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平贤弟，久违了！”

    当崔钧跟着曹仁进入虎牢关，曹操已经带领着几位将领站在了关后大营的门口，旌旗招展刀枪林立。

    “孟德兄，酸枣一别，再见兄大业已成门楣亦兴，钧在此恭贺了。”

    崔钧拱手，曹操的礼遇也提升了自己不少的好感，目前自己只是双十青年，而曹操已经三十有七，虽然同辈论交但也讲究长幼有序。

    礼不可轻废除，尤其是不能在一个可以随意处置自己的人面前废除。

    “州平贤弟过于见外了，我于营帐之中已设下酒宴，还请贤弟入帐一叙。”

    曹仁渡河的详情必然有人提前汇报曹操，之前在河对面休整的时候他的队伍也必然落入了曹操眼中，曹操能在短时间内布置出如此的欢迎阵仗，可以说已经是礼遇到了极点。

    “孟德兄欲陷我于不孝么？”崔钧拱手，“钧正处守孝期内，酒宴之物可不能轻沾，多谢曹公厚爱。”

    对曹操的称呼从孟德兄变成了曹公，崔钧把曹操高高捧起，希望这位枭雄不要打乱自己的计划。

    “倒是我的不是了，心中有孝义者岂能陷人于不孝？”曹操点头，“撤去酒宴，于我帐中摆下一些朴素吃食，今日我要与州平细聊彻夜！”

    “曹公莫急，今日清剿了兖州至少三郡之地的匪患，可谓是有大功于万民，然立功者乃是众将士而非钧，若是因我一人取消庆功宴，倒显得我不义了。”

    不是崔钧事多，实在是在这个周围所有人都是陌生人的气氛里，自己所处的地方高低都需要反复斟酌。

    本来军中就禁酒，要是因为崔钧一行人影响了曹营众将的庆功宴，那些沙场宿将的眼神恐怕不是自己可以招架的。

    入夜，曹营之内灯火通明，火把点亮了虎牢关，军营之中再不见往日那紧张的气氛，反而是一种放纵。

    崔钧没有参与放纵的酒宴，反倒是他们所处的营帐角落被曹操专程差人送来了酒食，牵招与崔垣监督着将这些东西分了下去。

    当夜幕彻底占据天穹，身着皮甲的传令兵来到了崔钧的帐中，告知崔钧曹操相邀。

    因为不是宴会，崔钧并没有叫上牵招与崔垣，而是自己一个人跟着传令兵向曹操的中军大帐走去。

    掀开军帐的帷幕，曹操坐在主位上似乎已等待多时，而在他的左手边，还有两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端坐着。

    距离曹操最近的中年文士面色俊朗，双眼有神，阵阵香味从他身上传来，倒是让崔钧想起来前世每逢端午家中长辈买的香包。

    距离较远的同样是一中年文士，只不过身上穿的衣衫比起另一位朴素了很多，刚刚推开军帐帷幕的时候，那人就一阵咳嗽直到面色潮红方歇。

    “州平来了，快快入座！”曹操看见崔钧之后显得相当热情，属于他的位置已经被定在了曹操右手侧，与那身穿华服的中年文士相对。

    “多谢曹公！”崔钧一拱手，缓缓走到了自己座位上入座。

    “我来为州平介绍一番，此乃是颍川荀氏荀文若，另一位同样是颍川俊杰，名唤戏志才。”

    “原来是荀神君之后，久仰！”崔钧先是对着对面的荀彧一拱手，随后又将目光看向了右前方的戏志才，“志才兄也应是颍川书院大才，幸会！”

    “幸会！”

    荀彧与戏志才同样拱手还礼，而后两人都在等待着自家主公的下文。

    “我听子孝说，州平这一次欲前往关中祭拜威考公？”曹操轻抚胡须，“恕我直言那关中有国贼盘踞，西凉军也是虎狼之辈，若是贸然前往，与送死无异！”

    “若是因危险而放弃父仇，与不为人子何异？”

    “父仇？”曹操闻言捕捉到了一丝异样，在他的指令之下，营帐之外负责警戒的亲卫都离营三十步开外，能听崔钧之言者，只剩下了面前这三人。

    “曹公……我失言耳。”

    “州平无须疑虑，文若、志才二人乃我臂膀，在我等面前并无失言之说。”曹操摆摆手，“州平此去意欲攘除国贼？”

    曹操之言让荀彧与戏志才都愣住了，他们之前对于崔钧的观感也只是停留在智谋之士这一步而已，毕竟能通过蛛丝马迹推算出兖州的军事行动，再听闻曹仁之言对方提前在河北的路上设下隘口觉得对方算是一个合格的行军参谋。

    但谁都想不到这年仅双十的年轻人真实想法竟然是要攘除国贼，为了什么？杀父之仇么？

    “曹公……说笑了吧，钧此去只是看看能不能收敛父亲尸骨还乡，若不能则在长安城外凭吊而已……”

    崔钧也想不到自己的心思会被曹操一眼看破，虽然现在曹操才在自己霸业的起步阶段，但是那一双眼睛已经是相当毒辣，攻心之能也不逊色于任何人。

    “昔年我也曾手持七星刀欲要攘除奸凶，只可惜最后功亏一篑。”曹操微微一笑，“现在看到了州平贤弟，却也让我想起了当年意气风发之时！”

    曹操言语之间丝毫不吝啬对于崔钧的喜爱与吹捧，虽然两人同辈论交但那是因为曹操之父曹嵩与崔钧之父崔烈都曾任职三公，两人在朝中的交情决定了曹操和崔烈同辈论交的格局。

    实际上曹操的年龄要比崔钧大十七岁，两人的年龄刚好差了一代人。

    “若是能有报父仇……我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崔钧点点头，算是承认了此事。

    “州平，那李傕郭汜二贼本就无甚韬略，其势虽大但并不能长久，何必前往涉险？”荀彧思索再三之后还是开口，“国贼霍乱一国，攘除大任又岂能压在一人身上？”

    “多谢文若兄好意，李傕郭汜二贼确实不能长久，但我们等得起，关中百姓等不起，那些哀鸣的亡魂等不起，朝堂之上的天子等不起！”

    崔钧一言让荀彧语塞、曹操侧目，那戏志才眼中也闪过莫名的光彩。

    “昔年董卓入关，置西凉军十万于河洛，随后迁河洛之民于关中，后董贼死于吕布之手，西凉军虽有损伤，但李傕郭汜整合之后兵力同样不下于五万铁骑，又多是沙场精兵，这天下恐难有对手。”

    戏志才淡淡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担忧，那李傕郭汜虽然无谋，所有人都知道不能长久，但手下西凉铁骑的战斗力是实打实的强大。

    “天无二日，军无二主，李傕郭汜二人就是最大的破绽。”崔钧向曹操拱手，“我欲临机而变让两贼自相残杀，希望有幸攘除国贼，还请曹公放我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