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润笔录

水润笔录 29

    续录《逍遥游庄子传》部分感慨言语:

    老聃之道重"常",以恒常不变为基本品性;庄子之道重"化",面对纷纭复杂的大千世界,强调因顺变化,认为"化则无常",讲求内在精神的转化,使内心不断向高层处提升。

    庄子站在时代的制高点,俯瞰世间种种变幻,以天才思想家的高度敏感,感时伤世,最早揭示"人为物役"、"心为形役"的生命存在现象,开启两千后西方哲人关于"人的异化"的思想先河。

    阅读西方现当代哲学家、文学家的著作,常常感到庄子在场,发现有些观点竟同庄子观点惊人的一致。

    哲学家康德认为,世界上的一切,都不过是工具或手段,只有人,才是唯一的目的。

    认为个人是本原,是圆满自足的整体,社会与国家不过是派生物,故无须依靠社会、国家来判定价值。

    人,由于自身是个目的,并不是任意利用的工具,同"不做牺牛"的生命宗旨相呼应,

    部分读书士子,选取独善其身的避世、隐逸之路。作为一个社会群体,他们更看重个体生存形式与精神活动的自由自在,保持独立人格与自由意志,洁身自好、独立轶群。

    逆俗而行,博取更多心灵上的自由与更高雅的审美体验,向往恬淡自然、超越功利的精神境界,秉持一种特殊的生活方式与生命追求。

    通过置身天地之间,获得一种与宇宙万物融为一体的陶醉感,与解脱人生责任的轻松感,从那些无利益冲突、超是非得失的审美愉悦中,得到心灵的升华。

    自古那类尘心荡尽,真正隐逸的人士并不多。善卷先生,在《庄子·让王》篇记述:舜以天下让善卷,善卷曰:余立于宇宙之中,冬日衣皮毛,夏日衣葛缔。春耕种,形足以劳动;秋收敛,身足以休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逍遥于天地之间,而心意自得。吾何以天下为哉!

    庄子并不主张遁迹山林,逃避社会,远离人群,而是采取顺世、游世、间世的态度,既不完全脱离,又能拉开距离,处于逍遥游的人生理想境界。

    生命恬适之要领,在于求得内在的自足,内心充实了,方不为外物所累,就无往而不自乐。

    从容自得,不仰外求,以名位为轻、生命为重,视身心自由为至高无上。这是庄子处世、处已中最为光华四射的一点。

    如果说天下真有至乐,那就是无为,无为才能无惧无虑。只有心灵自由、意态放达、了无拘牵,才谈得上快活、适意。

    外在的任何功业、事物都有限,只有内在精神本体才是原始、根本、无限的。

    唯简单的生活,才有创造的原动力。简单的生活,无论对身体还是心灵,都大有裨益。

    君子可寓意于物,不可留意于物。道家智慧是忘的智慧,这里的忘,兼有解脱、化解、消减等多重含义。

    处于"天放"的状态,处在畅怀适意、优哉游哉、浑然相忘的状态,心灵更容易获得一些天启,解识某些天机。

    民间有言,火要空心,人要虚心。清空心室,净除杂念,超拔小我,让心灵穿透形骸,实现与天地精神往来。

    虚空才可清静,清静才可自得,自得才可自在愉悦。

    庄子提倡恬淡无为的自然观,让天地万物本真地存在,让人本真地存在,让艺术本真地存在。

    人们常常受时俗左右而迷失本性,这是本末倒置。

    在这文明异化、物欲横流的疯狂时代,庄子的哲学思想不失为一副清凉散、醒心剂。世俗间的计较、纷争,置入他的价值系统和以道观之的宏大视角中,纵不冰释前嫌,云散烟消,也会感到淡然、释然,丝毫不足介意。

    何为道?庄子认为,道乃自然、本体,是宇宙万物之本原,与最高认识。

    道,公正客观、无党无偏、无私无蔽,在道的视界里,纷纷万物、芸芸众生,都一体平等,没有差别,事态与物性齐一。

    消减、生长、充盈、空虚、终结,一切自行变化,循环往复,这是道的原则。

    万事万物都是相对的,以超然的态度看待苦乐,做到苦乐不入心,客观对待现实,转换心态,自觉解除困苦焦虑,从而达到心胸旷达,心态宁静,心情愉悦之常态。

    庄子与常人不同的最大特点,是观察问题总是从"天"(宇宙、自然)的立场出发,而不是从人类的立场或小己的立场出发。他的视角,无比博大开阔。

    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这是庄子的最高境界。

    人与一切生物都是天地自然的创造物,天地自然则是人类诗意的居所。

    心灵透彻,为智;智慧通达,为德。心灵空旷、超拔,才能无拘无束遨游天地之间。

    深山密林之所以适于人居,是因那里足够空旷,人的心神是不堪俗世喧嚣的干扰。(想起小时候母亲说的话,笑,现在仍适用)

    古人所言得志,不指高官厚碌、富贵显达,而指保全纯粹充实的天性,如此,心中的快乐无以复加。

    如何对待生命,这一重大哲学问题,庄子有独到的见解,在庄子看来,生命应以自然之方式存在,既不伪饰、造作,更不逐求身外之物,始终保持一颗平常心,维护生命本色。

    备注:此篇整理于二0二二年六月笔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