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小姐有险,公子有闲
唐柳迎向霍羿的目光:“哦?那是江家的马车,江尧不该在里面?谁该在里面?”
霍羿却不回答,一拂袖,转身带着几个随从就走了。
唐柳摊摊手,也不追问。
冬日里天黑得早,夜色渐渐沉下来,唐柳依然没有离开的意思。
十五也不问,默默点灯,烧水煮茶。
唐柳托腮安静地望着门外,似乎在想什么,但十五看得出,她在等人。
听门外喧哗,行人往来直到脚步声稀疏,这条白日里繁华的街,已经渐渐冷清下来。
十五没有注意到,唐柳忽然露出一丝满意的神情。
但很快他也高兴起来。
陈娇回来了。
陈娇脚步轻盈,落地无声,很快走了进来。
尤其是当十五看清她的右手还提着一个人的时候,脸上也不由得露出钦佩的神情。
是的,提着一个人。
陈娇一只手抓着那人的腰带,像提着一个大包袱一样走进来,那人手脚无力地垂成一个虾米,看起来是昏迷不醒。
“小姐,抓到了。”陈娇笑嘻嘻地,似乎并不费力,随手把那人丢在地上。
那是个中年人,身材并不高大,穿着德善玉行伙计的衣服。
唐柳站起身走过去,仔细看了看,道:“弄醒他。”
陈娇在那人颈侧一拍,随即啪的一下,把他的下巴卸脱了,动作熟练老辣,仿佛这么干过几百次一样。
那人含糊地哼哼几声便放弃了,怒视着唐柳。
防止犯人服毒自尽,十五自己也经常这么干,但他觉得自己好像还没有陈娇熟练。
小姐和陈右使不是才到绣衣阁几个月吗?怎么感觉好像干了一辈子这种事一样。
“十五,搜搜他。”陈娇吩咐。
十五连忙收了思绪,细细搜遍那人周身,连牙齿都不放过。
“没问题了。”十五将一块玉牌,一张银票和一本账本放在唐柳面前的桌上。
陈娇啪地一下,托上了那人的下巴。
他痛得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先前我和你们掌柜的说话,你为什么一见我就跑啊?”唐柳一边翻看那个账本,一边问他。
那人依然闭紧嘴巴。
唐柳微微一笑。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不是这家玉行的伙计,你是琢玉楼派来收账的对不对?”那块玉牌在唐柳指尖绕啊绕。
那人不答。
“其实你不跑,我也未必注意到你。”唐柳仿佛有些遗憾似的,“但现在,既然你被我捉回来了,那我只问你,这次来京城的,是你们琢玉楼的哪一位啊?”
那人哼了一声,把头扭过去。
唐柳叹了口气:“娇娇。”
十五便看到,陈娇一只手忽然搭上了那人的肩膀,一扭,又在他身上一点。
不知怎的,那人忽然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可是,脸却痛苦地扭曲起来,额头一滴一滴的汗珠滚滚而下,要不是身体依然被陈娇禁制而不能活动,十五相信他一定会在地上打滚的。
这,这是什么手段啊……十五确定以酷刑著称的绣衣阁也没有这样的逼供方法。
陈右使平日笑眯眯的,到底从前是干什么的啊?
那人无声地扭曲着,尖叫着,剧烈的喘息着,却死死盯住唐柳,目光里全是恳求的神色。
唐柳点了点头。
陈娇在他背上一拍。
“我说我说!”那人一下子萎靡在地,嘴里喃喃着。
“说吧,是谁来了?”陈娇喝道。
“这次来京城的,是我们琢……”那人喘息着开口。
唐柳忽然抬头!
“该死!”陈娇突然低喝一声,猛地扑到唐柳身前!
噗的一声轻响,灯灭了。
十五立刻反应过来,他刚想冲过去保护唐柳,就听到陈娇喝道:“嫌犯!”
十五连忙扑向地上那人刚刚的位置,只听到一声闷哼。
十五眼前忽然又亮了。
唐柳站在陈娇身后,手中多了一个发光的琉璃盒。
十五顾不得其他,急忙去查看地上那个一动不动的人。
“不用看了,已经死了。小姐,抱歉啊这次我又失手了。”陈娇闷闷地说道。
“不怪你啊。”唐柳摇头。
十五点亮了灯,再次走到那人身旁。
唐柳也走到他的身后。
“是毒针。”十五检查了片刻,指着那人颈侧一个细微的针孔,那人的皮肤已经开始泛黑。
“是牵机草。”陈娇凑上去细看了一会儿,扭头对唐柳说道。
这也能看出来?十五再次惊讶。
牵机草是什么十五不懂,不过……“幸好陈右使你护住小姐,不然……”十五后怕起来。
如果偷袭的人不是为了灭口而是有机会对小姐下手呢?这毒针分明防不胜防。
“不怕,”唐柳看出了十五的担忧,“他们不敢的。”
他们?他们是谁?不敢?为什么不敢?
十五更是不懂,但他知道这不是自己能问的事情。
“宁可灭口也不让我知道是谁来了,我倒是能猜到一点了。”唐柳拍拍陈娇的肩,“娇娇,别在意,你家小姐我没事就是最好的事,不是吗?”
陈娇有些沮丧但被唐柳一说又笑了:“那肯定的啊!”
“好了,十五,处理一下这里,把店封了,我们走吧。”唐柳道。
白天喧嚣的街市随着夜晚的到来慢慢沉寂,醉云楼就到了最热闹的时候。
皑皑白雪中流光溢彩的楼宇仿若仙境,笙歌婉转里夹杂着人声喧哗,还没走到近前就被夜风卷到耳畔,勾引着人靠近些,走进去。
一个戴着笠帽的年轻人真的走了进去,带进一身风寒。
醉云楼的朱娘子已经迎了过来。
年轻人随手递出一锭银子。
朱娘子了然一笑:“如月!带公子上楼!”
这样的年轻人朱娘子已经见过太多,不华贵也不算寒酸的衣着,不空洞也不算丰盈的荷包,长得不错但看气色做派也知道惯于流连花丛。
这样的年轻人,不必花魁接待也不能找无人问津的姑娘。
这样的年轻人,如月是最懂的。
叫如月的女子婀娜走来,去牵年轻人的手,温温柔柔的:“公子,随我来。”
年轻人却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还有些羞涩呢。
如月一笑:“公子,当心脚下。这边走。”
满院歌声人语被抛在身后,如月在年轻人的身后关上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