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晚唐当军阀

057章 汝非吾子,吾必杀汝

    襄阳,节帅府。

    偌大的节堂内,只寥寥数人。

    赵德諲与监军秦浩分主次并坐堂上。节度判官曾剑锋坐堂下右首,随州二客使陪坐。堂下另跪一人,赵匡凝。

    赵德諲怒指赵匡凝,道与众人:“此逆子趁我抱病在床,无法理事,又受小人唆使,竟私自领了人马进犯随州,所幸无果,尚未酿成大祸。然逆子此举,伤老夫与岑将军同袍之情,又令陛下猜疑,反让我背上不忠不义的骂名,无颜再见陛下。今日请诸位来,便是想烦请诸位,如此逆子,当如何处置?”

    他虽问的是众人,可曾剑锋乃他赵德諲心腹僚臣,人尽皆知,随州那二客使不过蝼蚁似的人,岂有讲话的权力。实则,可答的只监军秦浩一人。

    秦浩只心中叫苦,大骂赵德諲老奸巨猾,偏要演戏给他看,还要托他之口转呈蔡州。监军可不好当,尤其君臣貌合神离时,又尤其赵德諲手握重兵,但凡有个差池,赵德諲第一个便要拿他这监军问刀,蔡州方面也可能随时拿他来当替罪羊。

    秦浩反复斟酌言辞,犹犹豫豫道:“衙内年少,又有小人教唆,偶尔冲动行事,其实也不算甚大事……”

    “已过而立之年,可妄谈年少?老夫在他那般年龄时,已百战沙场,号令群雄。”赵德諲直接打断了秦浩的话,转向赵匡凝时,语气越发严厉,“犯下如此弥天大错,岂可轻饶?”

    赵匡凝已趴伏在地,止不住颤抖起来,汗水已浸湿地面。

    秦浩亦是浑身不自在,犹如被架在了火上。

    赵德諲却仍不放过他,一再追问:“使君不必顾虑,老夫只问你,按国法家规,当如何处置这逆子?”定要他说个子丑寅卯出来。

    “这……”秦浩几乎用哭腔回道,“职下愚钝,实在不知该如何处置……”

    “既使君不知,依老夫之意,当将这逆子交使君押往京师,听候陛下发落。”

    你真舍得交出长子?

    就算你舍得交,我也不敢把他从襄州押走。

    就算活着带赵匡凝出襄州,押到蔡州,也是给天子出难题,倒头来给自己惹祸。

    秦浩避无可避,只有给出个处置办法:“衙内私自调拨兵马,确实不该,但也不至于御前问罪……依职下愚见,可罚薪俸,削官阶,再禁足三两月,当可起惩戒之效。”

    “使君所言亦有道理。若真将逆子解往京师,因家事扰了陛下,臣下心实难安。”赵德諲看似改变了心意,“便依使君言?”

    秦浩如释重负,忙应道:“郡公明鉴。”

    “如此也好。”赵德諲道,“陛下那里,也烦使君一并转呈。”

    “职分所在,职下不敢怠慢。”秦浩应允。

    赵德諲再问二随州客使:“你二人以为如何,可有失公允?”

    主意既定,才来询问二人,二人唯满口答是。

    赵德諲又道:“逆子私自用兵,祸害随州一方水土,老夫心难安,若岑将军有甚要求,不管粮米钱帛,老夫绝无二话。”

    地虫等二人奉岑炳命来襄州,递书信及奉还衣物佩戴等赵匡凝私人物件,二人本抱了必死之志,不想入襄州来,未有为难,反被领进节帅府,见着这些高高在上的人物,教二人开了把眼。

    地虫平素机灵,代岑炳答道:“岑将军岂敢索要郡公财物,失了上下礼数?”

    “甚好。”赵德諲点了点头,“今日劳烦诸位了。”

    这便是在送客了。

    秦浩及地虫二人自觉告退。今日被赵德諲召来,原不过是演场戏,走走过场而已。

    堂内只余三人。

    赵德諲望着堂下长子,恨其不争:“汝非吾子,吾必杀汝!”

    又引来胸口气结,一阵长咳。其实换了赵匡明等其余几子,他也杀得,只这长子,哎,为赵氏全族全军计,只有尽力保他。

    曾剑锋忙宽慰道:“主公息怒,当心身体。”

    赵匡凝跪行了几步,本欲上前问候,最后还是未敢起身。

    前夜逃回襄州,还有何面目见父亲?又想到军中诸将今后的百般嘲讽,他本打算一死了之,可又下不去手。事已至此,只能来请罪。

    方才父亲看似当众斥责自己,实则为自己开罪,他亦心知。

    只恨自己不争气。

    “罢了。”赵德諲调匀气息后长叹,“错不在你,全是为父之过。”

    “阿爹……”赵匡凝泪洒当场。父亲的挚爱反令他痛心。

    “为父深知战场凶险,怕伤你性命,迟迟未放你领兵,才有你今日轻率行事,全不知兵。此过一。我亦小瞧了那山贼,料想随州轻松可取,方派你出征,积攒功劳。不想那山贼如此了得,今遗虎为患,全是为父之过。”

    赵德諲看了眼堂下长子,被一战折了所有锐气,满脸痛苦色,哪还经得起严词厉色,叹了声道:“起来吧。”

    赵匡凝尚不敢起,曾剑锋上前搀扶起来。

    “唐州可有回信?”赵德諲问。

    “方才回了。”曾剑锋禀道,“王将军言,此番攻取随州不利,皆因他贻误战机所致,等安顿好军中庶务,即刻回襄州谢罪,认领军法。”

    “唐州新得,倒不急着回来。”赵德諲顿了顿道,“只贻误军机、以致随州事败之罪,却不可不罚,以警示三军。”

    言罢瞥了眼赵匡凝,教他明白,王建武领罚乃是替你顶罪。

    赵匡凝如何不知,脑袋垂得更低了。

    曾剑锋领会其意,尚有顾虑:“此番保下了衙内名声,却于王建武不公,他会不会生异心?再有王建肇领数万大军,听闻此事后,又当如何做想?此事不可不虑啊。”

    “他敢!老夫在世一日,便容不得谁人胡来。”赵德諲一怒,霸气尽显。

    随即冷静下来:“依你之意?”

    曾剑锋建言道:“王建武自当好生宽慰,职下亲与他解释,望其理会郡公苦心。只唐州一地,不可再交付他手。”

    “所言既是。”赵德諲赞同,“还是把他召回襄州来吧。”

    “郡公明见。”

    曾剑锋应允后告退。

    堂内只剩赵德諲赵匡凝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