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闪耀于夜空之星

第三幕 · 恶劣玩笑--Part Ⅲ(下)

    塞勒涅虽不知道这个问题与现状有何关联,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做出了回答:“熏肉干、采集可食用植物与菌类、有时候也会用这些和居住在森林周围的居民交换一些面包、牛奶什么的……”

    说完她便立刻意识到了普拉斯佩罗为什么会提出这个问题,当即神情严肃地补充道:“如果你是在想我是不是靠依靠掠夺森林的源质来维持生活的话,大可不必。”

    “熏制用的肉脯都是取自刚自然死亡没多久的动物尸体,其他采集物的量也是严格控制在森林生态容许的弹性范围内,并不会对森林的恢复产生任何影响。”她一边解释一边站了起来。

    “嗯,毕竟你可是一位巡林,森林对于你来说就像是身体的延伸一样。”普拉斯佩罗替塞勒涅把话说完之后,接下来的问题更显尖锐:“但那这对父子呢?”

    “仅从一名巡林的角度来看,你是否认为他们的境遇是罪有应得?”

    面对这近似于指控的提问,塞勒涅倒是回答得十分从容:“森林告诉我,他们目前所索取的东西、完全没到需要一个人付出他生命来填补的程度。”

    “所以如果他们真的伤害到了森林,就算没有沙里夫,你也会出手么?就算他们是为了救一位妻子、一位母亲。”普拉斯佩罗不依不饶地追问。

    “如果我本来就身处在森林,那么我会在他们做出‘会彻底伤害到森林的行为’前就制止他们;如果因为我的渎职(离开了森林)而让森林遭到了损害,那么该付出代价、并为此负责的人是我。”

    “正如你之前所说的,我可是一位巡林。”

    塞勒涅松开了捂着右眼的手掌,目光灼灼地迎上了普拉斯佩罗那有些不怀好意的视线,似乎是在质问他——这个回答你满意了么?

    “呵,小鬼。”普拉斯佩罗满意地笑了:“看来我那老朋友确实把你教得不错。”

    他走过去作势要摸摸塞勒涅的头,却被塞勒涅一脸嫌弃地拍开了手。

    “我可不需要你来评价……”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扭过头低哼了一声,但意识到他说了什么以后又不得不回过头来望向了那张惹人生厌的脸庞,“等会?”

    “所以你真的认识芬里尔多大人?”

    塞勒涅联想到他之前所说的,上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服,急切地问道:“你和芬里尔多大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之前会说我身上的狼血之间有一些渊源?”

    “无可奉告。”普拉斯佩罗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这也是真的。”

    “你!”塞勒涅的臼齿狠狠地咬合在了一起,她大幅后拉右肘,蓄势一拳对准这个可恶之人的腹部轰了出去。

    “暂时性的而已。”普拉斯佩罗稍稍一侧身就躲过了这更多是用于表达态度的一击,接着后退一步,顺势从塞勒涅的手中挣脱开来,“等这个事情结束,我自会跟你全盘托出的,你现在再怎么着急也没用。”

    他理了理被抓皱的外套,“这话我应该也不是第一次说了。”

    “……你最好是。”

    塞勒涅深深地瞪了普拉斯佩罗一眼,然后转过身,看向了森林的某个方向。她做了次深呼吸,一边摁压起指关节,一边在咔咔声中问道:“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还是按照昨天预定的那样先带你去芬里尔多大人的埋骨地吗?”

    “当然,虽说我们的时间还算充裕,但提前先把准备全都做好总不会错。”

    “那就走吧。”

    塞勒涅活动了下身体,然后头也不回地奔跑了起来,普拉斯佩罗则重新启用了飞行术,飘上半空,毫不费力地跟了上去。

    “不需要我抱着你了么?”某人坏笑着询问。

    “你想都别想。”另一位则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

    得益于坐骑的优越,沙里夫在于下午三点时分便赶回了他的城堡。

    此时太阳与地平线之间尚且还有一大段距离、天边的云彩也未聚集成带来大面积阴影的积团、阳光恰到好处地洒在了大地上、自远方而来的微风则一视同仁地轻抚着每一个人的身体与心灵。

    今天下午天气不可谓不让人心情愉悦,但沙里夫此时却无心去享受一段惬意的下午茶时光。

    他刚一下马便把夜的缰绳交到了马夫手上,自己转头就提着那柄被包起来的诡异长剑大步流星地朝着堡内教堂的方向而去。途径路上遇到的仆人看到归来的城堡主人后,不管手里有没有在干活,皆是立刻起身朝他低头行礼、动作出奇一致;而沙里夫在维持前进步伐的同时,竟也一一点头予以了回应。

    阿尔弗斯此时正坐在教堂内的长椅上,看着微微透光的彩绘玻璃静静思索着什么。

    紧闭的大门仿佛在分割空间的同时,也把他与世间的喧嚣隔开,但这份独属于他的静谧很快便被沉闷的吱呀声所打破。

    阳光射入教堂,顺着长椅旁的两排长枪铺就了一条金色的地毯,而这条光芒铸造的道路尽头,赫然是那已经空荡荡的十字刑架。

    沙里夫正提着长剑,站在光芒的起点之上。

    “您回来了,少爷。”阿尔弗斯从长椅上站起,转过身,躬身行礼。

    “嗯……”

    沙里夫用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回应了一声,一边拆解起长剑的绑带,一边径直朝里走去,不是钟鸣胜似钟鸣的脚步声轻轻地在大厅回荡。

    教堂的最里面是一个向上垒砌了三层的半圆形台阶,失去了拘束对象的十字架正沉默地矗立在台阶之上,其两端锁链的向下垂落、切面光滑可鉴,而被打开的镣铐则散落在地台上。

    但沙里夫对此不甚在意,就好像这些东西背后所代表着的意味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他只是随手将拆解下来绑带丢给了一旁的阿尔弗斯,然后慢步走上了台阶,在距十字架两臂长的地方停了下来。

    其脚尖前方的地面上嵌有一个四拳大小的石质梯台,梯台所在的位置,才是这个台阶的正中央,那看起来最显眼的十字架反倒是后面才被人装上去的。

    而台座的中央则留有一个楔形的凹痕。沙里夫双手握住剑柄,神情肃穆地将长剑插了进去,剑刃与台座严丝合缝地融为了一体。

    他后退一步,在这柄黑与红交织的长剑面前单膝跪下,一手搭在剑锷上,一手抚上了自己的胸口,将额头抵在了剑锷处的宝石上,轻声言道:“我带您回家了,先祖。”

    本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