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妹孽缘

第七章 陈阿尖初试身手 顺黄鱼另有一功

    迅景如梭。

    在花妹的宠惯殊爱、百般呵护下,陈阿尖已经从呀呀学语的稚儿,长成蹦跳喜动的总角顽童。

    花妹自己约衣节食,对陈阿尖却有求必应、百依百顺。但是金山银山也有终了时,更何况用的都是邂逅已故男道友陈秋生卖艺算命乞讨来的钱财,原本就有限,数年下来,早已用罄。

    花妹不得不做点零杂活计,纳鞋底、做虎头鞋卖;有时还贩些葱蒜等小本生意来维持日常生活开销。

    有天,花妹正在纳鞋底,门外传来吹糖人的吆喝声:“噹零个噹,噹零个噹,孙大圣七十二变,猪八戒娶媳妇,罗刹女大魔扇,好看又好吃啰!快来哟!”

    陈阿尖听见锣声、叫卖声,拔腿就跑出去,一会儿就转回来对花妹嚷道:“我要买个孙悟空糖人。”

    花妹连连答应道:“好的,好的。”站起身来到房间里去拿钱。

    “啊呀”刚走到房门口,花妹一拍头道:“坏了,昨天刚刚付掉房租。身边是一个子也没有。咋办?”

    花妹转身就对陈阿尖道:“宝贝,抱歉,妈妈现在没有钱,是否等明天再帮你买?”

    陈阿尖嘴巴马上翘到半天高,“嘭”摔门就走。

    花妹连忙一路紧随追赶,气喘吁吁道:“宝贝,宝贝,停一停,停一停!”

    花妹一只手拖住陈阿尖,另一只手向吹糖人招呼喊道:“师傅,师傅!”

    吹糖人停步、放下担子道:“这位大姐,侬好,要买糖人吗?我的糖人与众不同,都是祖传手艺,好吃又好看,做工没人比得上!”

    花妹红着脸道:“师傅,今天钱不趁手,是否可以先赊一个孙悟空给我,钱明天我一定给你。你看我家就住在这个弄堂口,对面有照壁的那一幢里。”

    吹糖人稍迟疑了一下道:“好嘞,大姐,没事儿。”就拔下一个孙悟空糖人给身靠花妹、嘟着嘴生气的陈阿尖。

    陈阿尖一把接过糖人,才咧开嘴,破嗔而笑,摇来晃去,自顾自玩儿去了。

    又有一天,傍晚时分。花妹正在灶台上炒菜,准备晚饭菜肴。忽听外面人声嘈杂,夹杂着“噼噼啪啪”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花妹开门探看,只见四五个男孩追赶着陈阿尖一路大喊:“王八蛋,王八蛋,哪里跑!哪里跑!”

    花妹立即走出去,拦住这群孩子道:“你们干什么!”只见一个比陈阿尖稍矮的男孩捂着头气急跺脚、带着哭音道:“阿姨,你哩陈阿尖不讲理还打人!诺,你看我头上的包就是刚才被他敲打出来的。”

    “阿姨,我手臂上也被陈阿尖咬了一口,你看这牙印。”另一个比陈阿尖个子高的大男孩愤愤不平道。

    花妹用身体护住儿子陈阿尖道:“你们这么多人,追着打一个,不是明摆着欺负我家阿尖吗?!”

    “哎呀,阿姨,话可不能这么说。”一位皮肤白皙,斯斯文文的男孩一字一板地道:“是这样的,阿姨,我们几个人和你家阿尖一起玩‘飘洋牌’游戏,可是阿尖只能赢,不能输。后来大家都不和他玩了。你家阿尖就撒野,急抄起棍子就打人,还咬人!”

    花妹道:“我不管,你们大大小小这么多人追一个我家陈阿尖,不是欺负?是什么?”

    这群男孩见陈阿尖妈妈不分青红皂白只顾一味偏护儿子,全然不问事情经过的好与歹?对与错?

    “他妈妈怎么如此不讲理?”

    “尽护短,没道理。哼!”众小儿见与花妹没啥说头,只能自认晦气,嘟嘟囔囔着散开跑了。

    看官:棒头上出孝子,筷头上出逆子。

    护短定出乱子,是不是这样子?

    陈阿尖被花妹妈妈“宝宝子囡囡子”宠溺,肆意而为,在家待不住,时不时要往外奔,可又因任性霸道没有几个小朋友愿意与他玩儿,慢慢养成了独往独来的孤僻怪戾性格。

    某天,陈阿尖在街上闲逛,见前面鞭炮鸣响,街上行人都拥向一家货栈轧闹猛。

    货栈门前热闹非凡。

    陈阿尖闻声也快步凑过去看热闹。原来是一家浙江人新开张“海鲜货栈”。

    只见,门口悬挂起大红布对联:

    生意兴隆通四海

    财源茂盛达三江

    钱老伯抬首念对联,龚大叔作揖来贺喜;张阿婆提篮选海鲜,钱阿姨高声问价格,熙熙攘攘,挤挤挨挨。

    陈阿尖随人群涌进店里,东瞧瞧西看看。

    但见:大鱼小鱼满柜,鲜鱼干鱼盈筐。

    陈阿尖好奇地摸摸这条咸鱼,碰碰那条干鱼。

    “小官人,你要买鱼吗?”店里一位小二微笑着迎面恭迎,询问道。

    陈阿尖见问就赶紧低下头靠近身旁的一位正专心挑拣海味的老妪。店小二见状以为陈阿尖是这位老妪的孩子,笑了笑就走开,忙着去招呼其他顾客。

    陈阿尖悠悠晃晃地在店里转过来,荡过去。

    店里人越来越多,陈阿尖踅到靠墙的鱼筐旁,瞅准机会把一条黄鱼迅速抓起藏在身背后,用身体背部靠墙。鱼就夹在身体后背与墙壁之间。

    陈阿尖故意把两只手臂若无其事地交叉放在胸前;时而垂下荡来荡去,给人的感觉是两手空空;然后用靠墙的身体后背一点一点的慢慢向货栈门口移动。

    “欸,这不是阿尖吗?”忽然有人叫唤。

    阿尖蓦地惊出一身冷汗,定睛一看,原来是街坊董阿婆在和自己打招呼道:“你妈妈到处在找你!”。

    阿尖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向董阿婆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阿婆,你准备买点啥个鱼?”有位包头巾的大妈和董阿婆搭讪。

    董阿婆就转身与那位大妈唧唧侬侬说话去了。

    陈阿尖加紧向店外挪动,一双眼睛六路八方骨骨碌碌,惕惕兜转。

    “倏”,陈阿尖把黄鱼迅速偷偷匿移到胸前衣服内,然后嘴里假装咕咕哝哝抱怨道:“太挤了,太挤了!”兜揣着黄鱼一溜烟跑回家去了。

    “啊呀,宝贝你到哪里去了?我一直在找你呀?”花妹道:“煎了两只荷包蛋,等你来吃呢。”

    阿尖“托”地一声把黄鱼扔到桌上。

    花妹见儿子拿回家一条“辣诧金黄”的大黄鱼,喜出望外道:“儿子,好有能耐,一条大黄鱼,哪儿弄来的?”

    阿尖洋洋自得的道:“诺,河边捡到的。”

    “哈哈,我哩阿尖运气真好!哈哈哈!”花妹根本不深究,还不停的夸奖陈阿尖。

    真是:美味黄鱼顺手牵,良心道德已缺陷。

    糊涂母亲夸儿郎,冥冥阴骘失沟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