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枢追忆

第二十八章

    在我们回去临行前,林雪涛收到了四叔寄来的东西,四叔人一直挺潮,时下流行什么他却多少知道,年年给林雪涛整点时下小年轻那套玩意,那年也不例外

    令我们没想到的是,辰会和我们去阿盟

    辰的话比祖师多,但却不如祖师好接近,或许是她从军过的背景,也或许是她那种直逼人面的气势,我们都不好开口问辰什么往事,包括毛婧,我喜欢把辰和祖师作比就是因为他们一样过往成谜

    谁也没问辰的目的,而毛婧到呼市之后也就剩我和王荞.一路上我脑子尽是南宫瑶祖师哨子危险判定,没怎么说话,倒是王荞向辰发起话题了,我有些惊讶.毕竟辰可是超越林雪涛祖师成为他难沟通榜上的第一人.我问过他为什么,辰又没架子,也不用顾忌辈分.他只说,直觉

    王荞问的是辰为什么和成理廉无障碍沟通.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哦对,注意全被鸟人魔法小道具吸引了,差点把这茬忘了,所以我虽然在大巴上闭着眼,但听力却全放在他们的对话那头

    办的事多了,见的人多了,学的也就多了,辰的回答

    没,没了?王荞有些惊讶,我也是,不过我要好好装睡

    不然呢,我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满意了?辰的话确实没法反驳,但她又补了一句,不该做的别做

    王荞没听懂,我也没听懂,因为我们都以为这不是给“睡着”的万莫仇说的,说到底,在辰面前装睡纯属不自量力

    回了家,又回到了普普通通的日常,但我没闲着,一两个月说过去就过去了,我也不再去纠结那些好像远离我了的神叨玩意了,何况在这两个月里连那只白色的鸟都不见了,只剩整天在全城瞎溜达的辰

    我那会没闲着是因为两个月后我有一场旅行,我要筹备这个,这个去苏州的旅行,我要去见她

    或许不该写下,不该再提起,不该再记起.那个“她“创造的事物运作的规律至今无解,也许有,只是我还不知道.我知道的只有那个越来越抽象的秘密就像一个雪球,人的记忆和认知就是雪球,被卷进去只会随着雪球融化消失

    即使是在回忆里,也会产生隐藏的联系,从另一方面狠不下,就得从这方面狠心.这是林雪涛给我的,说的好听,他倒是...哦他也是.好我也算个关系户,能拜托一下我那位宫人好兄弟,倒也不再至于发生什么偏颇

    去苏州是我和她提前约好的.我问过她,如果去找她,她父亲怎么办.她说那个人已经近乎废了,总是消失在某个女人家里,在她爷爷奶奶死后带着遗产离开,甚至都不再找她了,我还想问她,如果去找她,萨仁怎么交代.她在我开口前先说了,妈妈希望我好,希望大家都好

    苏州没有机场,于是我得先到常州再坐车过去,所以在我看到她在常州就来接机的时候很是惊讶、

    那时我对苏州的直接印象还只有园林,她带着我把这样的刻板印象一点一点的覆盖掉,换上新的东西

    她的旧家在比较旧的城区,我住得比较远,于是包了她作导游的食路费,又想方设法堵回去她的推脱

    我之后去过很多地方,这样的旅行只有那一次;之后也去过很多次苏州,称得上旅行的也只有那一次.这只是一场普通的旅行,也正因为这是一场普通的旅行,我才能放心些地记录下来.记这么多,足够了

    这一趟我去有小一个月,过去几年里我没什么开销,攒下的钱完全能支撑这一个月的支出,到了下月上旬我要离开也是因为考虑到年底店里和王荞都比较忙,该回去打下手,我来苏州从筹备开始他们就都知道,毛叔更是大手一挥给我批了长假,留外太久我倒不好意思

    她送我的和我买的东西我都单独邮了回去,只在身边带了她织的围巾

    再到左旗就忙得昏天黑地,几朝几夕,却又该过年了.毛姨毛婧都不在,店里除毛叔和我就只有几个小伙计,另一边还有王荞,他爸身体不太好了,他也不好拜托,多给我开份工资我也没多要,但没日没夜的两头跑确实把我的时间观念磨没了.让我想起来年这回事的,是放假回来的毛婧

    毛婧突然出现在后厨门口时吓了我一跳,因为她没和我说回来,毛叔也没说.见我一脸惊讶,毛婧说,我爸在电话里说小万最近忙得头捣蒜,就不打扰你喽

    我有些好笑,说,你说呗,说了我去接你啊,诶对了,你怎么回来的

    接我不花你时间啊,所以我呼我师父了,毛婧边说边摊手,动作与辰极似

    听到这我才想起来,这几个月辰一直在阿盟,虽然到处跑,却也没出过盟,好像只是在漫无目的地乱晃,有那么几次把冬天不上工的萨仁都拉来了

    林雪涛呢,最近怎么都没个气了.毛婧问

    那家伙啊。我答不上来,林雪涛从去年十月起就半消失了,偶尔冒出来解释他学习和毕业筹划上比较忙.我一开始还想着大学生毕业年应该有不少事就不打扰他了,结果等我也忙得自己都顾不过来的时候就彻底忘了,但按道理来说他也快放假了,结果到那会儿了连个声都不吱,也不知道在搞什么,这群姓林的一个两个都见首不见尾

    估计在忙吧,他的事比我们要多不是吗.我这么说着,想让毛婧听出来自打祖师走了林雪涛就得全权自己处理宫内外的事了,不回来说不定有什么要做的

    很好的是毛婧秒懂,说了一句也是,就去洗手找围裙,我问她干嘛,她说来给小万打下手

    四叔那边还是没个信,不过那时我心里有数了,倒不太担心,只是也想听下林雪涛的看法

    忙忙碌碌到了年前一周,那个没气的人才坐到我们面前,吓我们仨一跳,因为从我到辰没一个知道他回来的

    那天打了烊,王荞又在,就边诉太忙的苦边斗地主.店里就我们三个,背门坐的,由于赌注是明早谁最先起床,都打的格外认真,注意力都在牌上.在我思考要不要炸了毛婧的对子的时候,一支手从我头顶伸出来拆了我一个炸扔了个对子出去,同时还伴随着一句你会不会打啊

    他和他师父一个毛病,干嘛都总喜欢不出声站人身后突然伸手出来,所以等我们都满脸受惊的看他时,他很随意的来句happynewyear

    嗨个鬼啊,你走路没声啊.我松了口气,把牌一拍,对他说

    谁让你们不锁门,我故意的,林雪涛说

    你连个消息都没有,都以为你真没气了.毛婧边说边指挥王荞取了把椅子过来

    我死了.林雪涛点点头

    你咋回来的,也不通知我们接你.王荞把话题搜回正轨

    开车啊.林雪涛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

    哪来的驾照?这是我问的

    哪来的车?这是王荞问的

    你哪来的钱?!这是毛婧问的

    由于我们三个是同时开口问的,所以林雪涛就一句话,考的,买的,赚的.我当时的心情只有一个,这货怎么说话都他妈学那个人,学点好的

    我知道林雪涛这说话方式随了谁,干脆闭口不问,让毛婧和王荞去,给自己省点力气.几个回合之后,我们大概明白了,他在学校考了驾照,车是刚随便买,至于这随便“就能买车的钱是卖东西卖的

    你卖什么这么多钱,这下我也忍不住开口了.你不会用长生债长一个器官卖一个吧

    挺想给你买个脑洞小点的脑子的,林雪涛说,话头一转正了正语气,接着说.卖的毙尸宫的东西,别那个表情,都是安全的,宫里师父和师兄姐他们收来的古物要多少有多少,师父说我可以随便卖,她的就我的

    王荞看起来有些疑惑,毛婧哇了一声,只有我倒吸一口凉气.他们两个只知道林雪涛有长生债,但不知道怎么来的;知道有毙尸宫,不知道宫里有什么;知道古物多,不知道祖师那句随便卖意味着什么

    倒卖文物违法吧,你别进去了,毛婧先反应过来,说了一句

    什么叫倒卖,我走正规渠道的,何况这种属于祖上旧物传家宝什么的.林雪涛已经喝上我们倒的热茶了,边说边吹气

    即然是传家的,大概,不能,这么卖吧.王荞说

    能啊,师父的原话是,这些玩意堆着又没用,不如换钱补贴生活,林雪涛说

    我们完全相信这话是祖师那种亲历历史而对历史遗物完全不重视的人说出来的,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反驳,这是祂的东西,祂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何况和我们又没关系,这是留给祂徒弟的,

    但你个人提供这么多就有点可疑了吧。毛婧说。

    这个我知道。我说,成老板帮你了?

    林雪涛打了个响指.毛婧大呼我要报警,但我们也都知道,这算合法继承,又是正台拍卖和流通平台,法律程序上挑不出一点毛病,林雪涛自己就是学法的,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总比我们清楚

    说不羡慕有点假,但更多的是替兄弟开心.林雪涛毕业必是没法像一般应届生一样找工作的,他还有逆命书要修.等哪天修成摆脱长生债了,他的优势会被时间冲淡祖师倒是给他找好后路了.不过他也不是坐享其成的那类人

    好的林老板.毛婧跑过去装模作样地给林雪涛捶肩

    林老板茶的温度还合适吗.王荞提了水壶站过去

    感谢林老板指点牌技.我冲林雪涛作了个揖

    我们几个大笑了一阵,毕竟接受的教育摆在那,总也不会真问他要钱.他这次回来也不是一身名牌,说买了辆车也不是豪车.我忽然想起祖师修筑的毙尸宫主殿也叫厌雍,倒是总算传了点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