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晚唐当军阀

065章 误入绝境

    许存等人多年从伍,临时歇脚的地方,也习惯性挑了所谓的胜地,占高地,有遮蔽,且视野开阔,故早早发现了差役。就一当官的骑马,领了三四十皂衣差役,另有七八个扛着农具的领路乡农。

    己方百人军汉,人人有刀,亦有十来把弓,如今填饱了肚子,恢复了气力,自是不惧。

    当即有人请命杀出。

    许存不允。他铭记柳脩业所言,虽迫于行盗寇之事,然不可自视为寇。

    许存叫众人原地不动,且观他如何一人退敌。

    军汉们皆知许将军勇猛,不然也不会甘愿随他一道南下,可一人敌四十人,也未免夸张了些。且没有铁甲衣,又没有战马。

    许存看起来丝毫不以为忧,但叫众军汉隐藏行迹,不可发声,教坡下差役再靠近些。

    坡下骑马的乃是枣阳县尉汤臣。

    岑炳兑现诺言,令他做了枣阳县尉,自是人生平青云,好不威风,加之枣阳县令朱武不在枣阳,更可肆意享福。可又从州府传来功曹考核之风,闹得各地官吏不安生,今三月之期未满,听闻已有官员被核下下等,非但脱了官服,还穿上了囚服,教人如何不忧?

    汤臣自认为有功,亦与岑刺史“有故”,当可高枕无忧,可他借上贡之由派去随州的人回来说,使君忧虑枣阳地理险要,欲托付有行伍经验之人。

    汤臣若要保住职位,但有通过功曹考核。欲要行贿考核主事的路子行不通,逄公举历来厌恶他,从不给他好颜色,唯有做出点政绩来,首要便是清剿境内匪寇。前番周千领军卒来扫荡半月,一时枣阳匪寇匿迹,汤臣方松得一口气,不想眼下竟又冒出来一伙流寇。

    听乡人连夜来报,十来饿疯了的流寇抢了他们刚收割的稻谷,还边跑边生嚼……只十来人,没有刀具,又饿得疯了,刚从地里出来的谷子都下得去口,可知不过一伙流民罢了。汤臣当即令乡人回去追踪位置,今日一早又点齐衙役,亲自来剿。

    哪怕只是些流民,但砍下脑袋来,谁认得?全运到随州去,再吹嘘番自己如何亲冒矢石勇除贼寇的经历,枣阳县尉之职定然保住了。

    汤臣终究没敢上坡,驻马坡下,只招呼衙役们如何围定,再如何朝坡上摸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猛汉忽从密林里蹿出,高喝一声,“俺只拿当官的,旁人避开!”便舞着大刀直奔汤臣而来。事发突然,近旁衙役全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不知当继续搜山还是返身去追。

    只眨眼工夫,便教那大汉冲到了坡下,两眼凶光已清晰可见,教人惊骇万分,汤臣方回过神来,连声高叫:“拦住他!给我拦住!”一面慌忙掉转马头,打马要跑。

    身旁八九衙役,从未见过这般勇猛之人,下意识便也要跟着跑路,哪敢上前阻拦?

    汤臣骑术欠佳,平素只骑来摆摆威风,此时要纵马狂奔,只管使劲勒缰绳,坐骑吃痛高高扬起,汤臣便一个骨碌被掀翻在地。正要忍痛爬起来,只觉一道疾风袭来,已被那大汉一只手擒得死死的,再刀指其余衙役:“赶紧滚!迟了片刻,先杀这当官的,再来宰了你等。”

    衙役们全没了方寸,又见汤臣被小鸡似的擒在大汉手里,呜呜发不出声来,只得先闪避到一边去,远远监视,另有人赶紧回城去搬救兵。

    且说汤臣被擒回坡上,待大汉松手,才能顺畅地喘气,一边咳嗽一边求饶:“好汉饶命!我乃本县县尉,只要放了俺,要多少钱财都拿得出……若俺有个好歹,你们也全活不了……随州使君是俺的故交……好汉饶命!”

    “闭嘴!再聒噪半句,先剐了你来下锅。”

    许存只一声喝住汤臣,交与其他人看管,径直来寻柳脩业。

    “先生都看见了,非是俺要生事扰了此地安宁。此时若不杀条血路出去,怕出不了随州。”

    纷扰已生,不久当有大批官兵杀到,而襄州又不能回,唯有杀将出去了。

    柳脩业唯有阵阵长叹:“将军自己裁决便是,何需来问我这无用的书生。”这是个刀枪开路的世道,固守仁义教条,只死路一条。

    许存再无顾虑,号令众人立时整队,亮出刀枪弓矢,五十健壮者随自己前方开道,余下身体尚弱者紧随其后,一起杀将出去。

    坡下衙役见得这手持兵刃的百人气势汹汹冲杀下来,方知不是流民,而是一群悍匪,散得更远了。只敢远远追觅行踪,绝不敢上前叨扰。

    过枣阳,入走廊,道路逼仄,两侧高山峻峰连绵,不知纵深几何。如此险地,许存打起十二精神,嘱咐众人提高警惕连夜赶路,直至次日平明,抬眼望去,仍深不可测。再见众人俱已疲惫不堪,也没有粮食充饥,罢了,先教大伙歇息片刻。

    许存私下找到柳脩业叮嘱道:“一个时辰后俺领大伙先行,先生留此地片刻,而后原路返程。”

    柳脩业不解:“将军这是何意?”

    “不敢有瞒,俺本想与先生共谋大事,不想误入此绝境。俺一个糙汉死便死了,不足惜,可先生大才,不该遭此劫难。”

    “怎就入了绝境?万不可因一时挫折灰心。”柳脩业疑惑更甚。往日他与许存亲近,就是看重了后者勇猛憨直,与寻常军汉不同,且遇事百折不挠、敢拼敢杀,今日为何这般悲观?

    许存解释道,昨日傍晚连同整一夜,竟未能走出此山谷峡道,方知已入绝地,且弟兄们俱已疲倦不堪、又饿又乏,前路若有官兵择任一要隘拦截,断无活路。

    柳脩业不谙军事,亦不知如何劝慰,只道:“唯与将军一道赴死罢了。将军亦无需再劝,当留些气力带大伙拼出条生路来。”

    既如此,许存也不再劝,待时辰到督促众人启程。

    不出许存所料,只走出三四里地,遇一隘口名鲢鱼嘴,水势迂回,两峰并峙。

    大队官兵早严阵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