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马执枪

出战

    虽然周绮年对当初的战事不太了解,但是在南关付出生命拼力对抗两千黑羽军,为他们谋的一线生机的正是南骑军所属,他自然对胡辉的质疑而感到恼怒。

    李宏毅虽然是南骑军一员,但并未参与过当年的大战,但是身为军旅之人面对质疑自己军队的人,李宏毅很难保持冷静。

    看着胡辉带着怀疑的眼神,李宏毅强压下动手的念头,冷冷地说道:“我知道当年的战事让北边那群人对我们颇为不满,但南骑军早已不是当初。或许在骑术上仍然略逊一筹,但那股劲现在的南骑军人人皆有。”

    “你若不放心,大可跟我们一起出击。”

    见两人都有不满,可胡辉并未有任何收回前言的意思,在北境驰骋多年,他自然明白两军的差距究竟有多大,但最根本的还是在于南骑军当时没有争口气的意思。

    “好,我跟你们一同前往。”

    …

    大批的人马连夜出城奔赴伏击地点,为保证潜伏在临淋的细作无法传递消息,城门在宋军出城后关紧,不在放往来行人流动。

    周绮年在对骑兵的指挥上不如李宏毅和胡辉,因此他留守临淋负责城防事宜,外出的部队则由胡辉为主将,李宏毅为副将率领临淋城全部骑军共八千余人尽数出击。

    看到每日斥候汇报的军情和影子传来的飞鸽信书,在得知祈军不日即将抵达临淋,而周绮年却还没有刘仁义部的消息,他不禁感到担忧。

    周绮年走在临淋主街上,祈军攻打的消息已经传遍临淋城,街上的人数与前几日相比可谓是骤减,只有寥寥几家店铺和小摊小贩在营业。

    周绮年缓缓走向一家路边酒摊,向老板要了壶酒和几叠小菜,慢慢的吃了起来。

    小摊的老板是一位中年男性,一副老实人的模样。见着四下没什人,便和周绮年搭起了话。

    “这位兄弟看着不像本地人啊,外地的?”

    “嗯。”周绮年喝了口酒应声道。

    “我也不是本地的,只是在这住了几年,不想走了。”老板有点惆怅地说。

    周绮年听到这话看向老板,笑着说道:“怎么听着像有故事啊?现在也没什么人,要不坐过来唠唠喝两杯?算我请的。”

    听到周绮年的邀请老板咧了咧嘴,拿手在身上擦了又擦,拿了个碗坐了下来。

    “倒也没啥,也就是跟女人有关。”

    “我是原是沧州人,在老家那有几亩地,每天也就…书上说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文雅说法。但是还没过几天安生日子就闹灾了,颗粒无收算不上,只是收成连往年的五成都没有。”

    “还好官家那边会管,不但免了那一年的赋税,还派人来发银子。”

    “我就在领银子的路上,碰到了她,我家媳妇。”

    看着老板脸上露出的笑容,周绮年也笑了。

    “你别光笑啊,这酒可就冲着你那故事请的,可别亏了我。”周绮年催促道。

    听到这话老板笑的更大声了,连连点头。

    “路上她跟着一位老头一起,我当时见着便多看了几眼,毕竟闹灾的时候乱得很,带着个女人容易出事。”

    “说句老实话,她比我见过的任何女子都要俊,那小脸小嘴的紧俏得很啊。”

    “那时也不止我一个注意到他们,有几个不怀好意的就悄悄地靠过去想动手动脚。我哪能忍啊,我跑过去挡在中间,骂了他们几句。”

    “结果啊,我媳妇就看了我几眼,把我往后一扒拉,把那些人揍趴下了,拳拳到肉毫不含糊,看着就疼。”

    “后来聊了几句才知到那老头是她爹,以前是个兵,还是个百户,后来被削了就跟着来了他老婆的娘家这里。”

    “而且他们家离我不远,我就有事没事往他们那跑,看看能不能帮衬着点。不过也没帮到啥,反而是看着她揍了好几波登徒子,有一次想上去帮忙结果一起挨了。”

    “那后面就跟书上讲的差不离了,书上说的不骗人。”

    周绮年跟老板碰了个碗,一饮而尽。

    “那后来怎么来临淋了?”

    “前几年南关那发布募令,百户都得回去,我岳丈也就要走了,娘子舍不得就撺掇我一起走。”

    “我想想反正在沧州除了几亩地也没啥东西了,家里除了她也没有人,把地卖了就跟着过来了。”

    言语之间一壶酒已经见了底,老板见状连忙笑着说道:“对不住了对不住了,我竟然喝了这么多。”

    说罢老板又提了一壶放到桌上,憨笑着说:“这壶算我的。”

    听到这话周绮年毫不客气的往自己碗里倒满,仰头尽饮,罢了问道:“那你老丈人现在还在南关?”

    老板摇摇头,露出苦笑:“死了,说是战死的,给了抚恤钱后就不让过问,遗体也没见着。”

    周绮年又喝了一碗,默不作声。老板见他似乎突然没了交谈的兴致,也饮了一碗后说了声便起身离开。

    周绮年独自坐着,天上的太阳依旧高挂,可阳光怎么是那么刺眼。

    临了周绮年起身离开,留下了两壶酒钱,老板似乎没注意到,只是笑着朝他招招手让下次再来。

    现在还在做生意的已经没几家了,城内的数家米行早已卖空关门,路上的行人大多面带愁容,为自己的身计而烦恼。

    周绮年往城墙走去,进攻临淋的祈军已经在二十里外安营扎寨。

    影子

    祈军大营内,往来的士卒不断搬运着物资,明日他们就要列阵出战。一名千夫长站在高处俯瞰营地,篝火燃烧的火光照耀着。

    他是一名影子,潜伏在祈军中的众多影子之一,但如今有一个消息只有他才知道,而他却没法将消息传递出去。

    影子走下高台,漫无目的的游走在营地里,不断打量观察着四周。不知不觉他靠近了自己所在营的大门,门口有四名手持长刀的士卒看守着。

    见影子靠近大门,其中一名卫士走上前,左手大拇指紧紧按住刀柄,似乎只要来人再上前一步就要直接出刀将其斩杀。他面无表情,眼神狠辣的说道:“大帅有令,明日出战前任何人不得离开驻地一步,违者杀无赦!”

    这四名士卒的盔甲样式也是按照千夫长规格打造,但不同的是腰间的缎带可以显示他们与众不同的身份:祈军主将的贴身卫队。

    作为保护祈军最高指挥者的卫队,他们也是监视军中情况最好的工具,他们在军中拥有先斩后奏的特权,安排他们驻守此处也正是祈军主将为了防止大宋安插在军中的影子向外泄露机密。

    他们得到的命令是:一旦有人强闯,除非手持主将发出的信物,否则无论官职大小一律就地格杀。

    影子没有再向前,他静静的站在那,保持着和那四人的距离。其他三人见状也慢慢向其靠拢,摆出的架势同那人无异。

    见状影子耸了耸肩,举起了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敌意,缓缓向后退去。

    他找了个离门口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两眼无神的望着篝火,似乎在想些什么,又似乎没有。藏在眼底深处的那股狠劲从未显露。

    一队士卒拉着辆运有粮草的马车走向营门,在和守卫门口的卫士交流完后,不远处又来了几名相同打扮的的人,他们将监视这些人运完粮草后会返回驻地,一旦路上有任何动作,都将毫不留情。

    影子起身往营内走去,看到又有一辆准备运出的粮草,他朝那走去,开口问道:“这车粮草运到哪的?”

    “回禀将军是运明日攻城部队的。”看守的士卒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就这么一车一车的运效率太低了,为了保证明日行动的顺利任何人不得离开营地,你们这一批一批的运很容易让细作有可乘之机。”

    “都在这等着,等再来几辆一起运走,我亲自压车。”

    士兵们面面相觑,想到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便没有出声,真要出事也有这位千夫长顶

    很快又来了几车粮草,影子见状便挥挥手示意一下,带着几车粮草走到营大门。

    四名卫士上下打量了一番影子后,朝不远处喊来几人监视这些粮车。其中一人叮嘱道:“多注意点那个千夫长,一旦有情况立马拿下。”

    影子面不改色的跟着众人走出营地,一路上除了运粮的士们偶尔私下小声交流,影子与几位卫士都没有出声。

    影子偷偷瞥了眼几人,无一例外地紧握刀柄,他“呵”了一声,却也没有其他动作。

    在几位卫士冷酷的盯视下,运粮的交接完成的非常顺利,他们甚至还抓了几位故意闹事的士卒。

    “那名千夫长有异样吗?”回到营地后驻守在营门的戍卫开口向监视的卫士问道。

    卫士摇摇头道:“一切正常,就是交付的时候出了点事,但我等在旁一直监察,没什么问题。”

    …

    清晨,大批祈军开始集结,影子所在的营旅被指派编入后军。

    狼烟滚滚,金戈担待,影子看着身后刚刚被补满的的一千人,眼神阴沉。那一千人可不管千户是什么眼神,他们都伸长着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远方,那里就是临淋城。

    这次攻取临淋的赏赐可谓丰厚至极,率先登上城墙的一律官升三级,赐万金,就连平常按人头算的军功在这次也可以翻倍结算。

    临淋的城防情况早已在祈军内部传开,在所有人眼中,临淋早已不再是一座城,而是一只肥羊,待宰的肥羊。

    但最让影子担心的却不是这个,而是负责要绕过临淋北上的那一支祈军,到目前为止都没有消息透露是哪支部队要北上。影子仅仅知道的是,这次攻城是没有他们的份了,因为他们是那支负责北上祈军的后军。

    至于他们何时出发,那才是最让人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