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一见，我已心满意足。你不知道，阿婴姑娘的祖父，曾是宫中的伶人，宫中失火，他救过昭成帝，当今圣上的祖父。那时候，昭成帝，也是个爱好乐律的人。任家有恩于皇家，地位不同于普通伶人。”秦辅之不管宗衡的心里多么不痛快，反正他是痛快了。

    “你秦辅之，御医之孙，难道就配不上伶人之后。何必妄自菲薄，伶人之后，不比你高贵。”宗衡无奈感慨，舔狗也是有尊严的。

    “以前我懵懂不知，以为女人都是一个样子，的确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无妨，辅之，你喜欢就好，是我多虑了。你不必考虑我的意见，情人眼里出西施。“

    “西施？很美吗？”秦辅之不知宗衡所说何人，闻所未闻。宗衡只是摇头，继续听下一曲，却是个瘦弱不堪的白净男人，坐下，弹琵琶。

    这悠然曲馆，有点意思，男女都可在此展示，或许，自己想错了，这里不是什么妓馆。

    “辅之，你可曾约阿婴，比如，踏青，秋游，赏月？“宗衡本来想说完共度良宵，不过还是忍住了。

    嗯嗯，郑重提醒，未成年，不适合提早开始两性生活，影响身心健康。

    “宗衡！说的什么话，我什么身份，她什么身份，怎敢如此造次！“秦辅之漠然。

    “抱歉抱歉，失言了。“宗衡当然知道，秦医官在闵州的地位，名声，他的孙子，是万万不可以与卖艺之人来往的，戏子无情，岂是医家能允许交往的，门不当，户不对啊。

    “我配不上阿婴。“秦辅之满脸羞红。

    “什么？”宗衡诧异。

    “我若是能给她提鞋，伏地上做她上车的马凳，也心满意足啊。“秦辅之眼神温柔似水，但马上又黯淡下来：”宗衡，其实阿婴根本不认识我，我只是，台下默默关注她，爱慕她，祝福她，只要她开心，幸福，我就高兴。“

    宗衡甚是惊讶，愣在那儿，舔狗，又一只舔狗，你大哥是周全吧。

    唱小曲的地位这么高了？你好歹也是医官世家，你配不上一个戏子！你怕不是一个脑残粉。

    “这么美的人儿，这么好听的曲子，你却不懂得欣赏，那你别听，专心吃果子吧。”秦辅之气鼓鼓的把两个小碟子推到宗衡面前。

    “若是我听到好曲子，自然会心灵震撼，如沐春风。就像瑶池聚会，众仙斗乐。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宗衡专心吃果子，这什么妓馆，分明是家KTV，我还没定到好的包间，只能无奈坐在大堂，听那些脸皮厚的麦霸，来一起摇摆，一起摇摆哎。

    “你刚才说什么？”秦辅之反问，表情不像是发怒。

    “我说我听到好曲子，如沐春风。”宗衡嘴里还嚼着食物呢。

    “最后一句，最后一句。”秦辅之紧紧抓住宗衡。

    “就，就以前的人写的，我小时候，背过的，你没听过，那是你学习不好。”宗衡面红耳赤，学霸都抄袭啊，被抓住了。

    “来，笔墨，这边，写下来。”秦辅之把宗衡拖到旁边桌上，逼着宗衡写下了那句诗。

    “宗衡，谢谢你，谢谢你，这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美妙的赞美，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哪，好，好，好。”秦辅之抢过毛笔，署名秦辅之，喊外头伺候的小哥领去送给阿婴了。

    “终于，我终于敢自报姓名了，谢谢你，宗衡，真的谢谢你！“秦辅之依旧心潮澎湃，一副马上就要见到偶像的花痴样。

    “这是别人写的，你署名？“宗衡不满，秦辅之，你还要脸不？

    “只希望，这次她能记住我的名字，不求一见，但求心安。“宗衡看见这位仁兄泪满眼眶，好吧，看来是初恋中的暗恋，对少年的杀伤性非常大。

    “曲儿也听了，辅之，其实我现在，就是想找你了解一下皇家世系，我在府里，听不太真切。总觉得吧，我们跟圣上，好像是亲戚嘛，不知我猜的对不对。“宗衡走过去，把门关上，防止隔墙有耳。

    秦辅之有些疑惑，宗衡，是不是想做什么大的举动了？

    “对，这里有笔墨，你能否画图给我看看，谁是当今天子，然后往上数三代人，三代就行，多了也没有用，可以吗？“宗衡求知欲强烈。

    “宗衡，你不会想去京城找他们吧？“秦辅之担忧的看着宗衡，大难之后，人就会有一种死而复生，无往不前的勇气，但也可能是愤怒带给他们的错觉。

    “祖父说什么来着，对，受到巨大伤害后的报复心理。宗衡，你冷静点，我可以画世系图，但是你要告诉我，你想干嘛？”

    宗衡白了他一眼，老子才没有创伤应激反应呢，就是一张白纸，啥都不记得了，包括你。

    “我只记得你，辅之，我连梁瓒是谁都不知道，你千万别告诉其他人，我这两个月，活得有多艰难，你知道吗？”宗衡演技熟练。

    “宗衡！你，你受苦了。”秦辅之泪花子马上在眼眶里打转，这么严重的伤情，死而复生，怎能和以前一样。

    “宗衡，你竟然还记得我，我对不起你，上次，祖父回来，将我痛打一顿。“秦辅之真诚的看着宗衡。

    “哦，所为何事？“宗衡拿着毛笔，终于把报仇的话题扯开了。

    这秦医官也是管得宽，孙子都十五六岁了，还打，也不怕以后被孙子送到最差的养老院去。

    “我错了，宗衡，我不该偷走药箱里的麻醉草去做实验，我错了，祖父已经狠狠惩罚过我了，所以这两个月，都不许我出门。不然，我早就来看你了。“秦辅之满怀内疚的看着宗衡，祈求原谅。

    “没关系的，我们先看这个世系图，来，你画。“宗衡说完，似乎有些反应过来了：”你说什么？“

    “你现在行为大胆，深不可测，完全不同以往，连你大哥梁瓒都不记得，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呀。我知道了，定是那日受苦太甚，伤了根基，我对不起你啊，宗衡，都怪我贪玩，抓了两只兔子，做麻醉对比实验，我先前藏的麻醉叶不够，就偷偷拿了祖父药箱的常备麻醉剂量。“秦辅之准备去接毛笔，却见那笔掉到纸上，一坨黑色甩得乱七八糟。

    宗衡握紧拳头，秦辅之，你祖父，我不敢揍。

    既然是你，那就不客气，我不打你，都不好意思了。

    嘣！秦辅之捂住左眼，痛苦嚎叫。

    最可怜的是，打了一拳，又被揪着领子，画下了皇家四代世系表，从昭武帝梁欢到当今圣上梁曼，为了让宗衡消气，秦辅之特意多画了一代梁欢。

    “好，麻醉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宗衡见那密密麻麻的注脚，不错，做学问的严谨态度值得肯定。

    “好好，谢谢你，咱们还是好兄弟。”秦辅之即使有气，也知道，今时不同往日，就那看不到出手的一拳，他就飞了三米远，还是朋友，朋友打得轻一点。

    “你的眼睛，回去自己敷一下鸡蛋吧。”宗衡拿起世系表，吹干。

    “无妨无妨，我不会跟人说是你打的，你放心好了。”秦辅之赶紧拿一块方巾出来，遮住脸庞。

    敲门声响起，门外小厮喊着：秦公子，阿婴求见，三楼雅间等候。

    什么，偶像要见我，秦辅之激动的看着宗衡，宗衡无奈的看着他的熊猫眼。

    “那，那我去吧。”宗衡一副大义凌然，为朋友两肋插刀的豪迈，先把世系图收好，这就要开门去见阿婴。

    “宗衡！”秦辅之扯住他，咬牙切齿：“朋友妻不可欺，你打我可以，打我家阿婴的主意，不行，做人要厚道。”

    “好，你去，你去，我在这里等你。”宗衡一想，退到后面，看来这小子不傻。

    “一起去！”秦辅之拽过宗衡，刚才飞出去震得他五脏六腑都疼，膝盖都破了，需要人搀扶。

    “你这是茹毛饮血了么？力气大得像南境野人。”秦辅之忍不住抱怨。

    “对，第一次还有点做呕，后面喝着喝着就习惯了，还有点甜。”宗衡实话实说，自从他发现牛血有效，闵州哪个地方被允许杀牛，周全都奉命给他去接牛血。

    “宗衡，不要撒谎，撒谎没有什么好下场。”秦辅之放慢了脚步，好紧张，心跳加速，要命了，阿婴竟然缓缓走来，像小仙女儿似的，飘至门口迎接他了。

    “这位公子，你的眼睛伤了，是否需要我叫馆舍的医者前来。”阿婴可怜的眼神望向秦辅之。

    “不用不用，小伤无碍，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秦辅之，秦医馆的传人。我，我是宗衡，梁府的二公子。”秦辅之临阵逃脱，声音颤抖的撒完了谎。

    纳尼？台本不对啊，老弟，撒谎可没有什么好下场。

    宗衡毕竟是专业的伪装者，马上端起笑脸，崇敬的看着阿婴：“姑娘大名，久仰久仰，在下秦朗，字辅之，叫我辅之即可。”

    “好，恭敬不如从命，辅之。”阿婴友善的看着宗衡，气急败坏却无可奈何的熊猫眼，沦为背景板。

    瞪什么瞪，宗衡用眼神回复老友：秦辅之，这可不怨我，该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视而不见。

    宗衡客客气气的笑着，与阿婴姑娘开始谈论古诗词的意境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