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朽圣殿

第3章 前奏

    路上,刘正德一直在整理思绪,第一个问题,张丽雅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第二个问题,自己不寻常的能力究竟是怎么来的?第三个问题,张丽雅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如果她真的想吃了王虎,为什么不直接动手。

    她用楚若言做挡箭牌将自己请过来,不趁机除掉自己,而是一直在演戏,又用甜品上的人命隐晦地对自己示威,这一切都显得极为不合理。

    等刘正德回到宿舍,而宿舍之中只有王虎一人,他正一个人骂骂咧咧地玩电脑。

    王虎一见到刘正德回来,毫不意外地嘲讽道:“哟?这不是刘大师吗?泡完妞了?咋没死啊?复活赛打赢了?”

    刘正德不理会王虎的挖苦五连问,只是微怒地说了一句,“加上之前的一个,已经有四个人被张丽雅害死了。”

    “四个人?正好凑齐打一桌麻将,你说是不是?”

    “王虎,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刘正德加重了语气。

    “难道不是?你说说哪个正常人,整天说这命那命,这死谁死的,这怪那怪,然后屁事都没发生一个。你说我拿什么信你,你倒厉害啊疯子,你特么装疯卖傻把一对爱人拆散了你知道不?你特么就是个神经病!我就不应该脑子抽筋,信你的话。”王虎越骂越激动,迅速从裤子里顺出一根烟,拿打火机的手抖了一会才点着。

    刘正德摇了摇头,气愤地走出了宿舍。

    而独自一人的王虎也渐渐冷静了下来,他将烟头按灭,对着刘正德离开的方向感慨道:“这哥们...看得出来,是个好人,可惜他娘的是个傻子。”

    第二天,下午16:00,某大学图书馆内。

    王虎来到一处书桌,他装模作样地整理着书籍,然后从夹角的书架中小心翼翼地翻出一本《易经五行精解》,他才专注地看了一会,便连着打了几个哈欠,他先是狠掐自己,然后怒瞪着眼,似下定决心一样,一边看一边小声地朗读着书中枯燥的文字,可眼皮却像不受使唤一样不断下沉。

    “王虎,没想到你还挺爱看书啊。”熟悉的女声从后边传来。

    王虎顿时困意全无,他惊喜地回过头去。

    只见,张丽雅左手端着咖啡杯,一席粉色连衣长裙,新烫的波浪长发四散飘逸,这一套精心打扮让她看起来比之前诱人数倍。

    “宝,你听我解释,那天是刘疯子······”

    张丽雅做出静声的手势,她将咖啡杯放下,就这样静静地依偎在王虎的胸前,“别吵,先让老娘静静。”

    “我...我...我的宝啊,你终于原谅我这个傻叉了?”王虎支支吾吾地脸红道。

    “什么原谅,只是想你了,来看看而已,看看我就走喽。”

    “宝啊,之前是我错了。”

    “嘘······”

    二人深情对视着,脸几乎都要贴到了一起。

    “王虎!!!”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喊声响起,又伴随着一阵咚咚咙咙的震响,刘正德一个跨跑赶了过来。

    “我来救你了!”他气喘吁吁、整个人累得面色赤红,仿佛在之前进行了千米冲刺。

    张丽雅见状一把推开王虎,嫌弃地看着二人,“姓王的,原来你的性取向是这样的,滚啊。”

    “焯,疯子你特么真是个扫把星...宝,你听我解释啊。”王虎此刻的表情憋屈至极。

    这时,图书馆管理员正巧赶了过来。

    “你们三个人都跟我走。”

    “图书馆是学习的地方,不是你俩的卧室。”

    “老师,我也去?”

    “图书馆大喊大叫,影响同学们学习,不犯规?”

    某宿舍内。

    “刘疯子,你这点破事害劳资被处分,女朋友也没了,我可倒八辈子血霉了,我特么绝不会原谅你。”

    “老王,你也是个人才。”

    “对了,王哥,你这妞已经碰了?”

    “碰啥啊,全给搅和了。”

    就在室友闲话胡扯的时候,刘正德又进入了打坐状态...在吵闹的地方专注将变得极为困难,但刘正德似乎也已习惯,他就这样静默着、调节着、等待着,直到梦境般的虚像出现。

    但这次,和观摩欧洲人的无聊插曲截然不同。朦胧的视角开始浮现,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幻影...是张丽雅!

    “看来幻觉不是病,是投影。”在这种状态下,刘正德并不能说话,但能够通过意识想象出自己能够理解的信息。

    五颜六色的光影、酒杯、人像若隐若现,她似乎在一处酒吧或者KTV,被一个穿着西装的白皙男子搂抱着。

    刘正德疯狂地调动一切,劳累和痛苦的感觉冲击着刘正德的意识,但虚像也被搅动得震荡不堪,这一切只是为了让他的视角与张丽雅的正脸相对。

    她似乎在说:总...喝...一...杯。但当刘正德将注意力高度集中,张丽雅竟低吟着和她嘴型对不上的语言,她的眼神也有些涣散。

    “她在说什么?”

    “刘...正...德?”

    “莫各?拉各恩拉各?”

    刘正德只听懂了语言的前半句,便是他的名字。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刘正德想起了自己解读语言情绪的习惯,于是他将张丽雅后半部分的语言与记忆中听过的语言进行比对。

    记忆中的语言从来不会说刘正德这三个字,其后半段文字的情绪也十分杂乱,大多平和...以刘正德的理解,那群欧洲人说的语言,更像是一种叙述。而张丽雅的语言,更像是,诅咒?谩骂?

    就在这一刻,让刘正德震惊的事情发生了,张丽雅突然与视角对视,她依旧面无表情,但她握着的酒杯却突然失手坠落。

    “她这是?害怕还是愤怒?”

    瘆人的情景出现了,张丽雅的额间蠕动着若隐若现的裂口,刘正德就这样和她诡异地对视着。

    突然,一股让人窒息、亲切的外力遍布全身,刘正德能够感受到,它被“地球”盯上了?整个地球都在“凝视”着他的所作所为。

    “难道地球是活的?还是张丽雅的诅咒?”

    刘正德彻底陷入了慌乱,他进入观望视角,除非场景里的人停止语言,他才能慢慢地苏醒现实的五感。而今天的震撼,足以加深他对未知和禁忌的恐惧。

    视角中的张丽雅面色泰然,但她的手扣在沙发上,嵌下了深深的裂纹。

    哄!!!不等刘正德思考,一股无形的凌冽风暴从四面八方绞杀而来,这让他瞬间预感到死亡的警钟。

    但他却无能为力,能力即是规则,他不会天马行空的法术,也没有化险为夷的奇谋。这一刻,他只能静待死亡的降临。

    他甚至都没有时间回忆和感慨。视角像泡沫一样被击得粉碎,自己的意识好似一团放入绞肉机的肉块,刘正德没有感受到太多的极苦,他的记忆被撕裂成星星点点的碎片,他感觉到自己作为生命的概念在崩溃、在瓦解,一切都在数秒内消散一空······

    死亡的一瞬间,刘正德的意识便出现在了别的地方,他能感觉到这个意识和之前意识的不同,但记忆似乎没有太大差别。

    “我没死?”刘正德用意识在发问,他怀疑地望向四周,这里的一切被一股灰霾所笼罩,时不时有些发光的物质在窜动,当刘正德想要接近,这些发光物便会以极快的速度逃跑。

    他想要查看自己此时的模样,但他徊顾所在位置一圈,发现自己并无实体,也不是发光物质,他并不存在。

    就这样,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刘正德从未在类似观望视角的状态下停留如此长的时间。他感觉自己就像个残疾人,像个怪物,没有视觉之外的感知,而且视觉也无法像眼球一样闭和...但这都还不是最糟的,渐渐的,极致的安静让他烦躁不安,他感觉自己被囚禁在绝望和狭小的封闭监狱。

    为了不让情绪恶化,刘正德不断地暗示自己冷静,他想象着自己正在打坐。

    刘正德开始转移注意力,他慢慢地回忆着人生的过往:

    他爸叫刘平安,是个拉货的。他妈叫李慧,他爷爷叫刘安国,两人都是村子里的中医,他们一家子生活在龙桥寨这个穷乡僻壤。

    他的名字是他爸取的,妈妈跟刘正德说,当时他爸力排众议:‘慧啊,不求咱娃厚德载物,当个圣人。但至少也要正德于世,问心无愧,就叫刘正德吧。’

    但他爷爷却直摇头,喊道:‘这不跟我一样了?五行不合,名字太大了!’

    小的时候,爷爷总是对他说:‘咱祖上可是汉高祖刘邦,想当年三尺剑斩白蛇起义一统天下,所以说咱是赤帝之后,咱有龙气,如果有脏东西想吞咱家的福运,那就是触犯龙气。’每当这个时候,父亲和母亲总会对爷爷的胡说八道进行拆台,而只有刘正德听得精精有味。

    刘正德从小就是村里的尖子生,但由于长得不行,不怎么受同学喜欢。他努力学习考上了市区重点,又通过自身的刻苦考上如今的大学。

    当时他爷爷兴奋得说什么也要摆上三天酒宴,要知道一个穷村子出大学生,而且还是重点,比登天还难。

    刘正德又想起了王虎,这位他连着救了两次的暴躁室友,“王虎,我这次可救不了你了。”

    最后他又想起了张丽雅这个搅动平凡的契机,这个隐藏在市景之下的诡异,这个如同邪教中记载的魔鬼。

    就在这时,刘正德突然发现自己的记忆出现对不上的地方,比如说他的打坐习惯,他习以为常的“幻听”和“梦游症”,以及感知他人大脑的能力,这些记忆仿佛强行融入,显得十分突兀。

    “泡妞?”刘正德思绪混乱,他借着室友们胡扯的名词——泡妞,联想到一件正常,但对于他而言极为反常的事,那就是他从来不会对女性有男性的正常欲望。

    他想起自己在樱桃咖啡厅,冒犯地盯着楚若言的全身,情绪毫无一丝波澜。

    刘正德迅速翻阅记忆,他发现自己在初中时,也对女生脸红过。

    高中时也有过,大学?大学没有。

    “大学...大学是一切的根源。”

    刘正德顺着记忆的路线不断回顾。

    就在此时,他的情绪几乎绝望到了冰点,因为他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东西,一个让他无法相信,但是不得不相信的残酷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