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发展果然不出所料，贵州那边的调查，冯化成被定性为精神失常，抓进疗养院了。

    帮助他发表文章的每个人，也都进行了低调处理，无论是推卸责任的还是主动扛雷的，全部下乡再教育。

    至于他们的家人，如果是在重要岗位的，那就进行调离。如果是普通人，那就在档案里进行相关备注。

    李素华老太太，还不知道自己的两个儿子，已经登报跟女儿划清界限，成了一个屋檐下的不同阵营。唯一能让她高兴起来的，是大儿子说过年春节，回家完婚。

    “秉昆，你去发个电报，把消息告诉你爹，让他今年多请几天假。”

    “信里说了，秉义已经写信通知了老周头，你就别操心了。”

    “我让你去就去，还使唤不动你这个大主任了是不？邻居找你过来安排个工作不给办，妈让你发个电报也不行么？”

    秉昆赶快投降，自从去酱油厂上班，这个家已经呆不了人了。仁义礼智信几条胡同，都有过来送礼要工作的，也就是赶超和国庆现在升职了，要不他俩也得过来。

    趁着今天是周日，得赶快出去定个房子。

    从家出来，绕到后面胡同。

    郑娟出奇的在厨房收拾锅台和橱柜，十一月份了，忙得一身汗。敞开了怀，里面穿着一件紧身的白色背心，随着刷锅俯身、抬起，小背心里的兔子，也上上下下的跳动着。

    “哎呀，你咋来了，进屋也不敲门。想吓死个人啊！”

    “收拾厨房干什么，你不是不开火么？老太太和光明，准备搬这边来住？”

    郑娟顿了一下，“没有，我妈带着光明上山了。”

    “上山，上什么山？”

    郑娟脸上一阵失落，秉昆一直不跟她捅破窗户纸。俩人说是情侣，连亲嘴都没亲过说是朋友；自己住的、吃的、用的，很多都是秉昆拿过来的。

    放下刷子，洗了一把手，把秉昆让进屋里。

    “妈说光明是有佛缘的人，天生就不属于凡俗。如果在人间待久了，还是会生病遭罪。所以就带着他去了北山，已经剃度皈依了。”

    周沫没有走秉昆的路，至今只见过光明两次，所以并没有什么感情。

    “那也好，虽然眼睛治好了。但后面上学、工作、结婚，都是绕不开的问题。上山出家，一了百了，前面的因果，也就算到此为止了。”

    家里也没啥招待的，连茶水都没有。郑娟一个人苦着过惯了，只能拿一只饭碗，倒了些白开水。

    “你今天忙别的事儿不，有空的话，跟我去看一处房子......”

    郑娟心里又高兴，又难过。高兴秉昆总是想着她，愿意累着她帮忙；难过的是，自己的身份尴尬，妻子、朋友、情人，连个身份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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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秉昆到酱油厂的第一周，主要就是了解和熟悉厂子的运营情况。跟每一个部门的负责人，逐一见面深谈。

    现在曹德宝已经不在出渣车间，夜大毕业以后，因为文娱特长被发掘，成了酱油厂的工会骨干。

    听着新来的副厂长周主任叫自己，赶忙从办公室一溜小跑，来到新主任办公室。

    敲门进去，一打眼儿，居然是一个大头青年，正得意的坐在沙发里，冲他挑眉毛。

    一转身，赶紧关上门。

    “秉昆！诶呀，你咋来了...好长时间没见到你了，咋样，啥时候大学毕业啊？”

    秉昆装模作样的，“坐好，坐好！工作呢，套什么近乎？”

    曹德宝：“咋滴，你回来还给人当助理啊？我们这可是小厂，你咋上这来了呢？”

    秉昆打量了一圈办公室，回头看向曹德宝：“这屋里还有别人么？你别是看着啥不干净的了吧。”

    曹德宝：“啥意思？你就是新来的主任？啊哈，太好了，这下哥几个又能天天在一起了。”

    秉昆示意他安定，“嘘，小点声，让人知道了咱俩的关系，以后你还想不想受重用了，到时候不得避嫌啊！”

    曹德宝一缩脖，赶紧安静的坐下，压低了嗓子，“真是你啊，新主任神神秘秘的，我们都猜了半个多月了。”

    “不扯淡了，找你是私事儿。今天晚上我暖房，叫上兄弟们一起。下了班之后，在厂子东面两百米那个街口汇合。”

    说话间，已经下午了。

    曹德宝从厂办出来，去了生产车间叫了吕川，还上出渣车间喊了龚宾。

    下午五点，正式下班。

    三人骑着自行车，冻的哆哆嗦嗦的，在约定的街口，找见了裹着大皮夹克的周秉昆。

    “你们是不是傻，广播说降温都不听是不，这都啥时候了，还穿单衣呢！”

    龚宾是龚维则托付给曹德宝的，曹德宝又转手给吕川，吕川从出渣车间走了，现在龚宾已经成了出渣车间的元老。

    这孩子受过惊吓，精神有点不太稳定。

    当初龚维则找到秉昆的时候，只是想给他报个夜校，看看能不能学点手艺。

    可这孩子受不了人多，一到学校就神经紧张。

    万般无奈，周沫第一次使用了“命运之笔”修改了龚宾的性格基石，加了一条“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现在可倒好，精神是正常了，结合以前的属性，变成了一个“龚老蔫”，三脚踹不出个屁来。见了秉昆也不打招呼，跟谁也不多话。

    秉昆的新家，安在共乐区的边缘，贴着老河道一片。

    并不是原著中秉昆买房被骗的那个区域，老河道这里最早是小码头，很多松花江运输的物资，会通过这个水渠运往城中心。

    所以这里的房子，早先都是些仓库和小厂房。直到五几年的时候，需要给北面来的专家盖宿舍楼，才改造了这个地方。

    一块细长条的地皮，南北二百多米，东西七百多米。密密麻麻的盖了七十多栋房子，有两层的，也有单层带地下的。

    秉昆选的房子靠近中间，是一处码头办公用房改建的老房子。地上一百二十个平方，带个七十多平的阁楼，地下有个四十多平的仓库。

    唯一不满意的地方，就是这个院子是石板硬化过的，连一根草都不长。

    到了地方，郑娟、春燕、李素华，已经把菜收拾的差不多了。曹德宝盯着春燕看了一会，深感后悔。当初水哥离开，春燕正失落的时候，他没有下手。转眼间，人家去了更好的工作单位，已经丑小鸭变天鹅了。曾经有一位落难公主就在我的面前，当初我没有珍惜，如果时间能重来一次......

    “看啥呢，德宝。还不赶紧进屋帮忙？你先招呼着，我还得去接一趟国庆他们...”

    房子是L型的，两处开门。正房三间，一进屋是个二三十平的大客厅，客厅后面是厨房。东西两侧，各有一个卧室。东厢房原本是仓房，现在也改成了住人的地方，只有五六十平的样子。曹德宝这瞅瞅，那瞧瞧的，越看越喜欢。他要是有这么一套房子，准能找个白白胖胖的媳妇。

    这两年岗位换了，收入也增加了不少，陆陆续续相亲了五六个，却总没有成的。

    他家就那么一处四十来平的楼房，结了婚都不知道住哪儿。等秉昆回来了，一定要问问他，怎么才能买到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