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钨拉莫斯爆出一阵惊人的狂笑，“太好了！你果真是个聪明的家伙，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然后他又把头颅折上去向某个不存在的东西报喜：“看到了没有！哈哈哈，我有徒弟了！你们都说我疯癫得没法教人，现在瞧瞧，我找到了一个天才弟子！这下子你们总该相信我的眼光了吧！”

    真是癫子……病的不轻！

    高文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了。

    不过这个莫名其妙弄到手的“弟子”身份，可能会给自己带来想不到的机遇——还有限制。

    他小心引导着对话的方向：“那么师傅……弟子有幸在您身边学习，您会教我些什么？”

    “什么都会教！我会教你如何继承我的衣钵，学会这套‘偃术’……当然，最重要的，是如何发挥你的天赋!”钨拉莫斯用眼柄用力握住高文的脑袋，“你有这么好的天赋，不好好开发真是太可惜了，要是你成了个‘一重天’级别的高手，我这个师傅岂不是也跟着增光？”

    “呃，师傅.，您能不能先给我弄一具身体来？徒儿现在只有一个脑袋，硌得慌……“

    “身体？哈哈，为师手头上刚好就有一具合适的义体！”

    钨拉莫斯收回眼柄，用触手卷起高文的脑袋。他倒吸一口气，颅骨差点被压碎，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模糊起来。

    就在高文觉得自己要被压死之际，触手又骤然松开，把他的脑袋摆在一台机器上。

    “师傅……”

    只听见钨拉莫斯略带兴奋的声音道：“不要急，为师这就给你装上去，要信任为师的手艺！”

    钨拉莫斯离开了片刻，触手上提着一具义体返回。

    那是一具看起来相当精巧的武者义体。它有着经典的人形，四肢修长有力，外装甲呈淡青色，头颅位置被完整地拆卸只剩一个接口。

    钨拉莫斯将义体架到高文的头颅下比划着，笑道：“怎样？这可比你先前那对练用的便宜货强太多了吧？”

    他说的确实没错，光看造型就能知道这具义体造价不菲。别说是绿林山寨的普通喽啰，就是身为小头目的皮特父子用的都没这么好。

    高文估计，这义体的水准应该能媲美巴萨博的犬型义体，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这个触手怪也不是那么面目可憎了。

    钨拉莫斯发送一段指令，机器伸出几条机械臂将高文的头颅固定好，探出各种工具处理他断裂的颈部，然后钨拉莫斯转过身，从一旁的冷柜里取出一根脊椎，还有几管药剂。

    基准人的金属基脊椎是是天然的数据传输线，是少数改造之后也能保留着人体内的器官。它很贵，连替代品也很贵。因此很多年前，高文身体的原主就将脊椎卖了换钱，用大脑发出遥控信号操纵义体。

    这种方式自然比不上脊椎神经的信号传输，容易收到干扰，而且还不够安全——当初卡特只用一个蛊就轻易将高文的神经信号锁死，把他困死在自己的义体里。

    一个人是不能直接用别人的脊椎的，那样的话会发生排异反应，必须进行处理才能移植上去。钨拉莫斯又从冷柜中搬出一根粗大管状容器，里面的液体像鸡尾酒一样分成三层，互不干扰。

    这东西是逆信使浸泡药剂。它的原理是运用酶把基因片段转入病毒、再把病毒注入需要替换的脊索中，从而将一个个体的遗传物质换成另一个个体的遗传物质，从根本上解决排异问题。

    钨拉莫斯把那根脊椎塞到逆信使浸剂中间，又在外层放入提取出来的高文基因样本，最后把它放到水浴锅里加温，等待反应完成。

    高文是计算机出身的，他自然看不懂钨拉莫斯一系列操作，更不知道这些操作背后究竟代表了何等恐怖的技术水准——傻瓜式到这种程度的实验，甚至在厨房都可以完成。

    机械手臂继续处理高文的脖颈，将原本连接脑部的各种神经束与血管切断，然后将一根根新制的管线接上去。这些基础手术可以全部由程序胜任，而涉及到脊椎连接的方面，就必须要钨拉莫斯亲自出手了。

    “啧啧……哪个家伙给你做的脊椎切除手术的？糙，太糙了！”

    钨拉莫斯看了一眼便不屑地摇头。

    涉及到他擅长的方面，钨拉莫斯就变了个样子：“切口乱七八糟的，瞧瞧这一段，简直就是用锥子硬生生凿下来的。那医生难道以前是拿自己的脚趾头练手的吗？”

    高文翻了翻自己的记忆，当时原主好像确实是被人一阵忽悠，去黑市随便找人动的刀子。做手术时的环境简直就像地下黑作坊，医生的手段更是无限接近于屠宰。

    要不是基准人结实耐糙，早就在手术台上断气了。

    脊骨逆转录的过程相当漫长，等了几个小时才算完成。钨拉莫斯又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处理那根脊椎骨，为其安装上信号转接口，确保它能接入义体当中。

    等调试完成之后，就是最重要的事——重接脊椎了。

    “现在要开始处理你的脊椎了，尽量忍耐住，因为这会有点……疼！”

    钨拉莫斯的语气像在宣告一个游戏规则。他挥舞着触须，精密地切开高文的脊椎骨残体，粉碎骨质，剥离外层坏死的胶质细胞和结缔组织。而这个过程中为了确保神经的敏感性，是不能打麻药的。

    “呱啊——”

    高文忍不住惨叫，却发现扩音器已经被掐断了。

    他能感觉到触须在深入自己的脊椎，一点一点挖出神经纤维，切出新的接头。一种几乎难以承受的疼痛瞬间席卷了高文的脑子。那感觉在他脊椎上来回撕扯，像无数的嘴无数的手在撕咬他的骨髓和神经，又像一栋房屋的梁柱正在一根一根倒塌。

    而当新脊椎被接入时，那疼痛又是另一番滋味——冰冷而尖锐，像无数钢针同时刺入高文的脊椎，又像沥青凝固了他的神经和血管。

    这种复杂的疼痛几乎要超越高文的认知极限，他恨不得昏死过去，但他照样还清醒着，

    “成了！”

    钨拉莫斯宣布手术成功，机械手臂托着高文的头颅与脊椎，对准义体然后落下。随着“咔哒”一声轻响，高文感觉一阵酥麻，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脖颈处插了进来。

    一瞬间，他的脑海涌现出大量信息，那是每一个传感元件都在向他的大脑发送信号。高文探性地抬起手，机械指节灵活蜷曲，就像原生的血肉之躯那样契合。它如同一件精密的仪器，又像一个全新的生命。

    高文又尝试站起身来，一股力量由脚底涌上。但是当他真的迈开腿时却不受控制地抽搐着，险些摔倒在地。下一秒，义体内置程序重新接管平衡，轻盈地直立。

    “熟悉这副身体会花上一段时间，你的神经通路也需要时间才能长好，所以你还得继续用遥控模式。”钨拉莫斯注视着高文的新身体，红色的光芒在触手的折射下闪烁不定，“在这段时间内，你要听从我的指导。明白了吗，我的新弟子？”

    “谨遵师命。”

    高文点点头，吃人嘴短，现在他叫师傅已经非常顺口了。

    当然该提防的还是要提防，谁知道这个癫子接下来会不会忽然反悔？

    “哦，对了，还有这个要给你。”

    他从猩红色长袍底下取出取出一个盒子，递到高文面前，道：“这是师傅送给弟子的第二份见面礼。打开看看吧……你会喜欢的！”

    说着，他猛地掀开了盒子。高文看清里面的东西之后，骇的后退半步。

    盒子里是一颗头颅。

    头颅没有头盖骨，裸露着紫红色的脑机屏障，其表面布满了微小的电路与接口；它原本的肌肉被全部去除，只保留了合金骨骼，在脊椎下面甚至还接上了四条较小的机械臂。

    高文震惊地看着这个面目全非的脑袋。他隐隐能猜到……这其实就是义体原来主人的头颅，钨拉莫斯的行为已彻底超出了他的理解。

    “这是你新认知的开始，我的弟子。”钨拉莫斯的声音里透着不正常的兴奋。

    “藉此，你将牢记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来自另一个人献出的生命！”他发出一声狂笑，“这是我的信念——生命自会寻找出路，死亡不再是义务的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