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有味是清欢!

争执

    桓筝看了他一眼,眸中似乎带有思念之意,她点点头道:“大将军若想为父皇主持丧仪,父皇泉下有知,自然欣慰。”

    众人闻言皆哗然,李乾站了出来。

    “陛下乃是天子,若将先皇丧仪之事交托于大将军,实会有损天子之名。万不可行!”

    “是啊,陛下绝不可同意大将军之言啊!”

    那些大臣们刚才还默不作声,听到李乾的话纷纷跳出来呐喊。

    司空炎阴沉下脸色,握紧拳头,片刻后松开。

    “本将军不过想为先帝尽心罢了。然尔等平日里抱守残缺,挟恐破之私意,从无服义之公心。有何面目立于此地喧哗!”

    话音刚落,群臣激愤,然有礼部侍郎王徽出来道:“大将军平冯唐之乱,安河东三镇,稳定西陲。实为当世英雄,世所罕有,天命所归。为先皇扶柩,顺理成章!”

    “一派胡言!再怎么战功卓著也是臣子,如此大逆不道,岂非谋反?”

    桓筝看着众人唇枪舌战愈演愈烈,默默地走到梓宫后面的高阶上,清咳了两声。众臣听到声音都停了下来,齐齐看向她。

    “父皇丧仪之后,朕会在重华宫给大将军接风洗尘,然后……退位让贤。”

    话音落下,殿中有片刻的宁静,众人都怔愣着望着她,只有司空炎勾唇一笑。

    宁静只持续了片刻,人群像是被人点燃了一般,开始激愤开来,殿中一时吵闹不休。李乾脸色阴鸷地盯着桓筝,又转头看了司空炎一眼,二人四目相对,皆回以冷笑。

    桓筝丢下这句话,便准备立马从殿后先溜,李乾朝几个大臣使了个眼色,那些大臣们一拥而上,齐齐把她围住。

    “陛下三思,您是太祖和太宗的子孙,退位让贤会令祖宗蒙羞哇!”

    “陛下要退位让贤,除非大将军踩着老臣的尸体上去,否则老臣拼了这条命也会守着桓氏的江山!”

    一个胡须皆白的大臣跪在桓筝面前,失声大喊道。众人被他的忠心感动,都涕泗横流在一旁附和:“裴大相公的忠心天地可鉴啊!还望陛下三思!”

    桓筝被他们围着,显然已如惊弓之鸟,仓皇失措,四顾茫然。

    司空炎按住心中的盛怒,冷眼瞧着,现在的形势他的确无法上位,看来要登上皇位,先要把李相扳倒。

    他走到桓筝面前,想了想,单膝跪下道:“陛下乃英明之主,臣必当尽心竭力,尽辅佐之材。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桓筝唯唯诺诺地开口:“那……也行。”

    李乾看了一眼韩巡,后者一直静静地站在一旁,什么都没参与进去。

    入夜,月华如水。

    虽在正月里,但晚间仍然寒气逼人,桓筝还坐在西暖阁的一张平时用饭的八仙桌前,低着头不知道在绣着什么。

    苹儿从里面出来,搭了一件纱面羽银色斗篷给她披上,笑道:“陛下最近这针线活愈发进益了。”

    桓筝兀自低头在一件对襟玄色长袍的衣袖处绣着一朵小小的墨兰,笑着说:“还不是你们教得好。”

    正好梨香进来,端了一盅桂圆滋养汤在手中,苹儿忙上前接了,又笑道:“明明就是陛下天姿聪颖,学什么都是一点即会。”

    梨香也在一旁附和:“是啊,上回奴婢说想在庭院里扎个秋千,陛下竟用不着奴婢们这些个蠢笨的,不用半日自己便扎好了,可不是心灵手巧。”

    桓筝放下针线,接了她手中的汤,含笑道:“你们都尽唬我罢,扎个秋千也值当说,我不过就是好奇着玩罢了。”

    主仆几个正说说笑笑的,忽地窗外闪过一丝黑影,阁里灯火通明,她们都瞧见了,皆大惊失色。苹儿忙准备出去查看,梨香只在阁内叫了一声:“明慧姐姐!”

    话音刚落,司空炎就从窗内跳了进来。

    桓筝尚且坐的住,梨香和两个小宫女吓地扑倒在地,明慧和苹儿很快带人进来了,一看是司空炎,皆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桓筝看了一眼正负手凛然站着的司空炎,镇定自若道:“你们先下去。”

    众人都眼观鼻鼻观心地退了出去,只留明慧一个一脸凝重地站在原地:“大将军,这不……”

    司空炎抬起下颌,摄人的眼神看着明慧,桓筝忙喝道:“下去!”

    明慧只得一脸难色地退了下去。

    桓筝先静了一下,方抬眼瞥他,看样子是回去休整过了,显得丰神俊逸,不似白日里仆仆风尘的。换了件用密集金线织就的玄色氅衣,真不知道他大晚上的穿这么引人注目是怎么进来的。

    她稍稍带了带身上的斗篷,笑着站起来道:“你怎么还学起人家白玉堂,飞檐走壁了。我这殿里都是娇娇怯怯的小宫女,你把她们吓坏了,我可是不依。”

    司空炎刚才瞧见明慧竟是个练家子,心里头正有些走疑,忽听地桓筝拿他与白玉堂打趣诨比,不由地放松下来,往她旁边圆凳上一坐:“正经书倒不见得你念得多勤,这些侠义公案你却是能倒背如流了。”

    说完蹙眉看了眼桌上的外袍,明显是男子的样式,他拿起一看,针还留在衣袖处,拿指腹捻平,看清是朵墨兰,顿时心跳有些加速。

    “这是给我的?”

    桓筝也坐下来,眉目含笑:“不是给你的,是给鸡给鸭给那王八羔子的。”

    司空炎状似不悦地睨了她一眼:“半年未见,学会骂人了?”

    桓筝只顾低着头笑,边拿剪子把衣服上面的线头落了,方拍了拍道:“好了,要不你穿上我看看?”

    司空炎两手抱臂,傲娇地转过脸去:“我可不穿。”

    “不穿便罢了,我正好拿去送人。”

    司空炎闻言脸色一变,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衣物,冷道:“送谁?这上面都绣着我的字,谁敢要?”

    桓筝这才噗嗤笑出来:“你以后要来,自去走正门便好,少干这种爬墙的事。”

    说完忙捂了嘴,自知失言,看了司空炎一眼,他倒是不甚在意地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我经常干这种爬墙的事?”

    “这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