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层次的合作，崔钧一番话让荀衍再也坐不住了，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放下世家利益的大帽子，转而和崔钧合作分蛋糕的机会。

    颍川荀氏确实强大，但河东卫氏、河内司马氏、弘农杨家、汝南袁氏同样不简单，荀家未必就没有想要更进一层楼的想法。

    只要荀家愿意深度合作，那么崔钧的纸质书可以在中原方向只供给荀家这一家，如此一来荀家可以拿捏住中原世家在文教方面的命脉。

    需要的付出也很明显，崔钧会以荀家为盾，抵挡来自中原世家的压力。

    只要咬死合作，那么颍川荀氏和中原其他世家大族的利益冲突点就建立起来了，除非荀氏主动放弃。

    如果今日到来的是荀彧，或许他不会这么轻易打赢，因为荀彧思考问题的方式是汉室士人与自己的主公曹操，但荀衍则不同，负责家中事务的他处处以家族利益为首。

    只要这件事有利于家族，那么冒点风险完全可以接受。

    “君侯所说当真？我荀家愿意长久合作，但中原地区书本经销只能由我家负责。”

    “自然，除了陈留卫兄之外，书册不会以商品流入兖州。不过送于天子，或者交给徐州糜氏，冀州甄氏等商人的份额也不在其中。”

    “这也合理。”荀衍点点头，“君侯手下俊才良多，治理青州可有难处？”

    “休若兄，这确实是问到了钧的难处，青州百废待兴，刺史府属官日日焦头烂额，不知颍川书院可有俊才，若是能来青州钧必然扫塌相迎。”

    “衍只负责打理家中上下，书院之事不甚了解，不过我有一侄儿，虽是子侄却与我年岁相仿，不知君侯可有意？”

    “休若兄说笑了，荀氏上下哪有庸才，不管是何人来我青州，钧皆是欢喜，不知家中贤才名讳？”

    “我那侄儿字公达，曾官居黄门侍郎，因避祸董卓隐居汝南。只是荆州刘表、汝南袁术、益州刘焉皆非明主是以未曾投效他人帐下，不知可能入得君侯法眼？”

    “公达之名，我亦知晓！”崔钧差点就要拍桌子站起来了，“若是公达不嫌青州疲敝，此等义士贤才钧必当以为肱骨。”

    崔钧怎么都不会想到，荀衍用来加强合作性的筹码会是荀攸。

    当年董卓迁都长安，荀攸与议郎郑泰、长史何颙、侍中种辑、越骑校尉伍琼等人商议刺杀董卓，只可惜谋事不密反被董卓发现。

    何颙忧惧自杀，荀攸言语饮食自若，恰好碰上董卓被杀而得以免罪。弃官返归的荀攸未曾响应朝廷征召，而是隐居汝南等待局势。

    按照世家的分头投资策略，荀攸原本想要在南方寻找一个主公，只可惜刘焉、刘表、袁术他都看不上……

    现在看来，荀攸的高眼光反倒让崔钧捡了漏。

    原本荀攸可能蹉跎几年，直到曹操逢迎天子，还没找到主公的他顺势接受了堂叔荀彧的邀请，成了曹操手下一谋臣。

    荀家的广泛投资，这是乱世的生存法则，按照荀家的影响力，他也没有必要去避讳什么。

    最初荀衍可能担心因为荀攸名声不显崔钧看不上，但现在看来，似乎崔钧也对这场交易相当满意。

    “休若兄，公达之事就拜托了，若是见不到公达，我可不会轻易放货的哦。”

    “州平放心，公达本就欲访明主，如今青州一片欣欣向荣之象，公达会满意的。”荀衍微笑着应下，“只是不知道书册产量……”

    “这一点休若放心，既然只有荀氏和两家商贾，那荀家可独享一半配额，剩下的先满足卫家，再供应商贾，如何？”

    “好！”

    听到荀家一开始就能拿到一半配额，荀衍总算是放下了心。

    如此一来，荀家在文教之道上的崛起，便指日可待了。

    “钧这里还有薄酒，还希望休若兄赏脸，若是喜欢，这酒也可以作为一宗交易。”

    青州工坊已经具备一定规模，有了崔钧画的蒸馏草图，蒸馏酒的制取也提上了日程。

    虽然没有冷凝瓶那么精密的设备，也没有温度计实时掌控火焰温度，但最简单的初步提纯青州工坊已经完全没有问题。

    崔钧为荀衍准备的便是改良之后的蒸馏酒，以米为原料的酒水更像是高度黄酒。

    小瓦罐中倒出一小杯酒液，单纯是液体的清亮度都能吸引荀衍的注意。若不是杯中飘荡着酒花，他都以为自己杯中的是水。

    酒水入口，便见荀衍微微皱眉，前所未有的酒精度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而在冲击过后，荀衍很确信，这杯中酒足以让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家族崛起。

    此等酒水一旦流入市场便能对传统酒水造成前所未有地冲击，单单这一市场，恐怕要来一次洗牌。

    “州平真天人也！”荀衍放下酒杯，“这酒水自然能合作，不过荀家不亲自下场，过几日会有其他家族持我拜帖前来磋商，如何？”

    “自然可以，不过酒水……崔某可不打算让某一家单营。”

    “这是自然，荀氏也不需优待，只要州平关照莫要断货便可。”

    书册的推广对于家族威信、实力都有明显提升，其背后代表的巨大利益可以让荀衍愿意把荀家与崔钧绑定，帮他分担一部分压力。

    酒水的力量同样不小，但显然还不配让荀衍承担风险。

    这一宗交易大家就公平竞争，荀氏作为第一个合作家族已经能赚个盆满钵满。

    甚至荀家就没想过亲自下场，他们要的是操控附属家族、商户出手购销，避免耕读传家的家风沾染了世俗铜臭之气。

    “书册也好，酒水也好，都会先上供天子一份。第一批货出货的日期会晚一点，还请休若兄莫要心急。”

    “这是自然，身为臣子，当先供奉天子。”

    荀衍点点头，只要崔钧不忘了他那一份就行，至于上供天子……天子不正是最好的广告么？

    当纸质书与新酒在长安朝廷掀起波澜，弘农杨氏、河内司马氏乃至于天子百官回头，发现中原大地上生意做得最好的是荀家，这不正能助荀家起飞？

    身为家族掌权人亲自来青州，荀衍觉得这是自己今年最英明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