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天剑

第 2-1 章 山中日月

    “哇,好香啊,老远我就闻到香味了。”张雨寒从屋外窜了进来笑着道,“好了没?”

    “马上就好。”铁奇答道。

    铁奇拿了碗筷放炉旁板桌上。又从锅里端出鱼汤,乘了一碗给张雨寒。

    “还有炖的鱼呢!铁蛋儿,你太厉害了。”张雨寒闻了闻,一股鲜香扑鼻,由衷赞道。

    “师姐,你先喝汤,烤鱼马上就好。”铁奇道。

    “好吧,我尝尝你的手艺。”张雨寒实在忍不住美食的诱惹,忍不住想吃起来。

    “嗯,这汤很甜很鲜,鱼肉也很嫩。”张雨寒边吃边赞。

    铁奇看着张雨寒吃得开心,自已也很开心,更专心至致地烤起鱼来,生怕一不小心烤焦了,师姐不喜欢。

    “嗯,这蘑菇很鲜,哪里来的。”张雨寒惊奇道。

    “之前采的,吃不完晒干了些,留到现在。”铁奇答道。

    “铁蛋儿,可以呀,你这还挺多山货哦,看来我来对了。”张雨寒笑道。

    一会儿,鱼也烤好了,色泽金黄,外焦里嫩。铁奇把一条大些的递给张雨寒。

    张雨寒接过,闻一下,悠然陶醉,咬了一口,香鲜嫩甜,第一次发现原来鱼这么好吃。铁奇痴痴地看着张雨寒,看到她那神情开心地笑了,心里一阵甜蜜。

    “铁蛋儿,你也吃啊!”张雨寒一边招呼,一边也给铁奇盛了一碗汤。

    两人对视一眼,喜笑颜开,一边吃着烤鱼,一边喝汤。

    “师姐,今天练功怎么样?”铁奇道。

    “特别顺利。”张雨寒喝了一口汤,拿着烤鱼的手比划着,“外面那么热,那么高的温度,我一运行正心诀总纲,一股清凉游走于四肢百骸,周身的热浪宛如遇到霜雪,融化成涓涓细流不断汇入河流湖泽,浑身通泰舒畅。你看,我一点汗都没出。”

    铁奇看向张雨寒,果然清清爽爽,凑近闻了闻,不仅没有汗渍味,还有一股淡淡的体香。

    “没有汗味吧?”张雨寒得意地问道。

    “香!”铁奇吸着鼻子答道。

    “铁蛋儿,看你的轻薄样。”张雨寒一脚踢过去,佯怒道。

    铁奇躲开,笑道:“我说的是鱼。”

    “不理你了。”张雨寒低头吃鱼,一会又忍不住偷望一眼铁奇,发现铁奇也在看着她,目光一接,又各自躲开。

    一顿饭吃得葳蕤潋滟,缱绻旖旎。

    午后两人各自回房休息了半个时辰。

    张雨寒醒来步出房间见铁奇已经在一边煮茶一边看书。

    “铁蛋儿,看什么书呢,这么用功。”张雨寒笑道。

    “我在诵读《道德经》。”铁奇回头答道。

    “你能看得懂吗?”张雨寒怀疑道。

    “师父做有注释,我经常诵读,明白了好多道理。”铁奇答道。

    张雨寒翻看了一下铁奇读的那本书,是线装手抄本。黄皮书封写了“道德经”三字,旁边一行小字:耆山注于癸未。张雨寒知道耆山是父亲的别号,癸未,应该是永乐元年,那是七年前作注的。

    张雨寒轻轻抚摸着父亲的手书,神情黯然。铁奇知道师父两年多未归,师姐是睹物思人,自己对师父也甚是思念。

    “铁蛋儿,告诉我你懂了什么?”张雨寒强作欢笑道。

    “你看这一段: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籥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言数穷,不如守中。”铁奇翻到书中那段,又手指着下方注释小字读道,“天地无所偏私,任凭万物自生自灭;圣人无所偏爱,任凭百姓自作自息。天地之间,就像一个风箱,虚静而不穷尽,越动而风越多。如果不能守虚处静,而以多闻博识自许,进而有为多言,那很快就会导致穷败。不如处虚守静,而无为不言,才能够取得成功。”

    “还有这段: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铁奇读完原文,又把注释一边指给张雨寒看,一边读道:“过分的爱惜会招致巨大的付出,过多的拥有会招致沉重的损失。故,知道满足就不会遭受困辱,知道适可而止便不会遇到危险,如此就可以长久安全了。”

    “我每天下午诵背道德经,细思师父的教诲,慢慢想明白一些道理。”铁奇道。

    “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张雨寒若有所思道,“他们是不爱了么,我也不爱了么?”

    铁奇不知道怎么回答。

    “铁蛋儿,这本书借给我读一下。”张雨寒看铁奇愣神。

    “好啊,师姐你拿去看吧,我已经读过好多遍了。”铁奇爽快地应道,把书递给张雨寒。

    张雨寒接过放在一边,情绪有些低落。

    “我们出去走走吧。”张雨寒看了一眼铁奇,起身往外。

    “好!”铁奇应声道。

    两人沿着石阶小路一前一后走着。离日落倘早,但山上暑气全无。绿荫如盖,空气清爽。右前方瀑布飞珠溅玉奔流不息,不舍昼夜。

    “铁蛋儿,你知道吗,我这次上箬笠峰是因为和娘吵了一架。”张雨寒悠悠说道,“娘不关心父亲回不回家,我多问了两句就凶我。”

    “在我的印象里,父亲和母亲几乎没什么沟通,娘很疼我,爹爹严厉的时候多,慈爱的时候少,最近两三年更是没有见过。”张雨寒道,“倒是,倒是叔叔经常陪我娘和我说话,叔叔对我很好,但我却不喜欢他,我觉得,觉得爹娘关系不好是不是因为他。”

    铁奇默默地听说,怔怔出神。

    过了一会,张雨寒觉察铁奇的异样,轻轻叫道,“铁蛋儿,你怎么了?”

    “我也想起了我爹娘,爹爹惨死,国仇家恨,娘下落不明,生死未卜。”铁奇声音哽咽道。

    “是我不好,让你难受,铁蛋儿,你爹娘也不希望你难过。”张雨寒握着铁奇的手安慰道,“等你大些学好本领,我陪你去找你娘。”

    “嗯!”铁奇眼中孕着泪光点头应道。

    张雨寒拉着铁奇的手边跑边说道,“跟我来!”

    两人跑到抚琴台外侧石栏边,“我们再来吼一吼,把所有不开心都吼出来。”张雨寒道。

    铁奇想起昨天是他教她这个办法,今天反倒她来教我。

    铁奇心中郁郁,却不知道吼什么,看着张雨寒鼓励和期许的目光,张了张嘴。

    “啊……啊……啊…………”铁奇声如洪钟,势若雷震,歇斯底里。

    铁奇一开始是发泄乱吼,后内息运转,自然而然地依照昨晚鹤鸣台白鹤鸣叫的音律。张雨寒内息受音律共鸣,也加入进来。一时,啊,啊,哦,哦。远处,瀑布轰鸣相和。

    再后来,两人折枝代剑,一边吼叫,一边演练心心剑法,直至日轮西坠,夜暮将临。

    简单吃过晚餐后,张雨寒在房间读父亲手抄并注的道德经,铁奇到鹤鸣台练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