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刺

第十四章 冤案憋屈无人管,再次北上送岁币

    花木兰跪着抱起自己的父亲,发现父亲早已断气,失声大哭,悲痛到了极点,竟然晕死过去。观戏的人,怕摊上麻烦事,竟纷纷离去,戏楼瞬间安静了下来。

    江枫意识到事态的严重,遂把江小鱼留下照顾花木兰,骑上马飞快地赶往开封府。不久,开封府响起了轰鸣般的鼓声,鼓声冤鸣,响彻整个汴梁城。

    当江枫带着公差再次回到戏楼之时,花木兰已经醒来,泪已哭干,眼睛早已没了魂,正失魂落魄地坐于地上抱着自己父亲的尸体,任凭公差怎样苦劝,都不松手。江枫上前,蹲下身子看着姑娘,用坚定的语气道:“姑娘,我会替你主持公道,绝不会让老人家白白死于非命,定要杀人凶手血债血偿!”花木兰呆呆地看着江枫,哇的一声,再次大哭起来。公差迅速把老头的尸体抬去义庄。江枫扶起花木兰,花木兰一把抱住江枫失声大哭。江枫并不懂如何安慰姑娘,干脆不做声,只等姑娘情绪稳定再做打算。

    办案的公差在戏楼外等得不耐烦了,嚷嚷着快点去府衙录口供。江小鱼看着此景,询问道:“公子,我们先跟着公差去录口供吧?他们在外面催促着呢!”江枫回过神来,把原本举着的双手放下,因为举起的时间过长,已经酸了,有点不舒服,不好意思地问道:“姑娘,你在汴梁还有亲人吗?”姑娘摇了摇头,并不说话。“那姑娘,你能松一松手吗?我好像有点麻木了。”江枫不好意思地说道。姑娘把手放开,也有点不好意思,把头一转,避过江枫的视线,擦了擦泪水。江枫从怀里掏出手绢,递给姑娘,说道:“这手绢是干净的,先擦一擦泪水。我们现在先去开封府录口供,状告杀人凶手,绝不能让杀人凶手逍遥法外,状告完了再做下一步打算,你看这样成吗?”姑娘犹豫了一下,抬头看了看江枫,接过手绢,点了点头。

    三人从戏楼出来,天已到黄昏。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可是这天发生的一切,给人留下的只有悲伤、愤怒、生死离别!江小鱼牵来马匹,自己骑了上去,江枫把自己的马让给姑娘,姑娘推辞不肯接受,二人再三推让,一个公差道:“你俩有完没完,磨磨蹭蹭的,耽误我们的时间!”姑娘这才上马,江枫牵着马绳在前头跟着公差行走。一行人不一会就到了开封府。

    府衙大堂上挂着正大光明的牌匾,此匾正是开封的百姓赐予包拯包青天的。此时开封府尹王时雍正端坐在牌匾之下。

    王时雍道:“堂下何人?有何冤屈要报?”一个公差低头附语,王时雍立马改口道:“光天化日之下,竟发生这等命案,不把凶手绳之以法不足以平民愤。江大人,你怎么跟这起命案扯上关系了?”江枫作揖道:“回大人的话,这姑娘正是死者的女儿,下官和书童是目击证人!”江枫示意了一下姑娘。

    姑娘下跪,再也止不住眼眶打转的泪水,大声地哭着倾诉:“大人,我爹死的好惨,大人一定要替小女子作主啊!”王时雍招了招手,道:“好了,你先不哭。你把自己的情况,还有今天发生命案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开封府师爷名叫王功禄,为人正直,是开封府尹王时雍的亲爹。王师爷岁数已高,但耳朵不太好使,时好时坏,反应比较迟钝。

    王时雍说完,王师爷用手侧着耳朵,大声道:“我没有哭,谁说我哭了?”王时雍尴尬极了,走到王师爷耳边大声说道:“我是叫被害人的家属不哭,没有叫您老不哭。”王师爷突然身子一惊,生气地当着众人的面用拳头敲打了王时雍,王时雍也不躲闪。王时雍对王师爷无奈之下,命令衙役把王师爷的桌子搬到他的公案侧旁,方便传话记事。

    江小鱼被这一举动逗乐了,一不小心笑出了声音。王时雍拿起惊堂木大力一敲,看着江小鱼,生气道:“公堂之上岂能嬉笑,这位姑娘,快点把情况说清楚!”江小鱼不得已才收住了笑容。

    姑娘擦了擦眼泪,道:“禀大人,小女子名叫夏秋艳,爹爹名叫夏崇达。我们祖籍封丘县。金兵攻入封丘县之时,我正和爹爹二人在山中采集草药,所以躲过了一劫。但从山里回到村里,发现村人都被金兵屠杀了,我们急忙跑回家,发现母亲已经没了呼吸,弟弟被…”夏秋艳再次哽咽了,江枫上前安慰。

    王师爷叹息了一声,夏秋艳缓了缓情绪,道:“家乡十有八九的家庭都遭到了金兵的屠戮。我和爹爹悲痛万分地把母亲和弟弟的后事料理之后,害怕金兵再度南侵,所以父女二人跟随着乡人一起难逃至此。爹爹平日里就跟着戏班子到各乡各村拉二胡伴奏的,所以我从小经常去爹爹所在的戏班子玩耍,一来二去就和戏班子里的旦角们很熟了,耳濡目染之下也学到了一点唱戏的技能。长大成人后,也跟随爹爹所在的戏班子一起下乡唱戏。我和爹爹来到汴梁城,自己并没有其他的技能赚钱,所以去角门戏楼碰运气。角门戏楼的老板看我父女二人的不幸遭遇,同情我们,所以收留我们,让我们继续唱戏,谋得一条生路。谁料想,今天小女子唱戏换装,差点遭受恶人的侮辱,幸得小女子从后台逃至戏台处,恶人人多势众,爹爹上前制止,不料被恶人踢上一脚,导致爹爹头撞桌角,就这样离开了人世…望大人替小女子主持公道,抓拿凶手,血债血偿,以慰爹爹在天之灵!”夏秋艳不住地磕头,地上渐渐血染成红,江枫赶紧上前拉住并安慰。

    王师爷听的义愤填膺,放下毛笔,用力一拍桌子,桌子上砚台的墨汁都溅到地上,狠狠地说道:“不杀此等凶恶之人,以后不知道还有多少生灵惨遭此恶魔的屠害!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王时雍倒显得很平静,思索片刻,道:“凶手是何人?有何人证?”

    夏秋艳道:“凶人名叫李木岱!今天在戏楼看戏的人都是目击证人!”王时雍站起身来,觉得此凶手姓名,让人好生耳熟,但说不上是谁,不待王时雍说话,江小鱼抢先道:“我和我家公子也是目击证人。”王时雍并不理会江小鱼,招来公差低声询问,公差报告凶手乃左丞相李邦彦侄子李木岱,王时雍一听,惊出一身冷汗,身子不自主地慢慢下坐。

    江枫作揖道:“大人,何时能抓拿凶手正法呢?”王时雍不时地冒着冷汗,正到处找手帕擦汗。江枫继而再问,王时雍并不正面回应话题。夏秋艳缓缓抬头,由于没有卸妆,泪水、鲜血、灰尘、参杂着粉霜,把脸蛋弄的一塌糊涂。夏秋艳一直低头,所以王时雍来不及看她的脸蛋,突然这一抬头,把王时雍吓得够呛!

    一个公差从堂外而入,在王时雍耳边低声附语几声,王时雍精神为之一振,眼珠子一转,道:“由于抓拿凶手需要时日,所以待抓拿凶手归案之后,择日再审,退堂!”王时雍急促地往后堂走去。王师爷不解,自言自语道:“这案子怎么审的?怎么不派人去抓拿凶手?”众人亦不解。

    三人从开封府出来,江枫问道:“夏姑娘,你有什么打算?”夏秋艳揉着臃肿的双眼,摇了摇头。江枫道:“要不搬去我那住吧?也好有个照应。”夏秋艳心乱如麻,只是觉得这样会给江枫增添麻烦。但是没了父亲,哪里还有地方可去?正在踌躇不决,江小鱼道:“夏姐姐,你就去我们那住吧!我们公子是朝廷大官,住的地方可大哩!”

    江枫见夏秋艳迟疑不决,道:“我明天就进宫面圣,禀明皇上,定要将杀人凶手绳之以法。”夏秋艳噗的一声,下跪给江枫磕头道谢,主仆二人连忙扶起夏秋艳。

    三人回到江府已是晚上。待给夏秋艳安排住处稳妥,江枫一下子瘫坐在书房座椅上,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事情实在太多太多。徐焕之端来饭菜,江枫道:“徐管家,今天府里来了客人,你能否也给客人安排一下饭菜?”徐焕之表现得恭恭敬敬,道:“公子请放心,我早已预备好了多余的饭食。”说完就去忙其他事情了。

    江枫心想:“回来之时并未遇到徐管家,他是怎么知道府里会来人?而且还提前准备好饭食?”江枫只是随意一想,并不在意,肚子饿的咕咕直响,三下五除二就把徐焕之端来的饭食吃光了。

    天空乌云密布,开始飘飘地降着小雨,屋檐的水滴慢慢从水珠连成线条,雨变大了。江枫看着窗外的情景,不免伤感,脱口而出道:“夜半居客眠,谁知生死别;沉浮半世轮,弃耶功名禄?雨声漫栋宇,感念惧梦醒;浊言雕心房,荡殇岂非时!”不免对远在家乡的亲人思之念之:“不知母亲大人的病情如何,是否好转?父亲大人的生意现在如何?妹妹在家是否安好…”

    “公子,在发什么愣呢?”江小鱼拍了怕江枫的后背说道。陷入沉思的江枫,被江小鱼这一拍,着实吓了一跳。江枫严肃道:“你怎么进来也不先敲门,吓我一跳,以后先敲门再进来,没大没小的!”江小鱼一脸委屈,道:“公子,人家进来之时已经敲过门,只是你发呆没听到罢了!”江枫有点尴尬,自己确实没注意到,随意扯一个话题来掩饰自己,道:“夏姑娘都安顿好了吗?”江小鱼看出江枫的心思,也不拆穿,道:“已经给夏姐姐安顿好房间,只是送过去的饭食,夏姐姐一口都没有吃,一味地坐在床边哭泣,这可如何是好?”

    “走。”江枫道,并随手关上窗户。江小鱼疑惑地问道:“去哪呀?”发愣杵在一旁看着江枫。

    江枫道:“你还发什么愣!当然是去看看夏姑娘怎么样了!”一把拖拽着江小鱼的手就往外走去。这么一拽,江小鱼差点失去平衡,连喊:“慢点慢点,我要摔倒了…”

    夏秋艳所在的房间窗户开着,虽然下着雨,远远就能听到歌声:“父亲,父亲,父亲,您就这样丢下了女儿,一去不复返。女儿孤零零,孤零零…”歌声凄惨,悲凉,孤独,让人听了无比伤感和动容。

    江小鱼正想敲门,被江枫打住了。主仆在门外静静地驻足倾听。房门是半掩着,一阵大风吹来,房门被吹开了。夏秋艳本想关门,惊讶地发现了主仆二人站在门外,夏秋艳连忙擦干眼泪,请二人进屋。

    夏秋艳道:“江大人来了怎么不进屋?”江枫看了一下夏秋艳,只见卸完妆的夏秋艳皮肤白皙,瓜子脸上镶嵌着两个小酒窝,乌黑的秀发半遮着脸蛋,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但是眼睛臃肿,显然刚刚在哭。江枫显得有点不好意思,转头看着江小鱼道:“刚刚小鱼告诉我,你还没吃饭。”江小鱼先是点头,又很疑惑道:“公子,你和夏姑娘说话,怎么不看着别人,一点礼貌也没有!”江枫推了推江小鱼的头,尴尬道:“就数你多嘴!”江小鱼显得一脸委屈。

    夏秋艳坐回床边,低头不语,脸蛋煞红。江枫端起饭食,走到夏秋艳身旁,道:“夏姑娘,你不吃饭,身子怎么受得了呢?夏叔叔肯定不希望你这样。”夏秋艳抬头看了一眼江枫,又低下头,低声道:“我没胃口。”江枫道:“你先倒下了,还没给夏叔叔伸冤,且杀人凶手还没偿命,这不正是让他笑话吗?”夏秋艳慢慢抬起头,江枫对其坚定地点了点头。看到夏秋艳开始吃饭,江小鱼对江枫崇拜极了,道:“公子真有你的,我怎么劝夏姐姐,夏姐姐都不肯吃,你才三言两语就劝得夏姐姐开口吃饭了,厉害!”江枫斜眼瞧了瞧江小鱼,道:“就你最多话!”江小鱼扮了一个鬼脸,江枫无奈地摇头叹首。

    夏秋艳放下碗筷,先是犹豫不决,开口欲言,又不好意思,思想挣扎了好久,低声道:“江大人,我想求你件事儿?”江枫不加思索地道:“啥事?”“明天想去义庄给爹爹守灵,你能陪我一起去吗?”夏秋艳说完低下了头,避过了江枫的眼睛。江枫停了一会,道:“明天早上要上早朝,我要上书皇上,请求皇上下旨,尽快捉拿凶手归案,早朝之后才有空。”说完看了看江小鱼,补充道:“早上先让小鱼陪你一起去可以吗?”夏秋艳点了点头。

    风吹着雨点从窗户飞进屋来,江枫跑去关窗,惊奇地发现了窗户边上的走廊处,有一双未被雨水淋湿的脚印,江枫尝试性的探头观看,并无其他人。

    当夜无事。

    第二天早晨,江枫洗漱完毕,把一锭银子交给江小鱼,嘱咐了几句,便匆匆上朝去了。雨过天晴,天空一片蔚蓝,一望无边,被雨水冲刷过的空气格外清新,江枫骑在马上,感受着秋风习习的景象。

    今次的早朝,钦宗出乎寻常的准时。群臣行跪拜礼毕,江枫刚欲上奏,李邦彦道:“皇上,距议和条款协议规定送达岁币货物的日子越来越少了,金人奸诈,臣恐有变,望皇上能加以重视。”钦宗早已出神,正把玩着扳指,王阐低声提醒,不知所以的钦宗,只能小声询问王阐,了解了情况,笑道:“李爱卿真健忘,朕不是早已安排柳爱卿明早出发吗?”

    李邦彦恭维道:“皇上英明!都是臣的错,唉!看来臣是老了,记忆力已不如从前了。”钦宗笑道:“李爱卿为国操劳过度,记不住那么多事情也情有可原!”

    二人你一句,我一语地交谈着,其他人都插不上一句话。

    李邦彦来了一句:“臣在处理国事之时,多亏了李纲大人的全力配合,才能按时按量完成。”李纲惊呆了,两人本就立场不同,李邦彦之言出乎意料。钦宗见李邦彦这么一说,乐了,饶有兴趣地说道:“你们二人能通力合作,真乃大宋之福,朕之福气!”

    李邦彦恭恭敬敬地说道:“都是皇上教导的好,都是托皇上的鸿福。”钦宗笑得更开心了!

    李邦彦见钦宗乐了,说道:“皇上,臣通过举一反三,得出一个结论,这个结论就是一人办事不如二人合作办事的效率高,所以,此次柳大人奉皇上之命押运岁币货物,一个人会挺艰辛的,为了能更快更好的办成此次押运之事,臣想再举荐一人陪同柳大人一同前往,望皇上恩准!

    群臣都在猜测李邦彦会举荐谁,议论纷纷,因为这次押运岁币,事情轻松容易,且回来之后定能升官发财,简直是一个香饽饽,敢问谁不想去呢?

    钦宗道:“李爱卿别卖关子了,直接说让谁一起去吧!”

    李邦彦作揖道:“臣举荐江枫江大人和柳大人一同前往。因为二人相互比较熟悉,办事稳当,且二位大人善于与金人打交道,又都是热血青年,为国尽忠的热情高昂。”李邦彦话语一出,群臣惊讶。因为平时和李邦彦交好的大臣都以为会推荐自己,谁会想到李邦彦一反常态,推荐一个与李邦彦毫无瓜葛的人呢!

    江枫惊讶极了,暗暗叫苦,心想:皇上千万不要同意。

    钦宗沉思片刻,道:“就依李爱卿所言,朕恩准了!江枫听旨,朕封你为钦差大臣,和柳爱卿一同,明早启程,不得有误!”江枫只能下跪接旨,无可奈何。

    散朝之后,李邦彦对着江枫鬼魅般地笑了笑。李纲路过江枫身旁,哼了一声,甩袖而去。

    由于刚刚无法呈上奏折,江枫决定前往御书房面圣。

    王阐在御书房外候着,江枫道:“麻烦王公公向皇上传达一声,下官有要事要当面见圣。”照旧例,往王阐手里塞了一锭银子。

    王阐把银子塞到自己怀里,笑道:“恭喜江大人,贺喜江大人!等忙完这趟差事,江大人又可以高升了,江大人真的是有福之人呀!”江枫只是应付式地笑笑了之。

    王阐进入御书房,此时钦宗正在和李邦彦下棋。钦宗正在苦思冥想怎么破招,并不理会王阐。李邦彦给王阐使了一个眼色,王阐会意地点头,笑道:“皇上,江枫江大人在御书房外候着。”钦宗并不理会,王阐再次询问,钦宗不耐烦地道:“朕正在下棋,他来做什么?有什么事情在早朝上为什么不说!”钦宗有点生气地说道。

    李邦彦道:“微臣觉得皇上办公要和休闲娱乐分开才能劳逸结合。有什么事情在朝堂上说就行了,退朝之后的时间属于皇上的休闲娱乐时间,不管是谁,都不能剥夺皇上的休闲娱乐时间。如果皇上没日没夜的都在工作,累坏了皇上的龙体,那大宋怎么办呢!大宋只有在皇上的英明神武领导之下,才能国泰民安,蒸蒸日上。”钦宗本就贪玩,经李邦彦这么一说,满意地点了点头。

    王阐再次询问,钦宗不耐烦了,招了招手,生气道:“让他回去!”眼睛盯着棋盘,再次投入了百分百的注意力。

    江枫并不知道御书房里面的情形,见王阐出来,着急上前问道:“皇上同意下官求见了吗?”王阐摇了摇头。江枫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

    王阐见江枫没有离去的意思,道:“江大人还是请回吧!皇上都生气了!并不想见你。你这是何苦呢?”江枫摇头看了看天空,只见一只鸟儿从这棵树飞到了另一棵树,又从另一棵树飞回来,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干着自己想干的事情,突然好生羡慕。

    江枫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奏折,交予王阐,说道:“王公公务必将此奏折交到皇上手上,有劳王公公了!”王阐接过奏折,道:“江大人还信不过老奴吗?”江枫作揖道谢后离去。

    王阐看着江枫远去的背影,冷笑一声,把奏折也塞进怀里,转身往御书房走去。

    李邦彦看到钦宗久久未能想出破招,又见王阐进来,故意在钦宗眼前疏漏一子,留一破绽。钦宗一摆棋子,不过几回合,钦宗棋子转危为安,赢了李邦彦。

    李邦彦笑道:“皇上棋艺已达棋圣的境界,微臣估计大宋没有人的棋艺能出皇上之右!”王阐也恭维一番,钦宗乐呵的忘乎所以。

    钦宗伸了伸懒腰,对二人说道:“下了太久的棋,朕要好好睡一会,你俩跪安吧!”二人徐徐退出。

    在拐角处,王阐掏出了奏折交予李邦彦,故作委屈道:“李大人,这差事老奴可是顶着杀头的大罪给你办下来了。”李邦彦打开了奏折浏览了一遍全文,笑道:“王公公的鼎力相助,李某人替小侄感谢你了。”说完往王阐手中塞了另一本奏折,奏折还匣夹着一张大银票。王阐取过奏折,抽出银票,瞟了瞟银票上的金额,心满意足地笑了。眼见达成各自目的,二人就此笑着散去。

    江枫并没有回到江府,而是骑着马一路找人打听义庄的具体方位,往义庄而去。

    江枫从一株美人松旁路过,而此时,美人松上有两只喜鹊在叽叽喳喳地叫着,时而飞上枝头,时而落在地上,时而拍打着翅膀,好不欢乐。江枫看着此景,不免心生向往之情。

    义庄坐落于城西,这里人烟稀少,地处荒芜,但树荫遮天蔽日,如果不是大白天,足以令人不寒而栗。

    江枫把马系在义庄门口的大树上,并没有马上进去,心想:自己没能在皇上面前给夏姑娘的父亲伸冤,该如何面对夏姑娘?踌躇了一会,突然所骑的马儿嘶叫着,江小鱼听到马儿嘶叫,出来查看,发现了江枫,疑惑地道:“公子,你到了干嘛不进来?”

    江枫道:“我刚刚在给马儿找点草料,可是没有找到,你帮忙找找!”江小鱼撇了一眼周围的环境,道:“这里哪会有草料!公子,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因为怕看到死人,所以不敢进来呀?”江枫推了一把江小鱼,道:“就属你胆大,别人都胆小!”

    义庄只有一个老头在看守,江枫在老头处登记之后,江小鱼带着江枫去到大堂存放夏崇达的地方。

    只见大堂存放着十几口棺材,棺材盖上都铺满了厚厚的一层灰尘。夏崇达已经入殓,夏秋艳一身缟服,泪流满面,正跪在棺材旁烧纸。

    江小鱼递了三炷香给江枫,江枫道:“虽未曾与夏叔叔相识,但夏叔叔爱女之举感天动地,无不使人感动落泪,请受小侄一拜!”夏秋艳看着江枫的举止言行,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江枫向江小鱼索取了一个蒲垫,和夏秋艳并排跪着,并没有说话,只是不断地往火盘里投掷着冥钱元宝。

    夏秋艳看出了江枫的心思,道:“江大人,是不是皇上不肯帮忙?”江枫不愿欺骗,遂把早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夏秋艳起身走到棺前,看着夏崇达的遗体,眼泪不自觉地流出来。

    秋风萧瑟,义庄大院内,卷起了一股龙卷风,把落叶都卷了起来,随即又散去,落叶飘零,好一幅凄凉的景象。江小鱼打了一个寒颤,道:“公子,你明早就启程出发,那我要回去收拾一番才能陪你去呢?”江枫起身,望了望夏秋艳,道:“你要留下来作为呈堂目击证人,我会把状纸写好,你在开堂会审的当日在现场,作为原告和目击者。只有你陪着夏姑娘一起,我才能放心而去。”

    江小鱼道:“可当时的目击者那么多,又不仅仅是我们俩而已!我不跟着你去,谁照顾你的饮食起居呢?”夏秋艳失望极了,道:“我一个人可以承担的!”江枫怒目而视江小鱼,江小鱼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慌忙跑去烧冥币。

    江枫给夏崇达三鞠躬,随后对夏秋艳说道:“夏姑娘,我先回去准备,晚上再过来。”夏秋艳冷冷地道:“江大人没空的话。就不用来了,我自己能应付处理的!”江枫知道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所以把江小鱼拉到一旁,再三嘱咐,匆匆而去。

    回到江府,江枫胡乱地收拾一通行李,便把自己关进书房。

    “咚、咚、咚…”响起一阵敲门声。江枫道:“门没关,推门请进。”推门而入的是柳志杰。

    柳志杰道:“江兄,收拾妥当了?”江枫正忙于写状纸,道:“柳兄先坐一会儿,待会再聊!”柳志杰凑近一看,饶有兴趣地道:“江兄,看不出来啊!你还会写状纸?”江枫停下了笔,道:“柳兄就不要取笑我了,我去给你要杯茶。”

    江枫呼喊了几遍,都没寻见徐焕之,一个丫鬟徐徐而来,江枫道:“有客人来,你去准备一杯茶过来给客人吃。”丫鬟领命而去。

    柳志杰笑道:“江兄,小鱼人呢?跑哪去了?少了他的吵闹,顿时觉得不习惯。”江枫对柳志杰鄙视了一番。

    丫鬟端着茶进来,江枫道:“徐大管家哪去了?”丫鬟道:“回公子的话,徐管家一大早就出去了,至今未归。”徐焕之异常的举动引起了江枫的好奇,江枫心想:早不在晚不在,偏偏这个时候不在。

    柳志杰打趣道:“江兄,鉴于明天启程北上,今晚哥俩喝上一杯如何?”江枫表示了拒绝。柳志杰坏笑道:“江兄,看来有情况呢!说说看,什么样的姑娘?”江枫道:“去你的!我今晚真的有事,再说了,喝酒误事,耽误明天的行程!”江枫再次拒绝。

    柳志杰见劝不动,再多说也无益!自觉离去。

    忙完手头的事情,夜幕也紧随而至。江枫把书桌整理一番,总觉得不见了什么东西,但是又想不出来到底缺了啥东西。把状纸折好带上,关上书房。行至半路购买了饭食,往义庄而去。

    肚子饿得咕咕直响的江小鱼早已在义庄门口等候着。前一秒还处于萎靡不振的状态,远远看见江枫骑马而来,精神为之一振,连滚带爬地狂跑迎接。

    江小鱼埋怨道:“公子,你怎么才来?都饿死我了!带了啥好吃的?”兴奋地接过江枫手上的食盒。江枫道:“夏姑娘情况怎样了?”江小鱼忙着找吃的,随意答道:“你自己进去看就知道了!”江枫心里不爽,一把夺过食盒!把江小鱼留在原地,一脸的莫名其妙!

    夏秋艳正倚在门上发呆,听到了主仆二人交谈的动静,擦干了泪水,回到了蒲垫下跪烧纸。随后江枫到达。

    江枫给夏崇达上完香,道:“夏姑娘,先吃饭吧!我给你俩带饭了。”夏姑娘道:“我不饿,你们吃吧!”江小鱼再次从江枫手上接过食盒,走到夏秋艳身旁,劝道:“夏姐姐,吃一点吧!肚子饿了没力气烧纸可不行。”在主仆二人近乎哀求之下,夏秋艳勉强的吃了点东西。

    夜渐渐深了,义庄四周一片沉寂。夜色笼罩下的义庄显得格外恐怖。江小鱼寸步不离地在江枫身旁,瑟瑟发抖。江小鱼用颤抖的手扯了扯江枫的衣袖,低声道:“公子,我尿急。”江枫回头看了看他,道:“尿急就去方便,你和我说干嘛!”“我怕,不敢一个人去。”江小鱼神色慌张地说道。

    江枫只好带着江小鱼去如厕。

    二人回到义庄大堂,江枫从怀里掏出状纸交给夏秋艳,道:“状纸我已经写好,开堂的时候,你交上去给开封府尹即可。我不在的时候,江小鱼就是目击证人。”夏秋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抱着江枫嚎啕大哭。

    临走之际,江枫再次嘱咐江小鱼,江小鱼不耐烦了,道:“公子,你怎么婆婆妈妈的,像个娘们一样!你交代的事情,我早已记在心里!”江枫掏出了几锭银子,一锭给了江小鱼用来买吃的,其余银锭都交给了夏秋艳,夏秋艳坚持不受,江枫放下银锭就走!

    夏秋艳追到义庄大门,看着江枫远去的背影,道:“江大哥,我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