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晚唐当军阀

011章 麒麟终非池中物,英雄自有出头日

    正月至。

    蔡州越发热闹起来。

    这其实与新春佳节无关。

    秦宗权将于下月登基称帝、继大齐正统的消息已传遍四海,尽管他本人一再“婉拒”,言“草末之人,何敢染大宝”云云,可架不住“群臣万民”再三请命,上月进封宋王,本月加九锡……

    征战在外的蔡州大将们也暂放弃攻掠,纷纷返回蔡州劝进。

    只需跪拜哭谏一番,便可化身从龙功臣,加官进爵,领丰厚赏赐,这样的便宜自不会有人错过。

    连岑炳所在的偏僻郊外,这些日也见着了不少着明甲戴红缨的将领穿梭往来。

    这日。

    一长脸将领受不得城内群小欢腾的郁闷气,来城郊散心,却被眼前景象吸引。

    人人皆蹦跶吵闹的时节,居然还有人在城郊潜心练兵。

    据说这里驻的尽是新近招安的匪寇。

    军旗飘展,战鼓雷雷,还练得颇有章法。

    长脸将领马殷不禁有感:“这世道,匪不像匪,兵不像兵。”

    前半句倒还罢了,后半句可是暗指蔡州军的积弊。

    小心隔墙有耳。

    同行的行军司马张佶忙提醒道:“蔡州不似外地,耳目众多,将军慎言。”

    “张兄弟教训的是。”

    马殷自知失言,不再多舌,专心观赏营内操练。

    他越看越惊,不过一群匪寇,竟能练得同进同退,长枪刺出,同声呐喊,竟无一杂音……

    马殷治军颇严,扪心自问,也只能练到这个地步了。

    此地匪首必非常人!

    马殷兴致顿起,邀张佶道:“何妨进去一观究竟?”

    张佶也正有此意:“甚好!”

    驭!

    二人打转马头,直奔营门而去。

    岑宝领参随守营垒大门,见有外人擅闯,大声呵道:“来者何人,敢犯我营地?”

    马殷也不恼,翻身下马道:“鄙人马殷,欲与贵统领一叙。”

    “那你们也不得闯营。”岑宝想了想,“等一会儿,俺去找阿哥说话。”

    “有劳小哥了。”

    马殷?

    这个名字好有印象,可岑炳一时又记不起来哪里见过。

    但不管怎么说,别人远道而来,出门相迎乃是基本礼仪。更何况如今身在蔡州,到处都是大人物,随便一个也惹不起,不可缺了礼数。

    岑炳迎自门外,早看见一个长脸长身之人,虽身着常服,但身形挺直如松,傲立于寒风中,必是统兵一方的将领。

    另一人身着长袍,头戴方巾,眯着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睛,也非常人。

    岑炳忙欠身道:“不知二位将军大驾,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张佶哈哈一笑,上前两步扶直岑炳:“都是军中糙汉,无须这些琐碎俗礼。”

    又指着马殷道:“百胜都都头马殷。”

    随后自指:“行军司马张佶。”

    “久仰大名。”岑炳道,“草民岑炳,今日得识二位将军尊颜,某三生有幸。”

    “是我们叨扰宝地了,岑兄勿恼才是。”

    “不敢不敢……”

    张佶和岑炳二人互相答礼,马殷却顿在原地,一直望着营内匪众操练,良久道:“吾观岑兄练兵,章法有度,必成劲旅,又想,他日若战场遭逢,我倒要退避三舍了。”

    岑炳应道:“将军行此妙计,以退为进,草民自问不比楚子,怕是只能入瓮城濮,任由将军处置了。”

    马殷本意只是夸赞岑炳治军有方,不想岑炳却巧用典故,又反过来称赞马殷用兵精妙。

    如此巧妙的回答,又岂是一个匪寇所能?

    马殷和张佶再次对岑炳刮目相看。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马殷甚至有了与岑炳义结兄弟的冲动……

    但他最终还是克制了下来。

    毕竟对方只是一个山匪,若与他结拜,岂不成了个笑话?自己不顾及颜面也还罢了,都指挥使刘建锋是个厚道人,想来也不会多说什么,可再往上,殿帅孙儒可是个暴脾气,还不得扒了他的皮。

    末了,马殷唯笑道:“想不到岑兄还是个趣人,倒教俺俩痴汉开了眼界。”

    张佶大笑应和。

    岑宝再邀请二人入营一叙。

    马殷出城本是偶尔闲逛,时间有数,不可长久滞留,便婉言谢绝了。

    临别时,马殷又手指天地道:“麒麟终非池中物,英雄自有出头日。望岑兄好自珍重。”

    “谢将军美言。”

    岑炳弯腰拜谢。

    ……

    二月廿一,是秦宗权登临大宝的黄道吉日。

    虽然说彤云密布,北风卷地,横竖也看不出半点吉祥的样子。

    照理说新皇登基,当大赦天下、广布恩泽才是,可岑炳仍是半点赏赐未得。

    两日后。

    新皇赴城北郊外登祭台,敬告天地诸神。

    岑炳有幸列名随行。

    也有幸得瞻仰九五之尊的龙颜。

    可惜岑炳只在最末端,远远望去,只见得一个圆团裹在通天冠衮龙袍内,一会儿起一会儿拜,其余什么也看不清。

    倒是一个个蔡州系大将打马夹道而过,岑炳一一过了个眼:秦宗衡、秦宗言、秦贤、张晊、孙儒、赵德諲、卢瑭、刘建锋……个个威风凛凛。

    祭天毕。

    或是秦皇帝一时兴起,要向天地诸神彰显武力,于祭台下会武。

    第一场比试射术。

    于空地立一木杆,高足三十丈有余,直耸入云,顶端绑一花束,再缀一镀金令牌。传令四方,射落金牌者,自得之。

    四方诸将健儿皆轰然。

    倒不是那金牌有多值钱,而是于天子诸将见证下夺魁,这份殊荣无可比拟。

    可木杆高三十多丈,射高又不比射远,寻常箭矢根本射不到那个高度,遑论精准到射落顶端肉眼不可见的金牌。

    许久,方有一将出列试射。

    结果连木杆的一半都未达到,约有十三四丈高,已叹为观止。

    耐不住奖赏诱人,不断又有人下场试射,皆去之甚远。

    甚至有四人合抬一张巨弓下场,两人把弓柄,两人张弦搭箭,才勉强达到了木杆顶端的高度,可偏离太多。

    正众人叹惜之时,又一将领打秦宗衡帐下疾驰而出,于祭台下勒马道:“末将安仁义愿一试。”

    祭台上亮出红旗,左右晃动,以示: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