错？”

    不知道是不是记忆画卷的强化作用，李奥感觉自己现在的记忆力好了很多，几乎已经过目不忘了。

    “是的，准确地说，是12点32分。”

    “哇塞，不愧是——”

    “闭嘴。”

    “嘿嘿。那这就有趣了啊，与许明溪有关的重点未来记忆，我们也分析过了，该有的都有。”

    “还有不该有的？”

    王数字转过身来，眯起眼睛看着李奥：“李子，许工集团的大小姐，有点我们不该看的，不是很正常吗？”

    李奥的心脏抽了一下，许工集团、许主任，在他心里都是坑蒙拐骗的货，如果一定要用“出淤泥而不染”形容一个人，那这个人一定是许明溪。

    在他穿越前的世界里，许明溪放弃家族继承权的新闻几乎火爆了一整年。

    “他们家的管家也是小题大做，”谢青一边开车一边吐槽，“长明岛的这些富家子弟，玩消失又不是一次两次了，还好我不是二中队的，不用天天被他们吆来喝去。”

    “好了好了，李编外马上就要转正了，讲点正能量的东西。”

    王数字收起全息屏幕，回过头说道：“李子，这次出完任务，我就去打个申请，你的分应该够转正了。”

    “两次任务就转正，李奥也是南都市第一个吧！”谢青透过车内后视镜看向李奥，满眼冒星星。

    “主要还是天赋异禀，”王数字一脸坏笑，“毕竟是——”

    “闭嘴！”

    汽车在长明大酒店门口停下，一个门童倒退着走上前来，反手敲了敲车窗。

    “三中队的，过来查案。”王数字摇下窗户，对着门童的屁股说道。

    “好的警官。对不起警官。我们不允许在酒店门口停车。”门童说道，语调像个机器人。

    “行行，那我们停酒店后院。”

    “好的警官。对不起警官。不入住的车子不允许停酒店后院。”

    “我说你——！”没等王数字发火，谢青大吼一声，柳眉怒竖。

    王数字伸出一只手示意谢警官不要发火：“好好，知道了，谢青你开车在附近溜达，我和李编外在这儿守着。”

    二人下车，谢青骂骂咧咧地开车走了。

    “没看出来，这姑娘脾气还挺爆。”李奥看着远去的汽车，感慨道。

    门童背对着他们，又退回到酒店门口。

    “长明大酒店，”王数字点了根烟，“南都市有钱有势的人都在这儿谈事，正儿八经的法外之地。”

    “法外之地？”

    “这里面不受《命数行程表》约束，跟这儿有关的行程都属于涉密。”王数字说，“许大小姐这会儿应该正在里面见什么重要人士呢，反正她12点会在门口出现，到时我们过去谈两句话，把报警记录一消，收工。”

    “噢……”李奥的目光落在那个门童身上，他正背对着他们，站得笔直。想起他机器人般的语调，李奥不禁有点发怵。

    “诡异吧？”见李奥看得出神，王数字解释道，“这也是一种校正，很原始，很不人道，算一种强制校正。”

    “来长明大酒店的客人，全是超出行程表行动的，普通的服务人员没法满足需求。”王数字说，“于是他们找了些孩子，训练他们逆向行动、逆向讲话。但这种违背时间规律的事情，没有天赋的话，大脑很容易就坏了。他们就想出一招，让这些孩子倒着走路，对大脑进行强制校正。当然了，还要配合药物啥的，具体我就不清楚了，总之挺造孽的。”

    “这种事你们不管？”

    “管啊，不过不归我们管，上面的人会派人管。”王数字无奈地吸了口烟，“我们督导队啊，就干活儿的，本身也是一群怪人。其实吧，你加入督导队这事儿，我也挺矛盾，有空再聊吧。”

    李奥陷入沉默，这个新世界，似乎要比他想象的要残酷得多。严苛的《命数行程表》、无所不在的监视和控制，还有一群超越了社会规则的权势……

    这一切如果用四个字来概括，那就是“上面的人”。

    上面的人，到底在哪？

    二人似乎各有心事，沉默地等待着十二点的到来。

    ……

    嘟。

    王数字看了看右臂显示屏：“十二点了，怎么没见人？”

    长明大酒店的旋转门内，几个衣着讲究的人进进出出，唯独不见许明溪的身影。

    “进去看看？”李奥提议道。

    “不急，再等10分钟，等到重度偏差值了，我们才有理由进去搜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许明溪仍未出现在酒店门口。

    “走。”王数字掐灭香烟，朝酒店走去，李奥紧紧跟在他身后。

    那个门童就像脑袋后面长了眼睛，立刻迎上前来：“警官你好，是要住宿吗？”

    “查案。你们这儿有人出现重度偏差。”

    “好的警官。对不起警官。查案是不允许进入酒店的。”

    “不进酒店我特么怎么查案？”

    “好的警官。对不起警官。只有住宿的客人才能进入酒店。”

    “诶呀，我这火气啊……”王数字的手摸在甩棍上，恨不得立刻抽出来揍人。

    “诶诶。”李奥冲着王数字一顿挤眉弄眼，用手指着酒店的牌子，王数字忽然心领神会。

    “是，我们住宿。”

    “好的警官……”

    王数字偷偷冲李奥竖起大拇指。

    “……请您出示酒店邀请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