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

    高文瞪着那个不成人形的头颅，一股凉意从他刚接上去的脊椎骨直冲天灵盖。

    “我亲爱的徒弟，为师的这个作品如何啊？”

    钨拉莫斯脸上的义眼弹出，眼柄就像蠕虫般微微抖动，从各个方向贪婪地凝视高文的脸。

    高文咽了咽口水，强装释然：“弟子，在这里谢过师傅的恩赐。”

    “嘻嘻！喜欢就好！”钨拉莫斯把义眼收回眼眶，将那颗头颅塞进高文手中，“以后这就是你的第一件‘法器’了！这颗伺服颅骨生前是个庇护者的鹰犬，内功小成，索绪尔神域刚刚搭建，你可以照着练。你可不要糟蹋了这份馈赠啊！”

    高文颤抖着接过头颅，脑子里回荡着刚才那番恶毒话语。

    这人……生前居然是个庇护者的武官？

    我不仅用着一具庇护者的义体，而且还把人家的脑袋拔下来，做成计算机来跑模型？

    这颗头颅在手里沉甸甸的，在灯光下泛出死神似的青白面容，显得异常狰狞。它头骨上密布的金属管线与高文金属的手指互相滑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师傅……这个武官被这样对待，是否会有些……危险？”高文试探着开口，声音却嘶哑。

    “哼，你这小子，难道是在怀疑我的手艺吗？”钨拉莫斯瞪了高文一眼，“难道你觉得我‘刮’的不干净，没有清空这个脑袋里的后门与定位，会让官府闻着痕迹找上来？”

    事实上，文明庇护者如果真的想高效的剿灭绿林，那并不是困难的事情。

    他们只要找到绿林大寨的位置，然后召唤天基武器炸平那里就足以；而发现大寨的具体位置同样不是什么难事，他们只需要不断的逮绿林喽啰，再从他们的记忆里挖就好。

    问题在于，由于戴森原则限制“组织只能以‘个人效忠个人’的形式组成”，庇护者老爷们很难拿出充足的人手做这种事。

    比起清剿绿林，庇护者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经营领地、保护科研骑士并完成他们心血来潮的要求（野外调查、发掘遗迹、甚至是搞社会实验）、接受上级下发的指示、和同僚们打好关系、给自己的子女和下属铺路、消灭在附近活动的侠客、跟着信号抓散播有害思想的广播客、偶尔还得进活动……参与对某某大侠的联合围剿等等等等。

    在文明庇护者眼中，绿林这玩意根本杀不绝，无论清理多少次都会继续刷新出来；论危害性绿林又远远不如侠客——绿林顶多杀杀平民，侠客可是真会冲进大厦里，把老爷们抓出来当众干掉的。

    官府没精力也没心情对付这些“野怪”，只要绿林自己不作死惹了庇护者，或是不小心暴露了老巢的坐标，被打赏一颗流星，那么大多数时候都是安全的。

    甚至某些庇护者还会讲究“养寇自重”，特地留一些绿林用来对付侠客，或者关键时候拿出去冲业绩。

    “不，师傅，我的意思是……这样做会不会让庇护者感觉被羞辱，激怒他们？”

    “哼，慈心太重！”

    钨拉莫斯重重驳斥道：“要做大事，就必须有大胆和决绝之心，官府又不对我等客气，那又为什么要对他们客气？你觉得我会怕了他们吗？”

    “徒弟失言，请师傅责罚。”

    高文低下头。

    “责罚倒算不上，毕竟你本质上还是个平民，被官府吓唬了这么多年，感到担心也是正常的。”钨拉莫斯忽然又换了一副口吻，“所以，为师要洗去你的胆怯，真正成为一个响当当的绿林好汉子……跟我来。”

    他全身的机械触须悉悉索索地摩擦，转身走向门口。高文捧着那颗伺服颅骨，不敢反抗，身体僵直紧跟在他身后。

    钨拉莫斯带着高文，进入实验室旁的一间屋子里。这里布置的简直就像电椅行刑室那样。

    屋内光线昏暗，金属的冰冷气息十分浓郁。墙上嵌着各种扭曲的管线，有的还在坚持运转或发出嗡鸣。

    屋子正中央只有着一张椅子，外表看似普通，可高文注意到它背后隐约有电流跳跃的声音。他还注意到地上散落着各种金属碎片，一股血腥味似乎也从某个角落飘来，却又在下一秒消失不见，让人无法判断是否真实存在过。

    高文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钨拉莫斯的脸上充满暴虐的笑容，他抓起高文的手臂，用力将他推向屋子中央的那张椅子。

    “坐下!把脑袋放上去!”钨拉莫斯下令道，“这将是你人生的新开端。”

    “等等，我……”高文来不及反抗，他的义体便瞬间锁死，动弹不得。

    几条机械臂从椅子背后伸出，钳住高文的身体，将他按在椅子上。然后一堆细小的金属触手从天花板窜下，插入高文头颅后的脑机接口。

    高文倒抽一口冷气，浑身剧烈颤抖。那些冰冷的金属触手在他头皮上游走，滋生出的恐惧感如同万蚁噬心。

    “不要靠近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高文终于癫狂的嘶吼出来，声音满腔的祈求与恐惧。

    钨拉莫斯则疯狂大笑：“接受洗礼吧，洗完之后，你才能真真正正的融入我们呐！”

    他将要给高文灌注的，是布沙克山寨绿林们的集体记忆。

    很多年以前，一项为降低学习成本的技术被开发出来，它的本意是让人们接受同一份集体记忆，从而能够用相同的情感看待社会、维系团体，创造大同社会。

    但共识记忆之中“对非团体成员的仇恨与破坏欲”被不断放大，再混杂上大量暴力与疯狂的片段，最终形成了一种恐怖的精神瘟疫。

    这便成了绿林存在的根基，以及维系绿林组织向心力的重要技术。他们将这些暴力记忆存起来，然后，共享给每一个同伴。

    武器切割躯体的手感、痛苦扭曲的面孔、听见绝望的哭喊、嗅到血的甜腥味……

    这群暴徒是能够从其中感受到快乐，体会到暴力的“美味”的。

    每一位新加入者同样要接受这些记忆，他们称其为“洗礼”。

    如此庞大的集体记忆就像泥石流，足以将任何自诩坚定的意志粉碎、扭曲。

    因为受洗者需要面对的不是某一个人对某一件事的感受，而是上百人在几十年时间中积累下来的的共同记忆。

    人的性格是可以被经历改变的。在无数疯狂扭曲的极端感受冲刷下，大脑甚至会产生生理层面的病变——也就是说，每一个绿林，都是货真价实的“精神病人”。

    如果接受了这些记忆还没精神崩溃，那么受洗者自然就会和那些提供记忆的变态成为“兄弟”。

    于是，一个崭新的绿林恶徒，就这样诞生了。

    钨拉莫斯的声音里满是残酷与快意：“乖乖领教这份馈赠，相信我，你最终会感激我的……”

    他发出指令，机械轰鸣声陡然加大。那些连接着高文头颅的触手，也随之注入药液。

    “该死的触手精，我!@#¥%......”

    无数光影和记忆片段开始在高文眼前闪过。

    他的冷汗瞬间布满前额，下意识咬住嘴唇内侧，蓝色的血顺着下巴滴落。

    钨拉莫斯给人洗礼的方式，是和别处不同的。

    他非常鄙弃那种直接把硬盘怼到脑机接口的办法，不仅简单粗暴还没技术含量——都什么年代了还抽传统绿林暴力记忆？

    普通喽啰疯了死了不打紧，要是把高文脑子烧坏了，上哪再找个天赋这么好的素材？

    所以他设计了一种科学的洗礼过程。用无需手术的磁刺激搞一搞额叶相关部位区域、施加各种化学药剂让大脑更加兴奋敏感，搭配由轻到重的暴力共识记忆灌输，全套疗程下去不但成功率高，而且对脑子的损伤也很小。

    钨拉莫斯对自己的手艺很有自信，不过出于关心，他还是询问着对方的感受。

    “哈哈哈——灌进去了，灌进去了！！高文，现在你感觉如何？感觉如何了！？”

    高文已经听不见这个癫子的鬼叫了。

    时间仿佛停止。

    钢铁的气息，血液的腥甜，无数场战斗的氛围在他头脑中翻滚，让他几近窒息。

    而这仅仅是全套记忆的冰山一角。

    “呕……”

    高文像濒死的鱼一般大张着嘴，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他的神智几乎要离开身体而去，思维中只剩下了一片炽热的白光，激烈至极的情感就像一颗炸弹，把他脑子炸得稀巴烂

    就在他的意识正一点点融化在这些记忆的洪流之中时。

    他的眼前浮现出一行字幕：

    【恭喜旅行者在本局冒险中达成新的项成就：精神崩溃】

    【精神崩溃：在一次激烈情绪体验中理智全部瓦解，思维完全崩塌，达到极度震动和混乱的精神状态。】

    【效果:心情-50，理性-50】

    【在这个成就下：旅行者的精神世界遭受重创，所有的理智与逻辑都在情感的火山爆发下烟消云散。这是一次摧毁性的体验，但也为旅行者打开了通往自我的崭新道路。只有经历了死亡，才能获得新生。】

    【恭喜旅行者在激流勇进的过程中，历练出钢铁般的意志。我们相信，在精神重塑之后，旅行者定会对这个世界有更深刻的理解。】

    【成就奖励：人物技能抽取机会X1】

    【请问是否开始抽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