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观天台下来，墨城来到等在这里的钜子身边。

    钜子看上去并不着急，但还是开口问了一句：“如何？”

    墨城虽然有点看不透巫咸，却也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位大人说我合格了。”

    钜子毫不意外，只是淡淡一点头。

    倒是墨城有点好奇，钜子和燕羽说了什么。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问，燕羽就突然出现。

    她好像每次出现都是这样，悄无声息，神出鬼没的。

    钜子知道燕羽的意思，于是对墨城开口：“从今天起，你就一切听燕少卿安排，不用再回少府了。”

    墨城有点意外。

    没想到做了燕羽的手下，连少府都不能回去。

    不过仔细一想，这也是应该的。

    再说少府进去就出不来，墨城也没那么喜欢呆着。

    他老老实实对钜子拱手：“是。”

    然后钜子就告辞离开了。

    只剩下燕羽和墨城，两人对视一眼，燕羽直接开口。

    “有一事极为重要，由你去办。”

    墨城点头。

    现在他是燕羽的部下，有什么安排，听着就行。

    不过在内心深处，他当然还是希望，能去远处。

    签到能拿到征服奖励的地方。

    “到咸阳宫东边门口，坐马车上驰道，明天清晨就能到洛阳。”

    “驰道出口有人接应，给你武器口粮，之后你暗中潜藏，为同伴查漏补缺。”

    说着燕羽拿出一块青铜铸造的小牌，交给墨城。

    “以此为凭，现在起，你就是收金卫一员，归属于十二部中的子部。”

    墨城接过铜牌，刚要小心收好，燕羽却拦住他。

    “滴鲜血在上，算作认主。”

    墨城有点意外，他总觉得这一套有点巫神的意思。

    果然，燕羽随口解释一句。

    “这是巫咸大人的巫术，天下无人能够伪装。”

    墨城老老实实滴血认主，果然看到原本空白的铜牌上，凭空升起一个浮雕的“子”字，甚至和这小小铜牌，居然有了一种心灵相通的感觉。

    巫术真是神奇。

    说起来，墨城在少府，也是在子号工坊，他和十二地支中的“子”，还真有缘。

    十二生肖中，对应子的是鼠，墨城并不讨厌。

    现在没什么实力，学着老鼠藏起来才是对的。

    等到靠着签到拥有强大实力，再出头不迟。

    墨城在心里笑笑：“宁愿首鼠两端，也不能做出头鸟啊。”

    这次也是“查漏补缺”，帮忙就行，运气好点啥都不用做，再好不过。

    燕羽显然十分繁忙，她安排完，就催着墨城快点出发。

    墨城自然不敢怠慢，连忙离开去赶马车。

    ……

    第二天清晨。

    墨城在洛阳郊外的田野上狂奔。

    是真的田野，这是条田间小路，两边都是农田。

    而他身后，是三条细犬。

    这是天下最好，最快的猎犬。

    秦国一直都有细犬逐兔的风俗，狡兔死走狗烹典故中的“走狗”，也正是这种细犬。

    只可惜，如今这么好的猎犬，却是在追墨城。

    其实吧，他不是不能回头一剑，那样的话来三十条细犬都没用。

    只是，他有点心虚。

    事情从头说起，确实是墨城理亏。

    驰道从咸阳出发，穿过函谷关，抵达洛阳，全程由墨家修建，以秘术催发利用地脉中的灵气，在上面奔驰的军马可以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只用一夜就跑完全程。

    墨城一从马车上下来，旁边驿站的人就给了墨城长剑和干粮。

    他们似乎不知道墨城收金卫的身份，只是听令行事。

    不过在那之后，墨城没有马上去往洛阳。

    而是来到这里，洛阳郊外。

    这不是终于来到少府之外的地方了吗。

    之前在观天台，墨城总感觉有股恐怖的压力，而且地上全是石头，也没办法挖土。

    后来在驰道上，马车奔驰不停，也没办法种地。

    终于到了洛阳，驿站旁边不远就是空地，墨城的锄头已经饥渴难耐了。

    走近一看，这里虽然阡陌纵横，田埂笔直，但农田却高一块低一块。

    高的是杂草冲天而起，低的是小米整整齐齐。

    时间是夏至刚过，洛阳不缺雨水，有这一副景象也不奇怪。

    奇怪的是，为什么这么多田地都荒废了。

    不过这倒是方便了墨城。

    荒地没人管，正好让他种地。

    于是墨城走到最近的那块荒地旁边，蹲下来就开始拔草。

    拔草，挖土，埋种子……

    刚到这一步，就有细犬的叫声，伴随着一个人的叫喊声传来。

    “哪里来的贼，敢偷种我们家的田！”

    墨城听了拔腿就跑。

    这话肯定不是骗人的，别看是荒地，四面田埂这么整齐，显然有主。

    有主的地，可不就是主人为所欲为，外人不许染指吗。

    就是可惜了那么好的地，就这么抛荒了。

    一路穿过田间小路，墨城人生地不熟，一时间真不知道去往何处。

    就在此时，前面一棵路边老树上传来一个声音。

    “上来！”

    墨城来不及多想，冲到树下一跳，抓住上面伸下来的一只手，借力就翻上树冠。

    果然，细犬上不了树，绕着转了几圈，也就无奈离开了。

    墨城这才抬头，仔细看看出手相助的帮手。

    这是个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一副农夫打扮，身边树枝上面摆着锄头农具，看上去就像是个无家可归的老农。

    “你也偷偷种人家地？”

    墨城一愣。

    这个“也”字，就太奇怪了。

    墨城是为了征服奖励，所以偷偷种地，眼前这人偷种干什么？

    这里有人看着，就算成功种下，也不可能成功收获。

    眼前这人看出了墨城的诧异，挺直腰杆，带着自豪一拱手：“农家许丑。”

    墨城一愣。

    他完全确定，眼前这个许丑在骗自己。

    因为，农家已经消亡了。

    百家之中，最先消失的就是农家，没人知道为什么，但等天下人反应过来，四处已经找不到农家弟子的身影。

    不过真要说的话，如果是农家弟子，那偷种荒地就可以解释了。

    农家弟子，种地就是修行，就是他们追求的“道”。

    难怪许丑知道怎么应对细犬。

    当然了，这和墨城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只是来签到而已。

    想到这里，他对许丑拱手：“墨家墨城。”

    “多谢出手相助。”

    然后墨城就翻身跳下，落在路边，干脆就地蹲下挖坑。

    树上的许丑一看，脸上表情就只剩下四个大字：“浑身难受”。

    因为墨城是真不会种地。

    在路边挖坑埋种子下去，这不是胡来吗。

    苗都不一定长得出来，还想有收成。

    墨城当然不在乎，他只是签个到，为了领奖励。

    果然，埋好种子之后，墨城在心里默念签到，系统提示声就传来。

    “签到成功。”

    “签到地点，洛阳。”

    “新领地第一次签到，请领取征服奖励。”

    虽然之前想象过很多次，但真的成功了，墨城还是兴奋不已。

    征服奖励，顾名思义，就是征服一片领地之后才有的奖励。

    可现在墨城怎么都不算是征服洛阳。

    和这奖励相比，他做的努力，只是跑来挖个坑种地而已。

    系统啊系统，果然还是太机械，结果被墨城钻了空子。

    当然了，想这么多也没用，重要的是奖励。

    墨城激动地选择领取奖励。

    这次的奖励有两个。

    一个，是签到一年的经验奖励。

    一天顶一年，看似简单，其实十分好用，只可惜墨城用不上。

    他没有修炼血煞气，愿心，灵气三种力量中的任何一种，只有这三种力量可以用经验奖励升级。

    这个奖励就只能暂时存下来，留待以后。

    另一个则是简单的四个字。

    “天道周行。”

    这让墨城看不太懂。

    不过领取之后细看，他就发现，这个奖励其实……

    前途远大。

    就是眼下暂时没啥用。

    这个所谓的“天道周行”，其实就是一本书，包含很多繁杂的信息，系统直接塞进墨城脑海里。

    其中大部分都是很多人想知道的隐秘，可惜对提升实力没什么直接作用。

    墨城有点失望，又有点期待。

    失望是暂时用不上，期待则是，他感觉这些东西，以后会非常有用。

    就是不知道用在何处，用在何时。

    帝识丑于微末之时，草莽之间。——《秦书·洛侯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