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图书馆是学习的地方。

    所以孔文麟旷了半天的学，去图书馆深造——没办法，他太想进步了。

    好吧，其实是因为图书馆早八晚六的营业时间刚好和孔文麟在校活动的时间段高度重合，加之无论离孔文麟的学校还是家，坐车都得半小时的距离，他只能选择旷课，才能去令自己魂牵梦萦的图书馆一探究竟。

    倒不如说，他早该旷课了——现在想个规矩学生一样坐在教室里老老实实听课，和浪费生命毫无区别。

    虽然黑板角落写着“距高考还有29天”的字样，但这对孔文麟来说这早已不是最紧要的事——作为人活下去才是。

    此番去图书馆的目的，是为了查清旧城区的灵异地点有哪些——虽然自己通过道听途说知道一些，但时间仓促，自己听到大多语焉不详；而从网上找到的信息，来路不明、真伪难辨还是其次——网上流传的怪谈传闻、灵异事件的事发地，都是孔文麟不曾听闻过的城市和地区。

    此外，也是为了查明符箓的来源。

    根据学生之间捕风捉影的八卦，符箓和学校死去的学生存在关系能被证实。

    既然如此，那图书馆应该有当年学生去世的新闻报道——能让学校请大师办法事，而且当时符箓流传好几年的案子，总归不会是默默无闻的。

    至于为什么不在学校里找……谁会闲着没事把黑历史藏在家里？

    虽说也不一定，不过孔文麟觉得，校方不至于那么蠢到把学校的负面新闻留下来——哪怕真有东西留下，也保不齐遭到过篡改，而且也不是普通学生能接触到的。

    ……

    公交车上，孔文麟坐在靠窗的位置，望着窗外飞速流逝的景色。

    街上人不多，来往的车辆也少，公交车上乘客也是寥寥。

    街道上的行道树是一种矮小而扭曲的树，黑色的树干令人不适，连树叶也是黑绿色，没有一丝活力，似乎和城市一样病入膏肓。

    孔文麟觉得，要是能把行道树换成挺拔、笔直、苍翠的大树，旧城区也不至于会这般阴森。

    搭配老旧落后的矮房建筑，他愈发觉得搞不好旧城区的这些诡异，都有这个世界的官方势力暗中操控。

    ……可耻的人民公敌。

    孔文麟发散思绪，缓解疲劳，因饥饿等诸多原因纷杂不堪的头脑得到些许放松。

    等到下车时，瘦削的身体又多了几丝精气神。

    图书馆相比于周遭的建筑要新上些许，但也保持着将近十年前的风格。

    里面的陈设亦是如此——面积不大，但有三楼，棕色地板显得古朴陈旧。

    图书馆的管理员是三十来岁、留着胡茬的颓废男子，他翘着二郎腿，腿放在柜台上，手里看着报纸，显得潇洒不羁。

    孔文麟目光所到之处皆是空无一人——想来整个图书馆除了自己外，也就管理员一个活人。

    考虑到途中见闻，对旧城区的冷清早有预料，孔文麟也没太在意。

    迈着轻快的脚步，他来到柜台前。

    脚步声昭示了客人的到来，男人连忙把脚放下，摆出正襟危坐的姿态：“馆长好！”

    中气十足的大喊后，男人才意识到来人不是自己熟悉的面相和蔼、头发花白的老人，而是面容清秀、乳臭未干的毛头孩子。

    “你是谁？”他语气重新变得随意，但还是敬业地合上了手中读物，“哦～是来看书的？”

    ……不然呢？图书馆难道还有别的娱乐活动？

    瞥了眼柜台边上的老式电脑，孔文麟又看到封面上的火辣女郎——这是男人刚刚放下的书。

    他点头，同时不着痕迹的移开目光。

    “那你去看吧，记得遵守图书馆的纪律……呃，不要大声喧哗，不要把书弄脏带走，损坏书籍要原价赔偿，还有……”

    男人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那上面写的是什么来着？”

    “……借书的话要到前台登记。”孔文麟看着不远处画在墙上有些脱落的字迹，心中对这不太聪明的管理员感到失望。

    ——本来希望他能帮自己找些书，节省时间的……看这架势，他或许自己都答不上来。

    告别对方，孔文麟独自一人徜徉在寂静的图书馆里。

    今天的阳光并不耀眼，图书馆也没有开灯，因此越到深处，四周越是昏暗。

    孔文麟拿出自己还没还回去的手机，启动照明，在一排排书架和分类里，找寻自己需要的内容。

    【文学类】、【科学类】、【生活类】……

    此外还有【漫画】、【诗集】等分类。

    老城的小图书馆，分类方式并不怎么正规，而且还很杂乱——但对外行来说足够通俗易懂。

    孔文麟就在角落很快就找到了新闻一类，不知多久的报纸静静地堆放在角落，它们身上沉淀着岁月——厚厚的灰尘，略微搬动便是飞屑起舞，呛得人喉咙难受。

    【怪谭日报】。

    这是旧城区本地的报纸——旧城区是怪谭市下属的一个区域，在几十年前曾是怪谭市的中心，那时的怪谭市还有其他的名字。

    只是时过境迁，旧城区没落，人们在附近地理位置更好的地方建了座新城——那里是怪谭市的中央城区，这里最繁华的地带。

    至于怪谭市名字为什么那么怪异，和怪谈、灵异事件的频繁发生也不无关系。

    孔文麟适时收起心思，开始在报纸堆里翻找。

    ——虽然学校里出事的学生很多，但在校内出事的很少，而他们无一例外都不被人提起，孔文麟对他们知之甚少。

    所幸时间还算充裕，所以真正让孔文麟头疼的不是找寻资料，而是艰难辨认上面因种种原因变得模糊不清的字迹。

    “近日，辖区内的柠溪中学，一名女学生意外坠楼，经抢救无效死亡。

    据悉，死者名为黄淮梦，17岁，是中学成绩优异的一名高二学生……而死者坠楼处系该校男生宿舍楼第五楼，对于死者为何会在深夜出现在男生宿舍楼里并遭遇意外，目前校方没有给出进一步的解释……

    ……法医表示，除因坠楼出现的坠落伤外，死者身上还有淤青、勒痕、疤痕，并广泛存在于死者的脖子、手腕、腿部等地方。

    警方表示案情正在侦破中，并保留非意外死亡的可能性……”

    边角上的日期显示，这是来自十五年前的报纸，报纸名还不叫【怪谭日报】，而叫做【安谭新闻】。

    以上的这些信息也不是单独一期的，而是好几期上分段报道，孔文麟不过是把它们合在了一起，联系上下文，东拼西凑出其原本的内容。

    新闻关于这起案件的报道，最后以警方侦破中草草收尾。

    孔文麟还想继续往前翻找，看看宿舍楼还有没有发生过其他命案——但很遗憾，之后报纸改名为怪谭日报。

    像是对过去切割一样，对于过去的事迹没在新的报纸上出现——不仅如此，怪谭日报上几乎没有把命案放在报纸上刊登，似乎这并不是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而且它所刊登的内容主体，也从旧城区转向了新城区，对于旧城区发生的事只是匆匆略过。

    “安谭时期，旧城区作为城市中心，自然是关注的焦点……但新城区建立，报纸却相当突兀地终止了对旧城区事件的报道，根本没有一丁点儿的过渡期……”

    可以说，自十五年前，怪谭市旧城区所发生的故事，就没有被新闻报道过，像是被遗忘一样。

    自然，也包括自己听过的那些发生过诡异事件的地址——孔文麟无一例外，没在这沓厚厚的报纸里找到一字半句。

    这座旧城区的图书馆里，没有存放比十五年前更早的报纸；而最近十五年的新闻，记录的却全是旧城区外的事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