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系统……总算是出来了啊……”

    高文挤出一丝清明，在心底咆哮：

    “开始……抽取！”

    【恭喜旅行者，已获得一次人物技能。】

    【人物技能：分离性精神障碍。发动后分裂自我意识，制造出另一个独立的人格。】

    【描述：

    “呜呜呜呜！不，袜袜！你现在是我最后一个朋友了，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袜袜！袜袜你带我走吧，带我走吧袜袜……”

    “蠢货，你把自己的手指塞进ass里不就可以了吗？”

    “是这样吗……啊哈哈哈哈快来认识认识阿诺德先生！”

    ——来自腹语人】

    “分离性精神障碍......分离性精神障碍！精神病！”

    “狗系统你特娘的搁这玩我呢？”

    高文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那段玩笑般的描述。

    道心破碎。

    当他看到系统弹出字幕的时候，就像看到一束垂下来的救命稻草；而现在希望有多大，绝望就有更大。

    “呵呵……啊哈，啊哈，啊哈哈哈哈哈……”

    高文歇斯底里地狂笑起来。

    极道共识疗程已经进入一个新的阶段。更多暴力记忆灌输入脑，他的大脑在颤抖，神经在无穷无尽的幻觉中战栗。他最后一丝坚持，也被荒诞的反转一劈为二。

    他现在只想逃离这个折磨。

    他坚持不住了。

    他要投降了。

    “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

    “去他妈的！”

    高文暴喝一声，集中全部意念，发动这个荒谬的技能。

    下一秒。

    他觉得自己的意识被猛地揪出脑袋，然后塞进一个全新的容器。

    一种怪异的感觉自头脑深处滑出来，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一丝丝一缕缕地编织着什么。

    这种感觉从脑海的深处蔓延至全身，让他不禁浑身打颤，眼眶发热。

    最后，一个虚幻身影在高文的视界中出现。

    那人的样貌和高文自己有几分相似，穿着白衬衫，戴着细边金丝眼镜，看着像从事心理医生一类职业的人。但他的眉眼中却含着一分狡黠，似乎并不像看上去那样简单。

    他睁开了眼。

    “这是哪？”

    他说，紧接着愣了一下，仿佛对自己能发出声音这件事看到诧异。

    他又与高文对视了片刻，意识到什么，脸上泛起温和亲切的笑容，道：“下午好，高文，你可以叫我‘伊安’。我是一名心理咨询师，如果你希望向我倾诉，那么我将……”

    这自称伊安的存在一出现，高文的脑子里就多出了许多信息。

    伊安是由技能创造出的副人格，虽然与高文用着同一颗大脑，但他并非臆想产生的幻影，而是一个真实、独立的个体。

    他能思考，会交流，可以影响到高文的思维。某种意义来说，伊安就是高文内心人格的一种显现。

    “伊安……”高文强忍痛苦，打断他的开场白，“我有一件事要求你。”

    “哦？请尽管讲，我洗耳恭听。作为一名心理咨询师，我的义务就是倾听每个人的需要，并在能力范围内提供适当的帮助与建议。”

    伊安甚至从上衣口袋掏出笔记本和圆珠笔，做出认真倾听状。

    “接下来，我将把身体交给你来控制。因为我现在正在面临着……一点困境。”

    听了这话，伊安双眼一亮：“所以你想要让我帮你解决吗这个问题吗？谢谢你的信任，高文，我会尽量温和地操控你的身体，不做任何会让你苦恼的举动。你可以放心睡一觉！”

    “多谢，老兄，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说完，高文迷离的眼睛慢慢阖上。

    他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让了出去，切断五感，意识如同沉入一片黑暗之海的最深处。这里就是一个安全屋，海面上的一切风暴都无法对其造成影响。现在他终于可以逃离暴力记忆的折磨了。

    虽然这有些对不起那个副人格，但是……高文真的已经扛不下去了。

    ……

    得到身体控制权的伊安兴奋不已。

    他在尝试适应这具身体，就像鸟在张开羽翼、鱼在摆动尾巴。义体的超凡触感瞬间淹没了这个刚刚接触“肉体”的人格，让他忍不住……

    笑出了声。

    伊安开始体验高文的身体，就连细小的动作——如摩挲衣料、吞咽唾液——都能带给他极致愉悦。

    他想再进一步体会这具身体所能带来的各种感受，可又怕过度兴奋会引起高文的警觉。于是他试探着开口：“高文，你已经睡着了吗？”

    没有回应。

    “嘿嘿嘿……哈哈哈哈！”

    伊安先前伪装的温和理性瞬间坍塌。他翘起嘴唇发出怪异的笑声，然后用舌尖擦过嘴唇内侧伤口，血液的腥甜在舌尖打转。如果可以，他还想要控制高文的身体在地上打滚，却又害怕真的伤到这具身体而作罢。

    “啊……这感觉真是太美妙了！高文，你的身体真是太棒了！”伊安陶醉地说，“我居然能感受到空气的流动，能听见血液奔流的声音，看看你的手指，那么修长敏锐，能做多少事……不对，怎么动不了？”

    当药液推入，暴力记忆爆发、高文的身体开始新一轮的颤抖痉挛时，伊安的疯狂笑容僵在脸上。

    “这......这是什么！”他惊恐地大喊。

    “高文，你的身体，它——啊——”

    伊安感到理智逐渐消失在疼痛的漩涡里。他的恐惧很快又变为绝望的愤怒。

    “高文，你个混账，你耍我！”伊安愤愤喊道，“你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却不告诉我！”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

    “我要出去！我要回去！”

    伊安在脑海里大声吼叫，可他发现自己被困在高文的身体里，根本……无法离开！

    “不！！住手！！！”

    伊安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想要在精神空间里躲避那些记忆的折磨。但是，钨拉莫斯取材自几十号绿林并加以混剪的暴力记忆无孔不入，每一帧都有过人之处，斗志和耐性更是技惊四座。最后伊安只能紧紧抱头蜷缩在一起。

    “我错了！高文！！救我口也！！”

    伊安绝望的哀嚎在精神中回荡。

    他一遍遍地尖叫，直到声音嘶哑，然后绝望地哭泣起来。

    ……

    “……这小子怎么回事？”

    钨拉莫斯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高文昂着脑袋在那张椅子上大吼大叫，眼球朝外突出，头皮上布满青筋。

    随着绿林记忆的最后一波推送，一团漆黑的阴云在他的大脑中翻涌，眼前仿佛出现无数扭曲的身影在跳舞。

    然后高文的嘴里冒出梦呓般的呢喃。

    “呜呜……袜袜先生，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你先走再带动我们后走吧！”

    袜袜先生？那是什么鬼东西？

    钨拉莫斯的眼柄纠在一起。按照他设计的“极道共识疗法套餐”，第一套疗程下去，受洗者的人格虽遭受重创但还没到崩溃的程度。一些意志坚强者甚至能不受其中“情绪”的影响，控制自己，表现的像个正常人一样。

    比如一些不幸被绿林捕获的江湖道侠客、甚至是文明庇护者的贵族老爷们，被灌输绿林记忆之后通常就是这样的。

    他们可以暂时克服对“暴力”的瘾头，然而心魔的种子已经在心中种下，会随着每一次行使杀戮茁壮成长。他们无一例外，最终都堕入绿林道，由人变成非人。

    但是……但是……

    这小子的表现怎么会是这样的？

    钨拉莫斯觉得大事不妙，要是一失手洗得太过，把高文给洗成了个傻子，那他的计划不就全部泡汤了吗。

    他赶紧停了灌输程序，走上前用触手戳了戳高文的眼皮：“小子，起来！醒醒！”

    高文没有反应，嘴里好像在发出“歪比巴卜”的声音。

    “别吓师傅啊，徒儿！”

    钨拉莫斯伸出触手，对着高文脸颊就是左右开弓，狠狠甩了几下。高文直接被打得脑袋一歪，嘴角流出鲜血，几颗牙飞了出去，差点造成面骨骨折。但钨拉莫斯根本不在意，反正天然的器官根本不重要，回头都是要换掉的。

    他扒开高文的眼皮，那眼睛里还是不见一丝光彩，只剩下空洞。

    钨拉莫斯哀怨道：“完了完了，这回真是打了眼！你这小子怎么如此经不起折腾，这一傻了，几时才得好！”

    他转身去取一些工具，准备给高文开个颅，好好检查一下大脑有没有受到什么损伤——如果救不回来，那就取下脑叶做成插件，能弥补一点是一点。

    就在钨拉莫斯刚转身过去的片刻，被固定在椅子上的高文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

    他身子一怔，缓缓转身，听到高文用漏风的嘴很有精神地喊道：

    “快来认识认识阿诺德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