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晚唐当军阀

033章 君以国士报我,我必国士报之

    城西令岑炳焦头烂额,城外却传来喜讯。

    狗子遵岑炳令,每日领十余骑往返厉乡驿,刺探军情。

    而据狗子所报,厉乡驿内守卒早乱作一团,或结队逃往武阳关,或私自翻城出逃,各寻活路。

    岑炳不敢信,还道是贼军的阴谋……直到狗子又报,厉乡驿已近乎一座空城,城内并四周只寥寥几数流寇趁乱劫掠的身影。

    若果真如此,当算得大喜之事。

    岑炳曾反复猜度武阳关及厉乡驿内动向,他设身处地,假若自己是两地守将,眼下第一要做的,便是趁随州城内敌众立足未稳、民心未附,携手来攻,重夺随州城。

    故岑炳这几日重在加固城防,修缮守城器械,敛聚钱帛粮草等,以便贼军来犯之时,可凭借城池之固坚守,再徐徐图后变。

    万万不敢奢望,厉乡驿内守军竟自行溃散。

    只可惜城内有山隼作妖,若不然,听得厉乡驿骚乱之初,岑炳便要集结各部大军去夺,必可一战而拿下这座要塞。

    然眼下,若狗子没有报错,厉乡驿唾手可得,也没有白捡来不要的道理。

    岑炳权衡再三,自己坐镇随州城不动,派李季方领二百部众前往收复厉乡驿。

    李季方认为城内形势不稳,不宜出调二百人,给他百人足矣。

    但岑炳坚持派二百人。

    厉乡驿乃要塞,往往这种为军事而筑的关塞,因其小而坚固异常,哪怕驿内只余十数人决心顽抗,都不易攻取。且一战不克,堕了士气不说,反教驿内及武阳关上贼军重燃斗志……彼时,局面将越发难以控制。

    至于城内,山隼不过图一时报复之快,岑炳不信他敢尽数来攻。

    退一步说,便是山隼要趁城内空虚之际骤然发难,岑炳仍有近四百部众可以调动,怕他做甚!

    ……

    苦等三日。

    第一日得报,厉乡驿城头空剩旌旗,不见人影,已驱散四旁流寇匪贼,晚间便立时攻城。

    第二日得报,却是城头仍有人顽抗,李季方已令全军集中一面猛攻,暂未见收效。

    第三日得报,厉乡驿已克。

    岑炳大喜。

    心中巨石轰然落地。

    事后得知,驿内主将守卒果已出逃武阳关及各县各地,只剩些不愿出逃的老卒,及看马的牧监、数十小吏、驿内马夫等,李季方率众猛攻两日,又许以驿内众人前程,软硬兼施下,牧监等人开门出降,厉乡驿克。

    得厉乡驿,非只是除了腋肘之患,更有了抵抗武阳关兵锋的前哨,足保随州城一时无忧。

    外忧暂消,当除内患。

    岑炳也终于腾出手来,不必隐忍,想想如何对付山隼了。

    ……

    深夜之时,岑炳只领左车儿一人悄然造访吴自勉府上。

    吴自勉忙披衣来见。

    见岑炳如此形势,必有十分紧要且机密之事,吴自勉屏退闲人,又领岑炳至后院密室,只余二人。

    岑炳方开口:“请吴兄教我,如何谋除山隼?”

    厉乡驿克之日,便是剪除山隼之时,吴自勉心中早有预感。

    可突然听得此言,如何不惊?

    他另惊讶于岑炳对他的信任,这等机密,竟直言以告,丝毫不遮掩。非绝对信任之人不可。

    吴自勉没有料错,谋除山隼这话,岑炳尚未向任何人吐露半字,却是第一个对他说了。

    岑炳一向都信任吴自勉,甚至超过自己的许多部属。

    尤其那日厅堂之上,吴自勉力阻他向山隼寻仇。其实站在吴自勉的立场来看,他完全没必要如此做,相反,隔岸观火,火中取栗,岂不更符合他的眼前利益?而且当众公然出声劝阻,必然招致许多人怨恨,以吴自勉的聪明,岂会不知?

    须知,逄公举、李季方、周雄等人不敢对岑炳有不满,那满腔怨气,必然都撒向公然劝阻岑炳的吴自勉身上了。

    是以吴自勉所为,不为的一己私利,而是站在了岑炳身侧替其谋划,是真把自己当作了岑炳的谋士。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

    岑炳自然也十分信任吴自勉。

    便如眼下这等机要之事,正要寻求他的建言……

    吴自勉稳定心神,不急于作答,先问了岑炳:“山隼势大,可也比不了岑兄弟;山隼彪悍,可也远及不上岑兄弟智勇兼备。加之朱武相助,今厉乡驿再下,岑兄弟为何尚迟迟不动?”

    未及岑炳应答,吴自勉先自揣测:“可是不愿两败俱伤?”

    “正有此意。”岑炳坦诚地点了点头,旋即又摇了摇头,“亦是为了随州居民不再遭战火荼毒。”

    “岑兄弟果仁厚人,吴老儿代满城百姓谢过。”吴自勉先行谢礼,再猜度道,“既不愿用强,便是要智取?”

    “正是。”岑炳点头。

    “不瞒岑兄弟,此事我早有思量。”吴自勉也不藏私,直言他早有剪除山隼之心,当下道来,“吾观山隼其人,薄恩而寡义,急功又近利,欲除此人,当可借用‘天欲其亡,必令其狂’之言。”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岑炳默念两遍。

    而后猜度道:“吴兄之意,当用‘以退为进’之计?”

    “岑兄明见。吾观山隼已久,丝毫不念他人恩情,睚眦仇则必报,行事张狂,全凭一己喜怒,故称其薄恩寡义。其贪财又好色,无所不用其极,眼里再瞧不见其他事物,故称其急功近利。凡此类人,除之不难。正如岑兄弟所言以退为进,你愈退,他愈进,你愈让,他愈得,以至张狂之极,得意而忘形,却不知已然将身故。”

    “谢吴兄教我。”

    可具体如何以退为进,退到哪一步为止……岑炳试探着道:“某让出刺史衙府与山隼,吴兄以为如何?”

    “如此最好。”吴自勉道,“山隼觊觎衙府已久,满腔怨气,也多由此而来,今得了衙府,做了这随州之主,必欣喜张狂之极……亦其覆灭之时。当此之时,只需一小小刀斧手,便可取其性命。”

    具体谁人做那刀斧手,岑炳未再多问。

    全交由吴自勉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