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续的问题和处理，等到殿下回来后再进行吧，放心，袁越，你永远是我们倒影的一员。”

    说完象征结尾的话后，阿莱西娅等人正要离去，袁越却喊住了他们，同时对着被一堆莫名其妙信息惯的一脸懵逼，双眼发懵的罗捷夫说道：“你先出去，接下来的信息有危险。”

    “危险的信息，袁越，看来你要问一个不得了的问题。”劳伦斯放罗捷夫出去了。

    “我也不想，本来想把它带进坟墓的，谁让瓦突然刺激了我一下。”袁越也是无奈，今天晚上的意外太多了，有好多不必要的东西此刻都不得不再度拿到明面上。

    “好了，我想知道什么是荒域？你们又有哪些信息可以告诉我。”

    听到荒域二字，众人眼神一凝，他们也清楚袁越谈及的是怎样的话题。

    “荒域……怪不得，袁越，你，见过荒域……还是见过邪魔？”阿莱西娅的措辞也十分小心，有关那个诡异的空间，他们谈及时都要压抑自己的情感，除了必要的描述外，脑袋中甚至不能产生相应的图样。

    “邪魔？嗯……那各位，如果说我是可以提及荒域，但在我的认知中它并不是这个名字，有关它在我认知中真正的姓名我却是只字不能提，你们会怎么理解？”袁越稍作思考后，嘴角出现一丝笑意，他又反过来继续提问。

    而阿莱西娅他们自然也能明白这么提问的原因。

    “……有什么东西不能说。”阿莱西娅说出了众人的心声，“但肯定不至这些。”

    “信息污染性过高？”

    “有着一旦说出口就会触发的机制？”

    “又或许是被邪魔污染的太深。”

    瓦，安德烈，劳伦斯，三人的想法也各不相同。

    “不过归根到底，荒域是你口中想表达的名字，但不是你心中想表达出来的意思，也就是说只是意思的一种，袁越，你见过别的荒域？在你的时代？这怎么可能？”

    阿莱西娅的语气很是惊讶，众人的脸上也露出了意外的神情，似乎这个想法跟他们的观点不同。

    “前半对，后半错。”袁越竖起两根手指，总结道：“第一，荒域的存在不受时代影响，第二，你们认知中的荒域只有一个，你们可以描述吗？”

    “要看怎么描述，而且荒域基本不用描述，它是一种很唯心的东西，但除了那群巫妖所在的地方，泰拉大地上的大多数空间都是正常的，就比如说，荒域是一片纯粹的虚无的空间。”阿莱西娅说着，等了一会后又摊开手，“你看，我说了，但什么事都没发生。”

    “荒域危险在于一旦入侵到现实世界，就会产生不可估量的危害，这种危害几乎是无法避免和阻止的。”

    “原来如此。”袁越在阿莱西娅说完话后又重复了一遍，同样也没有发生任何事。

    看来确实存在误差。

    “那我说一下我能说的。”袁越也是整理了一下自己要说的话。

    “荒域是一片纯粹的虚无的空间，可如果我说，我认知中的也有着虚无的特性，但里面并不是纯粹的虚无，虚无中可以存在有，有中可以存在无，二者互相纠缠叠加，会扩散，会侵蚀，请原谅我的这段话中没有提及任何主语的关键词，不是不能提，而是提不了，我无法将我认知中的东西主观的描述出来。”

    “阿莱西娅，荒域会入侵到现实世界，那是否可以理解成是上来而不是下去？”袁越说着还用手演示了一番，接着正面向上的手掌突然反面向下。

    “可是，如果这个过程反过来了呢？不是上来，反而将上面的东西带到下面呢？”

    “……这就是虚无中的有？可无中又怎么会存在有，这不就是相当于直接灭亡。”瓦有一点不理解，从结果上来说确实是最干净利落的消灭方式，毕竟按那群巫妖的说法来说，荒域中不可能存在任何的现实物质，任何现实世界的存在，甚至连现实世界本身在那里面都会归于虚无。

    巫妖们将自己的命结藏在那里，至此让不死的传言流传千古。

    “我，见，有。”袁越只说了这三个字。

    安德烈上前一步，“在我们从荒地遗址撤离时，你昏迷的那二天和这有关吗。”

    “和什么有关？”袁越突然装起了傻。

    而安德烈见此脸色却难看了几分，他点点头，不再言语。

    “嗯……那我反而怀疑你了。”劳伦斯扯着自己沙哑的嗓子开口，“荒域，虚无终结之地，就连巫妖王庭的人都不敢随意踏足那里，耗尽千年时光也只不过是侥幸的将自己的命结放了进去，阿莱西娅说过有段时间你整个人都会进入失灵的状态。”

    “在我们的手段下，发现你的灵魂彻底脱离了你的身体，你去了哪里？你可以让灵魂前往荒域？甚至还能回来？”

    劳伦斯越说语气越惊讶，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这番话十分荒谬。

    “我不知道，但我确实可以从荒域回来。”

    “是你的荒域，还是我们的荒域？”劳伦斯故意放慢了语速，带上了一丝压迫感。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袁越笑着摇摇头，神情无比自然。

    ……是我们的。

    劳伦斯叹了口气，也退了回去。

    “所以究竟是什么意思？”整场对话中完全没有参与感的瓦听着脑袋昏昏胀胀的，这你一句我一句的听着他真是一个头皮两个大。

    袁越默默看了瓦一眼，“很抱歉，但我已经说完所有能说的了，甚至已经说出了信息中最关键的部分，哪怕我再多解释一个字，都有可能让我上面说的一段话成真。”

    说完，袁越就这么安静的在那呆着，视线在眼前的众人身上不断跳跃。

    直到一道冰冷的视线回应了他的目光。

    “从上而下，从下而上，虚无存有，有中存无，二者纠缠，或被侵蚀……呼……这绝对是我近几年来听过最恶劣的玩笑。”安德烈脸色阴沉的仿佛别人欠了他百八万一样。

    “呃……所以什么意思？”瓦还是愣愣的问了一句。

    安德烈冰冷的视线撇过他，说道：“瓦，你坐过船吗？想象一下，掉到河里就会死，你唯一能活命的机会就是待在船上，但好景不长，水有一天突然漫过了你的船，你沉到河里被淹死了。”

    “第2次，你又打造了一艘新的船，这次这个船无论如何也不会被水漫过去，但河里面有东西，它凿穿了你的船，把你的船拽到了河里，结局一样。”

    这次哪怕是瓦也能听懂这两个故事中的暗喻了，“这……”他不可置信地望向袁越，高大的身体微微颤抖，他狠狠呼了好几口气，这才勉强控制住杂乱的思绪。

    ……这片大地竟然还面临着这样的灾难！那为什么那些巫妖对此只字未提？

    瓦无法想象，他也不愿意去想象，没人会想象末日会发生的这么轻而易举，甚至离自己近在咫尺，怪不得安德烈说这是他这几年听过的最恶劣的玩笑！

    换做是瓦也同样希望这是个恶劣的玩笑，这！最好只是个玩笑！

    “说起来。”而三言两语将众人搞得混乱的袁越则是神情自若的喝了口茶，然后像是想起来什么似得突然抬头。

    “我不是跟你们说过我的目标是生态球吗？最近几天我理清了一下我的思路，如果我记忆中猜测的没错。”袁越抬起手指向头顶。

    “我要找的目标，生态球，就在距离我们头顶80千米到500千米的热层中。”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抬头看去，而后愣愣将视线落下放在了他的脸。

    “等等！你刚刚说多少千米！”阿莱西娅只感到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80千米到500千米，是泰拉大地上目前已知最高的山峰的16倍到100倍之间，是莱塔尼亚术士目前法术探测球极限距离的约13到83倍之间。”

    袁越说着，站起身子敞开双手，他步履平缓的向外走去。

    “是早已脱离你们常识之外的苍穹之景！那里，有着前人类的痕迹！”

    “袁越……你，要去哪？”可阿莱西娅不退反进，向前一步挡在了他面前，看着面前神色平淡的男性，阿莱西娅心中突然升起一抹不安

    “去睡觉。”像是在说着什么理所应当的事一样，袁越略带奇怪的看了阿莱西娅一眼，“怎么了？”

    可就当袁越说出去睡觉这三个字后，不仅是阿莱西娅，瓦和安德烈的两只大手瞬间抓住了他的双肩。

    “你想干嘛！”

    “别犯蠢！”

    “袁越。”阿莱西娅抬起头不解的望向他，“你确定吗？如果那个行为真的没有危险，你又怎么会在昏迷两天后醒来将自己的作息完全颠倒，即便嘴上说着无所谓，可你的身体不会骗人，疲惫、厌倦、厚重的黑眼圈。”

    “这一个月里从未看过你在夜晚睡觉，如果你真的能从荒域中来回不受影响，没有代价，你为什么会做出这种避之不及的行为？”

    “老实交代，袁越，你突然这么做，我，还有我们所有人都会伤心的。”

    袁越倒也是坦然，完全没有一点心思被点破的窘态，反倒是刻意在等着这种情况出现一样，他说道：

    “实际上，我只需要在夜晚闭上眼睛三秒钟，按你们所说的，我的灵魂便会脱离我的身体，这甚至不按我自己的意愿行动。阿莱西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和目标，我需要知道真相，我需要知道我脑海中的记忆是否正确，那这个答案你们没法给我，我也没法给我，这个真相远比我的性命重要，而且，用这个真相勾引我的人也不会让我随便的死在那里。”

    “所以我不得不做。不如说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我的存在就和我的能力一样，只是一道旧时代的影子罢了。新的时代里没有容纳我的地方。”

    “那就别再伪装了！”阿莱西娅突然生气的大吼起来，袁越猛的一愣，他根本无法想象如此温柔理性的阿莱西娅竟然会露出如此愤怒的表情。

    “那就别伪装了，那就别在欺骗自己了，什么不会说谎，你对自己说的谎话还少吗？！”阿莱西娅一把拽住袁越的衣领，强行拉着这个男人弯下腰。

    黑色的发梢微微下垂，袁越此刻的视线被一对暗淡的粉红色双眸夺去，上方的黑暗不会移动，他只是在那里默默的沉淀，等待着有什么来触动那颗冰冷的心，而下方的双眸早已失去光明，暗淡本身也是一种黑暗。

    袁越这次没能从对方的视线中看到自己的内心，他只感受到了一股热量迎面而来，那是对方的呼吸，那是对方的愤怒，那是对方的情绪。

    “袁越，我相信你，我们相信你！大家，所有人！只要你愿意袒露心扉，所有人都愿意相信你！什么过去什么时代，通通都是狗屁！我只知道没人愿意孤独的死去！”

    “袁越，若你寻不到家人同胞，我们便来担任；若你对自身无能为力，我们便来帮助；若你无法忍受眼前他人的苦难，我们便一同改变；我们可以一起，我们永远可以一起！失去的可以弥补！缺失的可以创造！”

    “所以……别想不开！好吗！”

    唉……阿莱西娅……阿莱西娅……

    袁越在心中喃喃自语，你不该给我看这个的，你既然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就应该知晓这种东西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希望越是壮烈，我心中的失望就越是强烈，我是个白痴，是个为了自己的想法不顾一切，永不回头的白痴。

    所以我这样的人派不上什么用场，这个世界需要你们，需要你们这样的人，这样的好人。

    “哈哈哈……”可下一秒，袁越突然笑了起来，他无法控制，甚至顺势向下低头将自己的额头和阿莱西娅紧紧的贴在了一起。

    “谢谢，谢谢，真的真的真的感谢！”袁越抬起头，脸上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他捧起阿莱西娅的脸，一触即收，顺势向下按在了对方的肩上，将对方默默的推开。

    “但是我说了，这是我必须做的事，我不想无所谓的给别人添上一堆麻烦，但我苦思冥想一番后，忽然发现这个世界也没什么我能派上用场的地方，有你们在就够了，我可以肆意妄为的做自己的事，各位，我能说的，所说的，已知的所有都已经说完了。”

    “我的那句承诺不变，在我死后，这具身体随你们使用，只是在此之前，还请给我一些满足个人愿望的权利。”

    袁越知道自己的这番话过于无情，几乎是在践踏上面阿莱西娅的温柔，于是那双一直抓住自己衣领的小手开始放松，面前的热量终于消失，逐渐融化的内心也重回冰冷。

    袁越绕过了沉默的阿莱西娅，瓦和安德烈也默默收回手。

    等走到门口，劳伦斯突然开口。

    “要去燃尽自我了？”

    “嗯？啊，呵，哪有，说不定只是表演一次火中取栗的绝技罢了。”

    “是嘛，期待你成功。只是年纪大了就不要老玩那么危险的运动了。”

    “哈哈，可如果不时不时刺激一下，我可能连自己心脏什么时候停跳都不知道。”

    “好了，各位晚安。”

    ……

    可就在袁越刚走没过一分钟，沉默瓦突然动了起来，他大步走向门口，边走边说。

    “所以我才讨厌聪明人，更讨厌那种聪明还自以为是的人，我知道我是个白痴，我也听不懂袁越的话，所以我要去找他，找他跟我好好的说清楚！说清楚，他为什么不肯信任我们！”

    “瓦。”当瓦打开门的瞬间，身后的安德烈唤了他一声，二人目光对视，安德烈只是默默的点点头。

    伴随着一股冷风的短暂出现，屋内的人数又少了一个，而罗捷夫看着屋子外面的黑色影子终于消失，也是蹑手蹑脚的摸了回来，他的回归像是什么结束一样，看到他回来，屋内沉默的三人都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

    远处，袁越默默行走在黑夜中，就在刚才，他把能说完的话都说完了，这个是真的。

    至于其他的东西，比如你都穿越过来了，你自己的知识不能教导和保留一些之类之类的。

    呵！搞笑呢，袁越说的都是真话，这个世界文明的进步不需要他，他也不是什么科研天才，至于他身上的知识，在这一个多月里他频繁查询着这个世界的各种资料来看，可以确定的是，泰拉大地目前处于19到20世纪这个阶段。

    那21世纪的他能干嘛？他不用干嘛，要不了多久，这个世界都会自动成长到他的水平，时代越往后发展，文明的进步就越会脱离个人，往后的时代是一个人类群星齐头并进的时代，一项伟大的成果不可能只依靠一个人，那是整个社会，整个文明所有人的努力，这才是科学和科研的本质。

    只是袁越不能确定，他也不敢确定，如果哪一次自己进入终焉之境出了意外，那个白光并没有救他，他彻底死在了里面，那他会怎么样？他留在这个世界的身体会怎么样？如果说自己承担了一个通道的责任，那么当自己死去后，终焉之境会不会也以自己的身体当做一个通道？

    终焉之境的力量不是说靠人数就能消灭的，不是说靠信念就能战胜的，无法理解的东西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避开，视而不见，在这种无视文明程度的灭世灾难上面，相信后人的智慧并不是一句调侃的话。

    如果他一直不去终焉之境，那这个担忧便可有可无，可他如果做了，他就必须承担一定的后果，现在的自己就和感染者没什么区，大家都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不定时炸弹。

    所以袁越在给予他们警告之后，选择了默默离开。

    可是……

    袁越掐算着距离，自己现在和黑色城镇至少有2000多米，刚好发现面前有个坍塌的废墟，东南角正好有一片三角形空间，既挡风又遮雨，一路走来，再加上暗影之力的窥探，袁越也没有发现周围有什么动物，这片被战火烧的漆黑的土地上甚至连动物都不成踏足了。

    就在他准备进去的时候，他突然转过身，看着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高大身影，袁越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唉，瓦，我……”

    砰——！

    袁越话还没说完，瓦扬起拳头，直接一拳把他打翻在了地上，巨大的力气打了他半张脸都肿了起来，袁越在地上狠狠的咳了几声，而瓦只是默默的看着袁越重新站起来。

    他说道：“这是你上午欠我的。”

    接着他又说，“现在，换我欠你了。袁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不在乎你在说什么，我只知道我会用事实来衡量结果，所以，放手去做吧，我会拉着你，看着你，我不会让你沉到河里。”

    “瓦，这不会带来什么好结果的。”袁越背靠黑暗，鲜血从嘴角流下，滑稽的脸上勾起一个别扭的笑脸。

    “呵！抱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瓦冷哼一声，他扯下一直挡着半张脸的衣领，昂着头肆意的笑着，黑夜中，那双泛着渗人猩红光芒的双眸此刻却满是期待。

    “哈哈哈……”袁越扯着嗓子干笑了两声，接着身体往后一倒，闭上双眼，靠着墙默默的坐了下去。

    三秒后，这片大地上多了一个无主的躯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