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狐媚的臊味……顾良皱了皱眉，干咳一声，顺手将女郎悄悄延伸过来的媚术打散了。

    观息法对周围看得实在是太清楚，运用熟练之后各种气息在顾良眼中就不单单是一种“纹理”或“特征”，而会变成一种模糊的感觉，或许是辨察得实在太快，这种感觉在顾良反应过来之前就会传入识海，不论顾良想不想感受它。

    “这位小郎君真真是冷淡的很——”女郎像条鲤鱼一样游到顾良身侧，她不知从哪里变出了把蒲扇，轻轻往顾良肩上点了点，顿有扑鼻的香风袭来。

    女郎忽然诶哟一声，脚下打绊，往前跌行两步，想撞上顾良，被顾良侧步一偏躲过。狐女似乎早有预料，肩上的丝衣顺势滑了一截，露出颈部一片羊脂白玉般的雪色肌肤，在顾良眼前晃了晃。

    狐女笑吟吟地伸出手撩拨着衣衫，一连撩拨了好几下都没挂上。香香看不过去，帮其把衣衫拉好，却被狐女顺势握住手，欢喜地道一声“谢谢妹妹”。狐女拉着香香，又嗫笑着看向顾良，道：“既然来了我们狐群作客，不妨尝尝狐群的味道。不然，不是白来这一回吗？”

    我看你是垂涎道爷元阳！顾良的目光瞟向狐女腰间，用火识打散狐女悄悄吹过来的媚气，道：“虽说有道是客随主便，可有的便还是不随的好。”

    狐女忽然表情一变，痛苦地娇吟了一声，连忙抽回握住香香的手，后退两步，又立即媚眼如丝地看着顾良，“小郎君原来喜欢这个调调——”她注意到顾良眼神，连忙拿蒲扇遮住腰间的储物袋，嗔怒道，“姑娘家的荷包里可都是贴身亵物，不兴让人看的！”

    这一刻，顾良突然怀念起枫林小筑里性子清冷的涂郎了。

    狐女说罢，看向一旁站着的凃姨，道：“你下去吧。”

    凃姨顿了一顿，转眼望向那在低堡前观望的男子，见后者没有任何指示，便微微躬身，道：“是。”

    几人瞧着凃姨从走上矮丘顶、又从矮丘上一步步走出，待她消失在视野中。狐女便虚着眼看向几人，道：“你们——”

    “一点都不美！”

    观望低堡的男子忽然叹了一声，惊动了几人。男子转过身来，他头戴束发，身穿单衫，发如黑漆，面如皎月，眼睛斜挑，狭长有神，鼻梁高挺，嘴唇微薄，周身流露出一股令人想要依靠的威严和清贵。

    仍是媚术……顾良辨察着男子的气息，他的媚术比狐女要高明，自然流露在气息之中，淡淡地令人想要接近。不过，男子气息中的媚术也仅限如此，没有其他。

    男子走到狐女身前，问道：“这圆滚滚的屋子是谁建的？”

    “是小粒。”狐女答道。

    “改！”男子道，“他建了这么久，还是这么一副难看的样子，让他改！”

    命令完，男子又转眼看向四人，向冉小霜问道：“你也觉得这屋子一点不美，是不是？”

    突然被发难，冉小霜迟疑地看了看那四面白墙、顶上盖着一片光滑琉璃圆顶的低堡，既没有雕梁画栋、也没有飞檐斗拱，光秃秃的。确实不算好看，但冉小霜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叔父~”狐女娇声唤道，“一月前你已这么吩咐过了，小粒已经去找匠人学了！”

    “怎么学这么慢？”男子气道，“一点不美！”

    狐女托着一盏小杯抵到男子嘴边，柔声道：“叔父莫生气。”说着，她把这盏酒给男子喂下，又劝道，“小粒学得久，不就是为了好好改造一番，让叔父你开心吗？”

    男子似乎被狐女说服，便看向四人，疑问道：“这四位是——”

    狐女贴心答道：“是来问隔壁的事儿的。”

    “隔壁？”男子看向四人，见冉小霜没有异议，又疑惑道，“我与隔壁那老白毛不是一向和睦吗？”

    “和睦？”冉小霜有些惊讶。

    “是呀。”狐女掩着嘴笑嘻嘻答道，“叔父前几日还应约去和隔壁的羊绒前辈喝酒呢。”

    “什么羊绒前辈！”男子不满道，“那是你绒弟！”

    “是——”狐女没好气地又喂了一盏酒，糊弄过了这句不正经。

    男子被搪塞过，又看向四人，面色有些冷，问道：“就算真有不睦，又与你们有何干系？你们修士的手何时这么长，连禁区里的事都要管了！”

    冉小霜暗叹一口气，将淼藤展示，道：“我们是奉白姑娘的意思来的。”

    “白姑娘？”男子微微皱眉，看向狐女，“白姑娘为什么会觉得我们不睦？”

    狐女眨了眨眼，猜测道：“兴许是小辈间的事吧。”

    “小辈？”男子疑惑，正要开口，不远处忽然有阵阵杂乱的妖力传来。

    在场的四人二狐纷纷朝那个方向探去，发现在领地交界处，一丛灌木之隔的两边，一伙狐族与一伙羊族正对峙在那里，似乎随时要打起来。

    探明那里发生了什么，冉小霜看向男子，问道：“这就是你方才说的和睦？”

    “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男子负手望向那里，“一生太长，总要有些闲事在心上找些乐子。或是去凡间红尘里恩爱、或是建一座喜欢的房子、或是和邻人打打闹闹，都是寻常的做法。族里的小辈们今天和这个打闹、明天和那个打闹，反正都是要闹腾的，不如去和那老白毛的小辈耍。左右伤不了感情，闹便闹了。”

    这也太尸位素餐了！冉小霜心底对男子的不作为有些无奈，道：“我们去看看。”

    男子摇摇头，道：“管不了的。”

    “那也得去看。”

    男子一招手，“自便。”

    …………

    涂分和涂度带着一群凝练着妖丹的小狐狸崽子气势汹汹地与对面羊群对瞪。

    从体型上来说，一只羊崽子抵得过两三个狐狸，但是从修行上来说，自己这边修为再差的狐狸崽子都能说出话来，可对面那群蠢羊只会咩咩憨叫，仅几个妖丹有形的、还有几个完全凝出妖丹的才会说话，这让涂分和涂度感到异常优越。

    至少，在对骂上不会输。

    因此，涂分和涂度不停指挥着手下的小狐狸崽子们攻击对面的痛脚，“不会说话的白毛畜生”、“修行跳过脑子和嘴的脏屎团子”、“长了腿却只会下屎蛋的粪池子”。小狐狸们各显神通地骂着，而对面的那群蠢羊大多只能恼怒地咩咩乱叫。

    就算是羊群中几个会说话的，缺乏辩骂经验的他们只会不停地反驳，只有羊板一个会攻击说“骚狐狸”，但羊板的声音在喧嚣的羊叫与小狐狸的谩骂之间实在太轻太弱，他一只羊也没法舌战群狐。

    逐渐地，嘴笨的羊群又一次恼了，纷纷朝灌木丛这边的狐群吐口水。涂分和涂度身形一躲，又指挥道：“给我砸他们！”

    小狐狸们纷纷从地上抓起石子扔过去。他们天天与大姨生活在一起，没有一个不羡慕大姨那一手丢石子的功力的。只是，小狐狸们丢石子的本事实在没学到家，丢到同胞身上的比丢过灌木丛的还多。

    石子与口水你来我往之间，涂度的玩性也逐渐勾起来。他正想朝对面掷一颗石子，忽然被什么东西从身后撞得一个踉跄，动作立刻一顿。

    涂度把撞在自己身上的涂莫莫提起来，怒问：“你做什么！”

    涂莫莫被提在空中的时候，还不忘把扣在爪子里的小石子扔出去，随后才不好意思地对涂度道：“度哥，我、我刚刚没站稳。”

    涂度被涂分瞪了一眼，想起涂莫莫是才见过祖姥爷的红狐，便熄了收拾她的心思，只是把她往地上一抛，训斥道：“仔细些！再有下次，小心你的皮！”

    涂莫莫嘿嘿一笑，正要翻身落地，只听悉悉索索的灌木摇晃声传来，对面一只牛犊般的羊崽子已低着头顶向自己顶来——

    要出事！

    涂度心知这一下一旦被顶扎实了，最好的下场也是涂莫莫肚子上被开两个窟窿。一旦惊动了祖姥爷、或二姥爷，他涂度和涂分肯定要受罚。

    心思转动间，涂度侧下身子，右手拽向空中的涂莫莫，左手也使上力气，劈向那奔来的壮实羊崽。

    对面那羊崽才凝着妖丹，涂度妖丹初凝可都一两年了。这一掌下去，轻则羊角崩碎、头破血流，重则脑浆迸裂、横死当场！

    涂分和灌木对面的羊板眼见这一掌力气不对，大惊失色，慌张奔来。但涂分和羊板隔得实在太远，纵使全速疾驰，也难在涂度挥掌前赶到。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从一旁树梢上跃下。她一闪而过，先一手捞住涂莫莫，接着随手一拨，将朝着涂莫莫冲来的羊崽拨乱了方向。

    那人影一刻不停，转身啪的一声把涂度不知轻重的劈掌隔开，接着将涂莫莫紧紧捂在腹间，再度转身，探手将冲过来的羊板按住，止住了这次混乱。

    来人将一次要见伤亡的意外化解，这一手举重若轻地护住涂莫莫、拦住两个妖丹初凝的妖族，自己还不受一点影响。一连串动作顿时技惊四座，没有妖丹小成的修为肯定是做不到的，把涂度、涂分、羊板、羊左全部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