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包拯死后，又出了个徐子仪。”

    “国公夫人案，必须赶紧斩断联系。知道吗？”

    “是。”

    “你们去吧。”

    从人散去。

    留下堂上一对男女。

    “我们已经蛰伏太多年，如今赵曙根基不稳，官员斗争激烈，再不能错过这种机会了！”

    “徐家蛰伏三朝，却在濮议之争出手，又闹出御殿断案……到底为的是什么？”

    “你不想想，徐家可是当年徐懋功的后人。大宋建国时候，改李姓恢复徐姓，投入了太宗部下。选择太宗而非太祖的眼光是何等毒辣！现在又站边赵曙。徐子仪也不是简单的人。”

    “可也许……只是为了赵君悦？”

    “你竟也有妇人之见……”

    “女人总是敏感的。不要小看我们的直觉。”

    “那徐子仪也不过是个蠢才。胸无大志。”

    女人轻笑，轻声道：“权贵天下的快乐，若是看破，又如何比得过知心相伴的妻子呢……只是，大部分人看不透罢了……”

    说着，她叹了口气，入了里屋。

    “什么？”

    “没错。官家刚降旨，命你兼职中书令、大理寺卿。”

    徐子仪挠头，父亲徐业喝着茶。

    “不还是闲职吗？”

    “虽说是闲职，但有让你督察司法、执法的意思。过去可都是由亲王、宰相兼任。”

    徐子仪心想：没想到小可爱一番话，竟然引来官家这么一出。官家到底希望我做什么呢？如今韩相与司马老先生不和，两派之间矛盾不断，我可一点也不想掺和。

    可想到赵君悦那时的神色，充满了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不……是惋惜和痛心。

    徐子仪不由得勾起嘴角。

    小可爱是喜欢他的呀…是吧？一定是吧？

    可她知不知道什么叫做“潜龙勿用”啊！还没有到“见龙在田”的时候呢。

    “我的傻儿子……怎么笑那么开心？看上哪家小姐了？”

    “咳，别胡说。”

    徐子仪扭过身，继续回想赵君悦当时的神态。

    真是好看极了。

    就想她那小脾气，那紧紧收敛的情绪，却依然飘出的淡淡醋意。

    而在靖王府中，褪去枷锁的赵君悦被丫鬟婆子哄在贵妃塌上，身边人小心翼翼为她处理伤口，念着瘀血与红痕早日褪去。

    尽管身上依旧疼痛，可不经意地带着笑。

    “小郡主笑什么呢？从回府至今就嘴角弯弯的。”

    丫鬟不解，婆子轻轻拧她。

    赵君悦只问：“什么？我有笑吗？”

    “没有没有！”会意的小丫鬟不再说了，心里暗忖：小郡主啊！你本就闭月羞花的小脸，都快春暖花开了！

    赵君悦倒也没有多在意，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云婆婆，刚让你帮我找的素净衣裙，可还有？”

    “小郡主都是艳色的。倒是夫人之前穿过的有一些，我已经带过来了。”

    “嗯……”

    赵君悦的父母过世得太早。如今回忆都变得模糊。经云婆婆一说，母亲确实总是一身素雅衣裙，说话慢悠悠、十分有条理。在她很小的时候，便教她读书识字——对！还特别严格。

    母亲像两个人……对别人温婉淑雅，对她却严厉得很。那双杏眼的温情与威严一直留在赵君悦的记忆里，而今，似乎渐渐与她的双眸融为一体。

    她和母亲很像，温柔却果决。

    回过神来，赵君悦细看身上的伤痕，其实都是自己设法添上的，为了博得皇帝的同情。

    行刑逼供其实也是真的。只是……刑部下面人用了比鞭笞拷打更让人痛不欲生的刑——水刑——不留痕迹。

    如今她这身伤，不能想平日里那样料理自己起居了。

    赵君悦轻叹一口气：“恬辞，一会儿帮我换一下衣裳。”

    “好好好！终于让我伺候小郡主换衣裳了，真开心！”

    赵君悦噗嗤笑了：“怎么，你很喜欢伺候我？”

    恬辞笑得烂漫：“那当然！害、别人家丫鬟都能伺候小姐换衣服的，我家小郡主怎么就什么都自己干呢……我可不想当个没用的丫鬟。”

    “傻孩子。”赵君悦留意到恬辞眼眶微红带肿，这几天想必没少流泪，“那以后都让你伺候我吧。”

    “太好了！”

    恬辞开心极了，跑去云婆婆那边取衣服。

    赵君悦与云婆婆相视一笑。

    午后。

    赵君悦所谓大事，便是前往魏国公府吊念国公夫人。

    魏国公夫人头七过后便是大礼。当时，赵君悦仍在狱中。今日出狱，她得补上应尽的礼数。

    而且，如今虽然真凶被捕，可背后似乎另有隐情。司马青如的动机到底是什么？只是妒忌自己得了国公夫人的青眼？

    司马家家教森严，若没有别的什么原因，赵君悦不相信会出这样的事情。

    想着想着，便已来到魏国公府中。

    又是熟悉景致，却有些物是人非的伤感。

    恍惚间，听见温和男声说道：“子仪兄，我改日就差人把母亲这些西方的书记给你送去。”

    “多谢良彦兄了！”

    “话说这都是些什么呀？”

    “有黑衣大食的占星术，有大秦的圣经。”

    “这些你都看得懂？”

    徐子仪憨笑，他自觉看不懂全部，但好在有图片啊！得快点换个话题，不然他的有限学识得露底儿。

    可一抬眼，便是满满的心动——

    赵君悦正在前头，一身杏色襦裙如今完全挡不住她曼妙身材的肆意绽放。

    见到她，徐子仪也会不自觉地笑出最好看的表情。

    而赵君悦，不自觉地攥起腰带，克制着自己狂躁的心跳：阳光正好，衬他肌肤颜色。可他却比阳光笑得更暖……天呢，我究竟是怎么了……为何心跳得那么快，竟然都不知道怎么走路、怎么开口说话了……

    徐子仪又何尝不是如此。

    直到韩良彦注意到徐子仪的神色，发现赵君悦在长廊的另一头，他才破了冰：“那不是赵小郡主吗？”

    “赵小郡主怎么那么好看？”

    “徐令君说话还是如此无礼。”

    “才两个时辰不见，又凶了三分呢。”

    “托徐令君的福，脱去囚衣，换上礼服，多少有些人靠衣装的意思。”

    “不。赵小郡主哪怕粗布麻衣、斗笠蓑衣，也是花容月貌。如今这身襦裙不过是因为赵小郡主，才显得好看。”

    韩良彦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心想：子仪兄和赵小郡主什么情况？不是说，子仪兄御殿断案，洗脱了赵小郡主的嫌疑，并且还当场抓住了真凶吗？怎么现在唇枪舌战的？啊！！一定是赵小郡主说子仪兄怀才不用的事情！哎……子仪兄啊，你就是太懒！

    想着，韩良彦暗自叹息摇头。

    徐子仪眼带满满笑意说：“对啦，赵小郡主。官家命我兼任中书令、大理寺卿，而大理寺就在赵小郡主府旁。到时候，我们便是邻居啦。”

    赵君悦想了想……确实靖王府的校场外，便是某个官署。这官署的楼阁二层……是可以看到她家校场的……

    一想到徐子仪可能会看自己光着胳膊练武，赵君悦脸一红，暗骂一句：臭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