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如瑟抬眼笑了。

    “要是不方便说，就当我没问。”

    樊印摇摇头，收起了桌上的纸笔，仔细放好，开始沉声讲述。

    “千足黑猖，也被称作肉笋，这种妖兽，聚集在殇莽群山的中段，基本不会主动出山。青瓮集里的这条，是我们在五个月前，废了很大力气，才从殇莽群山里诱捕到的，起初，它只有半条胳膊长。”

    “这种东西，貌似生长的速度很快。”简如瑟说。

    “在妖兽里，千足黑猖算是慢的了，不过，这也是因为它们在妖兽中十分弱小，很少能捕获到大东西，一般的时候都是在饿肚子。”

    “十分弱小？”

    简如瑟诧异挑眉，“能把你这一身糊满了符篆的纸甲消耗光，还让你差点翻车的，就是一只十分弱小的妖兽？”

    樊印脸上多了些苦意，“是。”

    简如瑟缓一点头，“懂了。”

    将来，能主宰这个世界的，未必会是人类。

    樊印看一眼摆在侧后兵器架上的长枪，叹了口气。

    “后来，这条千足黑猖就被养在了那口井里，每日投喂些菜叶和兽肉，布设了封禁阵法。原本按照我们的预计，它长到现在这般大，应是还需要两个月，毕竟樊氏以前已经养过很多次这种东西，有了些经验。”

    “结果事情有变，它长的太快了。”简如瑟思索片刻，“在我看来，你应该做不出拿人的尸体，去喂妖兽这种事。这样的话……问题就出在了那个蒋衷的身上。”

    “不错，但这其实也是我的过失。半月来，我一直忙着应对即将袭来的兽群，没有关注他的做为。在你昏过去之后，我下了井，才发现井底堆了上百具骷髅，这才开始细查，结果发现蒋衷等人私吞了我派过去的野兽和牲畜的肉，偷偷搜罗修士和战马的尸体，去喂千足黑猖。”樊印说。

    简如瑟点了点头，“如此说来，这个东西自打吃了人肉，才开始飞速长大的？”

    “驻守在青瓮集的士卒，境界几乎都在意生境界之上，人们经过了天地灵气淬炼的身体，对千足黑猖来说，自然是大补的食物。”樊印说。

    “大补，呵，看来我们在某些妖兽的眼中，也只算是食物。”

    “不错。”

    “那么，你们耗费着物资，去养着千足黑猖，是想从它那里，得到什么呢？”简如瑟问。

    “……它体内的兽丹。”

    “既然千足黑猖已经死了，兽丹取到没有？”

    “取到了，而且因为你，我们还获得了一头殇莽鬼枭，上交它的尸体，足能让我和这里的纸甲人，直接获得值守前线两年才能拿到的军功。”樊印说。

    简如瑟笑，“你真是个实诚的人……不过，那只116级的鬼枭，就这么有价值么？”

    “等级并不重要，只因为它是殇莽鬼枭，这是种极其罕见，又十分诡异的妖兽。殇莽鬼枭本身的实力并不算强，只擅于潜伏和破坏阵法，但却可以命令几乎所有的妖兽，无论它们的实力在哪种层次，因此，殇莽鬼枭也一直有一个称号，兽皇之音。”

    “兽皇之音，兽皇？”简如瑟坐直了些，“连妖兽的首领，都是可以称皇的？”

    “昆吾世界里，若论起地位，坐拥中州，统领四方的大弘皇帝，自然是天下至尊，而在皇帝之下，还有双皇。一位是西陆柔然国的大女皇，他们的女皇传承，甚至比大弘皇室还要长，另一位，就是统御殇莽群山所有妖兽的兽皇了，其次，才是具备王号的各路诸侯及封臣。”樊印细细讲述。

    “兽皇是什么样的存在？”

    “没有人见过，从来没有。”樊印摇头。

    “但在两千多年前的战争中，大弘皇帝亲征殇莽群山，却铩羽而归后，就对世承认了兽皇的名号。这千年里，妖兽没有再对人族发起灭国级的战争，只是偶尔做出些侵扰，想来，应该是那位兽皇在一直管束着它们。但他这样做，是为了维持昆吾的安定，还是在暗中积蓄着战力，没人能说得准……”

    简如瑟默一颔首，心里却不由浮现出了一双眼眸。

    那对凤目清晰明澈，无一处线条不美，只是眸光冰寒刺骨。

    古怪的是，这双眼直到现在，都没有在意念中模糊半分。

    它们，好似被印刻进了神识，始终都在注视着自己……

    这个念头令简如瑟悚然一惊。

    “之前的事，就说到这里吧。”

    樊印在这时继续开口，“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讲，在杀掉殇莽鬼枭的军功信报里，我不会加上你的名字。”

    简如瑟回过神，了然笑笑。

    “这样很好，你若加上我的名，我就活不过下一次降临了。”

    “这次纸甲人承了你的情，所以总要给你，和你身边的人一些补偿。”

    樊印一手竖起。

    “现在你们有五个选择，加入纸甲人，或者跋山卒，还有青瓮集的少府司，与工匠会。除此之外……”

    “你们要是想加入女皇卫，我也可以去跟她们的首领西琳打个招呼。在接纳你们的世界时，她们只收女人，是为了能提供更多的庇护，但在平时，她们还是很希望军队里有男人的，毕竟西陆女多男少，而且……人长得都很好看。”

    听到最后，简如瑟都有些心动了。

    “女皇卫么……”

    他低头想了想。

    必须得承认，自己其实是个颜控份子。

    即便现在没有撩妹的心思，但想象一下，和一群美女士兵待在一起的情景……

    挺好的……

    “那我，就跟他们——”

    简如瑟说着，一抬头，就看到樊印正安静地注视着自己，丑脸上隐隐露出了一丝了然和猥琐。

    “……哈。”简如瑟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我是想说，我要先跟同伴转述一下，看他们做何选。”

    樊印开怀笑出两声。

    “这个自然可以，那……你呢？”

    简如瑟平复神情，与樊印对视着。

    “我想要一个能在这里自由行动，且能帮助到你的职位。”

    屋内安静了少许。

    “……好。”

    樊印终是点头。

    “那就来做我的幕僚，百里，你会和我一同走出这里，走遍南疆，再到更远的地方。”

    简如瑟轻一点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