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我山西姑姑家还有一个堂弟，他今年十五了，能过来帮我。”周乔想了想，认真的对王象升说道。

    “哦？那感情好，堂弟来了可不能怠慢他，吃住要管，月钱也不能少了。”

    “我这就修一封家信寄给他。”

    一夜无话，王象升大早就起来去找石三了。

    石三不识字，他将誉写好的“合同”念给了他听。王象升前生虽然愚笨木讷，但他老爹的名声还是响当当的，石三不怀疑合同的真伪，，遇到不明白的他就问，王象升也耐心的解释给石三。

    交代完“合同”，两人就算正式入股了，王象升又将自己温书求学的事告诉石三，他除了早上出摊时，做一个聚集人群的宣传，其余时间都由妻子周乔负责。堂弟过来还需几日，他拜托石三找一个嗓门洪亮，记性好的人来帮周乔，若是新礼品筹集到，“合同”上列的各种摆摊游戏，他就亲自来主持。

    从石三那里出来，王象升买了油条和馄饨带回了家，看见妻子正在柴房的纺织机前织布，身边的堆放着棉花碎布材料，王象升将早餐放到她跟前，吻了吻她额头，就往父亲的书房走去。

    进了书房，王象升终于知道秀才家里为什么贫穷的原因了。

    因为他看到了满屋子的书，比图书室还要多的书，堆满了书架、书桌、地上；这些书按现在市场行情，最薄的一本也至少一两银子，全加起来，起码得几千两银子。别看秀才只是士子一族刚进门槛儿的阶层，但士族本就是封建地主阶级的顶端。在这个私有制社会，农民种田的土地，绝大多是租赁士族的；工匠打的物什、产的日用品、修的工事，也都是为士族服务的；商人交易的商品，在士族掌权的面前，他们至少要掏出一半的银钱去行贿笼络士族。原本老爹的日子并不难过，二十五岁中县试第一名案首，县政府廪米六斗的津贴，有田有下人，时不时还有商贩出钱有求于他，可乡试考了二十年次次落榜，考试时落下的病根需要花大量银钱吃药，药吃不起，就变卖田产遣散下人，二十年时间，慢慢把家底吃穷了。

    老爹似乎比自己还起的早，半咳着没好利索的身子，正端着一本厚厚的资治通鉴坐在书桌前阅读，王象升不敢打扰老爹的兴致，悄悄地蹲在地上，翻找前身印象里，那并不熟悉的四书第一本：《论语》。

    “在书架的第二排第七列。”王铎头也不抬的说道。

    王象升默默地走过去取下了书，蹲坐在一个能落脚的角落，看起了书。

    这论语和话本西游记一样，都是从右到左的竖版繁体字，王象升翻看了几页，搜索脑海里那前身死记硬背的记忆碎片，再结合他现代中学学过的论语几则，倒也把书看的津津有味。

    “要理解后记忆。”

    王象升发现这本论语每行大字旁，都有若干小字做的概略注解，而正页背后，则写着密密麻麻的详细注解。学生时代，王象升的历史知识还不错，隐约记得给这论语写注的，晚清有一个人做过，他叫康有为，早期资产阶级革命的主要人物。

    这论语全书也只有不到两万字，但从“学而”至“尧日”的二十卷后，又抄录大量前代儒学诸家如郑玄、朱熹的注疏阐释句义，最后几页，竟还有老爹署名的“读后感”；让本是小拇指厚的一本书，装订的如砖头般厚重。

    王象升翻看的极快，不是因为他记得快，而是他发现自己的理解能力特别强，一些晦涩难懂的文言文注解，在他看来，也不难理解。但若是把这些注解全背下来，王象升又做不到，没办法，前身和今身的记忆力都不太好，两者加起来才勉强够一个普通人水平。

    王象升不知道在他背后，老爹王铎已经站了许久，当几声咳嗽传自脑后，他才惊醒转头。王铎顺了顺剧烈咳嗽的胸口，手指着王象升看的一处道：“这子张问圣人的‘十世可知也’，在此书的最后，有为父的议论观点，你可仔细读一下，对你明年县考治文大有裨益。”

    王象升连忙按老爹的指示往后翻，迫不及待的读起，老爹这秀才第一名的文章。

    王铎对儿子这读书的求知欲很是满意，拍了拍他肩膀，示意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慢慢看。

    兴许是“书中自有黄金屋”吸引了自己，又兴许是穿越来，第一次读书的新鲜感作祟，

    王象升这一读就是一上午。等到中午茗烟端来饭时，才惊觉自己该去看看他的摆摊生意如何了。

    只见周乔仍在柴房劳作，十多个颜色鲜艳的布偶娃娃，整齐摆在草垛上。王象升心疼的摸着妻子已经红肿的手，制止她道：“娘子快停下来，这娃娃够了，先不忙着做。”

    松散的头发，因汗渍黏连在周乔的俏脸上，周乔抬起疲累的双眼向王象升说道：“相公，我听闻买大船需要三千两，奴家这一两银子一个娃娃，做三千个就能买船了。”

    王象升听完，愧疚的将周乔抱在怀里道：“娘子，我们今日手里已有本钱了，我已经有别的法子挣更多钱，你不要这般辛苦了。”

    “挣更多钱？”周乔倾了倾身子，疑惑的问道。

    “对，这吃喝玩乐，玩只能排到第三位，吃才是最热门的。”王象升站起来，背手踱步道：“吃讲究色香味，我认为最重要的就是这味，不仅要让顾客吃的香，还要很远就能闻见香味。”

    “啊！相公要贩卖吃食？”周乔瞪大了双眼：“不是说“君子远庖厨”吗？”

    “娘子，在挣钱道路上，相公不是什么君子，而是一个商人，君子挣不来钱的。过几日，我计划再立一个炸串烧烤的摊，将我们平时吃的蔬菜面食都用来油炸或煎烤，还要研究鸡肉烹炸的配方调料等，让铁匠打造火炉和烤箱，再做一个能移动的餐车，拉上这些东西，让我们能在现场贩卖。”

    “相公，你以前可从来不进厨房的。”周乔呆呆地看着王象升说道。

    “呃，子曰：民以食为天，相公我这是今日读圣贤书悟到的道理，”王象升站在周乔身后帮她捶捏着肩膀，继续道：“你今日就在家好好歇歇，等会儿相公带着你的娃娃去一趟石三那里，老爹要是问起我来，烦请娘子替我遮挡一二，就说去河边读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