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好啊市民们，我是你们最爱的谢诺菲留斯·J·阿尔斯通！火花芝士电台为你带来最新、最好、最劲爆的消息！”

    “上周黎明教团的火刑架总共烧死了，嗯，二十三个脑子被狗屎填满了的邪教徒，梅森教长估计在头疼这么多蟑螂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稀薄的光芒从窗户照进来，洒在桌上的收音机上，机壳光洁的表面倒映着明亮的太阳，天空七轮巨大的圆形天环在光芒中若隐若现。

    “真不错，昨晚白灵港那边不知道又闹出了什么动静，但是分区的警员竟然只用了二十七分钟就到达了现场，比上一次足足快了三分钟！为了庆贺这一伟大的进步，达伦运输集团推出……”

    一个有着欣长双耳的中年警员兴致勃勃地翻看着桌上的记录文件，显然对收音机里的阴阳怪气不以为意，在他对面有着一位被拷住双手的青年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哦市民们！昨晚的那颗的那颗星星可真漂亮！但是血渊角斗场的灯火更漂亮不是吗？没错！角斗场将于近日重新开放，详情请关注我们后续的播报！”

    对面的青年身子一阵抖动，像是在做着什么噩梦，忽然扬起头坐直了身躯，小小地吓了对坐的警员一跳。

    “呃……。”格朗迷瞪着眼睛嘴里含混不清。

    中年警员喝了口水，绿豆大小的眼睛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格朗胸前。

    那里的衣服破了一个大洞，看上去真是既前卫又时尚。

    “最近年轻人流行这种穿搭吗？我记得几十年前在我们族群流行过一阵子。”

    格朗叹了口气，伸手按捏着后脖颈，手铐荡起一阵哗啦啦的声响。

    “老兄，几点了？”

    “八点多了。”

    对坐的中年警员将收音机的音量调小，朝格朗和善地笑了笑，拿起一份文件干巴巴地念道：“今早五点，于白灵港不远处的沙滩中发现一位青年男性，身高……”

    格朗感觉自己的喉咙干涩如沙，他砸吧了几下嘴，努力伸手去够着警员旁边的水杯。

    中年警员口中不停，看到格朗的动作，颇为善解人意地把水杯推向格朗。

    “白灵港治安管理处以及不远处的废弃仓库、一家黑酒吧起火，另外在港口不远处，我们发现了……”

    “是的是的，那里还有一堆死人，”格朗放下水杯，翻了个白眼，“警员先生，我郑重申明这些和我没有关系。”

    “别急，年轻人，让我把程序走完，”中年警员清了清嗓子，“就剩最后一点了。”

    格朗啧了一声，鼓起胸膛开始打量起自己衣服上的破洞。

    过了好一会，总算是念完了的中年警员放下文件看向格朗：“我得承认现在的年轻人花样真多。”

    “对于昨晚各个地方的失火事件，你有什么印象吗？”

    “没有！”

    “相关证据表明你是一位地下猎狗……”

    “我不是！”

    ……

    “好吧，你能保证……”

    “能，我保证！”

    格朗熟练地一一对答，同时对着警员举起双手不停地晃荡着手铐链子。

    “好的好的，现在的年轻人耐心真差，”中年警员嘴里嘟囔着，掏出一串钥匙解开手铐，“按照程序你还得在这里呆到中午，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就放你出去。”

    “唔嗯，真羡慕你们的工作。”格朗迫不及待地把手铐撸下来，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中年警员顿时来了兴致，伸手把收音机关掉：“当然！我们拥有最人性化的管理制度，最具备性价比的工资，另外连续蝉联‘海伦斯警员伤亡率榜单’第一名十年！”

    格朗眼角抽了抽：“是的是的，那个见鬼的榜单前七名伤亡率都是零。”

    “但是我们做到了连警犬的伤亡率都是零，可惜老史威尔怕是活不到下一个秋天了，”警员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膀，神色颇为可惜，“怎么，你有兴趣入职吗？”

    格朗叹了口气，神色颇为嫌弃：“不，我觉得……”

    话音未落，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随即门便被一位提着手提箱的老人推开。

    他光洁的皮鞋一尘不染，笔挺的长裤没有一丝褶皱，单排扣的外套凸显着瘦削的身材，银白的长发顺服地向后贴在他的头上，上唇精致的胡须与脸上的皱纹相得益彰，更彰显了主人的精致品味。

    老人眨着湖蓝色的瞳孔温和地看向屋内：“您好，警官，我是亚伯拉罕，隶属诺恩联邦安全机关海伦斯分部，这场案件临时由我接手，相关文件您的上司已经核实过了。”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侧身颔首示意，让出身后的另一位警员。

    “啊……哦哦，好的，好的。”屋内的中年警员忙不迭地收拾起桌子上的文件，临走时还不忘记拿起收音机。

    随着关门声的响起，老人也落座在格朗对面，他从手提箱中拿出一张泛黄的纸，透过阳光格朗可以看到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什么。

    “呃，亚伯拉罕先生，这是？”

    “亚伯拉罕是一个假名，我的名字是卡尔顿·迈尔科林，”卡尔顿扫了一眼纸张，将它倒扣在桌面上推向格朗，“时间不多，稍后请你迅速、准确、连贯地读出纸张上的文字。”

    说着便从上衣内侧掏出一个怀表，空着的另一只手朝格朗竖起三根手指。

    老人的动作让格朗有些紧张，他抿了抿嘴，静静观察着卡尔顿的动作。

    “咔哒”一声，卡尔顿拨动了怀表一侧的小组件，一个透明的黑白半球从表盘出现迅速变大，包裹住了二人。

    半球中的一切事物都变为了单纯的黑白灰三色，充斥着难以言喻的寂静感。

    格朗惊诧地看着周围的变化，卡尔顿屈起手指轻敲着桌子将青年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他重新竖起三根手指朝青年晃了晃，并向纸张扬了扬下巴。

    格朗连忙翻起纸张拿在手上，随着卡尔顿的手指一一合拢，他念起了纸张上的文字。

    “诺恩联邦是一个充满自由、热情的巨大国度，以城市联邦制度整合了十七座大城市，百余座中小城市。坐落在席兹大陆边缘的他汲取了古旧世界的遗产，建立在旧世的基础上，以日新月异的机械科学与不断传承的古老魔法闻名……”

    青年嫌弃地撇了撇嘴，显然对纸上的溢美之词不怎么感冒。

    ““班斯班克班拉斯”是世界底层的阴影之一，祂抖动着触须小心地嗅探光明的气息，耸动着鞘翅寻找那一点点栖身的阴影，在惶惶不可终日中等待着末日号角的响起……”

    格朗觉得自己喉咙有些发干，他瞥了一眼杯子，发现还有一点水，顿时加快了语速。

    ““创世纪”已被至高天收回，他们在满载美酒与鲜奶的大船上纵情高歌，等待着时机准备航往下一个世代，洒下的一点点残羹剩饭便被世俗奉为圣餐，日日夜夜伏地跪拜只为能够求得一张船票。”

    静静地等待着格朗念完，卡尔顿的脸色轻松了些许，他伸手接过格朗递过来的纸张仔细观察了一阵子，重新将其放回手提箱内。

    “卡尔顿先生，那些内容……是真的吗？有些我没听过，有些跟我听到的不太一样。”

    格朗打量着手里的水杯，在单纯的黑白色调下杯子显得更加晶莹剔透，就像一幅大师作品的素描。

    “也不尽然，格朗，不用加先生，称呼我为卡尔顿即可，”老人的右手再次拨动了一下怀表，气泡像是被戳破了一样消散不见，环境恢复正常。

    他合上手提箱，朝格朗微微颔首：“你刚才读的内容只是片面的，在某些人眼里甚至可以算上是诋毁之词，只具备一定的参考意义，但是请注意不要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直接念出来里面的名讳。”

    “颂其名者，必被所知？我听说这个说法，”格朗放下水杯，抱着双手遮住胸前衣服的破洞，“这是一个小测试？测试我不是你说的‘某些人’对吗？”

    “很好，格朗，你很敏锐，这是一个小测试，你也不是我说的那些人，”卡尔顿慢条斯理地回答，“另外，昨晚似乎那些黄昏蟑螂给你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昨晚的黄昏蟑螂？卡尔顿先生你们的情报效率可真高。另外它们用蟑螂来形容是不是太大了点？”

    “哎……上周才给教会移交了一些，真麻烦，明面上发现了几个，背地里就有了一窝。”

    “深有体会，我住的地方也是这样，所以在拍烂了一个拖鞋之后，我就常备着特效杀虫剂。”

    “拖鞋太不绅士了，我们这里也有杀虫剂，虽然不能说有特效，但是相当好用，格朗你有兴趣吗？”

    “卡尔顿先生，我可以将你刚才的话视为一种邀请吗？”

    卡尔顿看着想要把握对话主导权的青年，轻轻笑了几声，脸上的皱纹也舒展开来，他清了清嗓子：“是的，格朗，我在邀请你加入我们。”

    “你的问题我会解答，你的疑虑我会安抚……”

    老人拎起手提箱起身打开屋门，露出了一段狭长却充满亮光的过道。

    “但这是在你决定加入之后，”老者彬彬有礼地邀请格朗一并进入其中，“相信我，你不会后悔的。”